蕭何與曹參來到長安城之後,順利地通過了學宮的考核。曹參還沒想好拜入哪一派門下,蕭何已經迅速去了術數家的講師課堂聽課了。
曹參有點愣:
“你這就選好了?”
蕭何點頭,他對術數很感興趣。至於其他學派的治國理論,說實在的,他覺得研究這個不如研究術數公式。
“為官治國哪有那麼多花樣呢?不過是哪個好用就用哪個罷了。”
什麼道家法家儒家,在蕭何看來都是治國的手段。手段是在需要的時候擇選合適來進行的使用的,而不是把自己限製在這些手段裡,為了學說還要排除異己。
曹參若有所思:
“蕭兄,你說的有道理,我受教了。”
曹參接受了蕭何的說法,但他沒有學到蕭何的操作方式。蕭何是先混入了術數家之中,再去四處蹭課的。
由於術數家沒有明確的治國理念,提出的大多都是實用性的數算技巧,其他學派對術數家弟子沒太多的防備。見這家弟子過來蹭課,不僅不驅趕,還十分歡迎。
各家想的是,術數家不算正經的治國學派,要是能把它家弟子忽悠過來,也算一件美事。
再加上蕭何性格寬和溫潤,很快就和眾人打成了一片,走到哪兒都很受歡迎。即便是鐵麵無私的學宮祭酒,見到他時神色都要溫和不少。
——畢竟蕭何是個非常乖巧的好學生,他還特彆熱心,在其他學派發生矛盾時,總會站出來打圓場。
蕭何:實不相瞞,都是被劉季那家夥練出來的。
剛開始隻是為了維持和諧友好的學習環境,避免各派吵架耽誤他進學。後來發現勸架之後各派師長都對他友善了不少,蕭何就明了了。
在學宮裡學子的表現如何都是被師長們看在眼裡的,日後學成出師時是否能被師長推薦給鹹陽城中有話語權的大官,全靠平時是否給師長留下了好印象。
雖然長安學宮還沒能形成諸如後世學生會這樣的組織,但蕭何已經隱隱有成為學生會會長的架勢了。
與此同時,深受各派排擠的曹參表示心很累。
都是到處去聽課,蕭何受到歡迎,他卻人人喊打。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百家弟子都把他當成雜家弟子了,於是看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曹參去找蕭何抱怨此事。
蕭何不由得頭痛起來:
“你沒有加入任何學派,卻去四處聽課,是不是還說過要在百家學說裡擇優學習的話?”
曹參點頭,覺得沒什麼毛病啊。
要加入哪一派,那不得先了解一下,選個好的嗎?之前在鄉間,他接觸的都是粗淺的內容,遠不如長安學宮這麼完善,也擔心此前了解的不夠真切。
蕭何歎氣:
“你說要擇優學習,他們自然會認為你是雜家弟子了。”
雜家弟子就是彙百家之長,是個討人厭的縫合怪,這裡抄一點那
裡抄一點的。百家當然不喜歡雜家了,誰樂意被人說自家學派某某部分是糟粕,更不樂意自家學說被拿去和彆家的一起拚合。
其實雜家不是個很成型的流派,它始於商鞅的門客屍佼。在屍佼之後,最出名的代表人物是呂不韋,他撰寫的《呂氏春秋》便是雜家的集大成之作。
原本因為秦王政對呂不韋有偏見,不喜《呂氏春秋》,導致雜家在秦國舉步維艱。但後來太子扶蘇明顯青睞雜家,秦王政愛重太子,便不再計較呂相的那些舊事了,左右人都已經死了。
在秦國這種特殊的學術氛圍裡,注定了雜家弟子會越來越多。
誰讓秦國不會放棄以法治國的根基呢?隻要法家不倒,秦國就必然要永遠走在雜糅百家的道路上。
聽聞秦國官學裡也開始教授各派學說了,卻是隻取精華部分教導,且不限製學子選修科目的數量。
這不就是雜家手段嗎?隻不過做得更委婉隱晦一些,還找了一堆借口安撫諸子百家,讓諸派有苦難言。
如今長安學宮裡雜家弟子也越來越多了,不少新加入的學子都沒有選擇固定的流派棲身。在曹參過來之前,就有一些雜家弟子鬨得各家很不痛快,這才有了現在人人喊打的局麵。
曹參覺得自己很冤枉:
“我怎麼就成雜家弟子了?我說挑個優秀的學,又沒說在每家裡都挑出優秀的部分一起學。”
這是一回事嗎?!
蕭何表示愛莫能助:
“他們已經認定你是雜家弟子了。”
曹參:……
曹參隻好自己回去想辦法了。
他想的辦法是趕緊確定一個學派加入進去,這樣大家就知道他不是雜家弟子了。正好他考察了這麼久,心裡還是有傾向的。
隻不過他得挑個不會阻止他繼續去彆家聽課的學派,畢竟各家確實都有點東西。
也沒人規定隻有儒家弟子能聽儒家講座不是?做學問的不要那麼死板嘛。
可惜曹參的加入申請被婉拒了。
學派認為他不是真心想加入自家,而是想打入內部替雜家偷師更多的精華內容。
曹參:…………
你們一群搞學術的,又不是在當官,用得著這麼勾心鬥角嗎?
曹參被氣笑了,他覺得各派簡直不可理喻。他乾脆和各家都杠上了,開始挨個給大學派發自薦申請。
他倒要看看,有沒有哪家肯接受他。
事實證明,沒有。除了墨家比較友善,但墨家表示你加入我們得先選派係。
曹參願聞其詳。
墨家:我們有楚墨齊墨和秦墨,你得選一家,然後和另外兩家保持距離。
曹參:告辭!
學派內部還有傾軋,他都差點忘了這一茬。所以這群學子是不是一直沒進官場給憋壞了,在這裡提前體驗結黨營私排除異己?
最後曹參決定,既然你們都說我是雜家弟子了,那我就雜給你們看。
雜家如今沒有明確的領頭人,不要緊,他來當這個領頭人。
雜家沒有講師,問題不大,他們不需要自己的講師。實在不行,他曹參學成歸來也能給大家講一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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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雜家隻需要團結一致,形成一個小團體就行了。
畢竟單人跑去蹭課容易被趕出來,一群人跑去集體蹭課,你趕一個看看?
怎麼,想打群架是吧?
雜家蹭課團和法家學子杠上的消息傳來時,蕭何正在隔壁學殿裡聽儒家講師說荀子的思想主張。
他急急忙忙從殿中跑出來勸架,結果定睛一看,雜家這邊領頭的怎麼是小夥伴曹參?
法家弟子劍拔弩張:
“這是我法家的課堂,你們一大群人烏泱泱跑過來,到底有沒有把法家放在眼裡?”
之前法家是沒有“法家”這個明確的總結用詞的,都是說的“法術刑名之學”。但大家都是某家某家,就他們名字那麼長,說起來麻煩,後來就改稱法家了。
還彆說,有了專門的名稱後,法家弟子越發團結起來。尤其是在他們的主場秦國,行事十分囂張。
蕭何一聽這話就覺得要遭,肯定得打起來。他頭大如鬥,趕緊上前就要勸一勸。
結果卻聽曹參說:
“太子扶蘇是支持雜家的,日後朝中恐怕雜家弟子會占據更多的官位。你們法家難道不想自己的學說在雜家中占比更大嗎?莫非是覺得如今秦國以法治國就已經滿足了,失去了更高的追求?”
法家弟子:!!!
可惡,他說的有道理啊!
法家弟子一改之前咄咄逼人的態度,友善地招呼起來:
“雜家的兄弟快進來快進來,有課我們大家一起聽。所以那個占比的問題,還能再談嗎?”
蕭何:……
學派就是如此的現實,曹參,真有你的。
改變不了秦國雜家出頭的未來趨勢,隻能改變雜家內部的學說比例。他們法家比較務實,不像儒家那麼清高,隻要雜家肯商量比重問題,一切好談。
儒家弟子眼睜睜看著兩撥人勾肩搭背哥倆好地進去了,耳邊還能依稀聽到法家弟子在編排儒家“清高”“孤傲”“不寬容”,氣了個倒仰。
當著他們的麵拉踩是吧?
雜家從過街老鼠變成香餑餑,隻需要一個曹參的加入。
長安學宮的程祭酒上任之後各種規定多如牛毛,不僅是學子和講師的行為規範,還有各類附加的製度要求。
原本大家以為許祭酒已經折騰出了那麼多東西,程祭酒過來應該沒法再加。結果程祭酒偏偏很有想法,一大把年紀了還在乾勁十足地搞改革。
於是學宮裡新增了學子月考、季考等階段性考核製,還新增了講師的月度總結、季度總結等彙報製。
這月的月末,在全宮上下的哀嚎聲中,學子們完成了一次月考,講師們也絞儘腦汁寫完了月結。但是這還沒完,因為講師們還要閱卷
,學子們也要麵對自己考得稀爛的試卷。
程祭酒不受影響?[]?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他認真地翻看著講師們交上來的月度總結,滿意地點頭。
有了這些總結,他就可以更全麵詳細地了解學宮中那數量龐雜的弟子都是個什麼情況了。然後再挑選表現優異的,寫進奏折裡呈給秦王查閱。
程祭酒:每月向上級彙報的工作成果這不就有了?
不需要他親自下去走訪調查,給他省了多少事。
不過考慮到講師說的也不一定全麵,萬一漏下什麼人才也不好。回頭還可以在學子裡推選優秀代表,讓他們也寫月度總結。
學宮一片欣欣向榮,可見再過不久就能收獲一波成熟的學子了。
扶蘇看完了程祭酒送來的奏報。
秦王政問道:
“學宮中可有不錯的人才?”
扶蘇點頭:
“有個叫蕭何的學子,很會調解矛盾,學問也好。”
秦王政很滿意,會調解矛盾啊,派去安撫六國之人應該不錯。
比起那些學子的學問如何,秦王政更看重一個人的能力。當官又不是考試,能把實事辦好才是硬道理。
扶蘇又提起另一人:
“還有個叫曹參的學子,也很是有趣。”
尋常學子哪敢扯他大秦太子的虎皮為自己謀利,曹參實在是膽大。明知道這些消息肯定會被報上去,依然肆無忌憚地做了。
在其他學子還隻知道埋頭苦讀,默默等待英主慧眼識珠的時候,曹參已經學會了自己給自己創造機會。憑此一事他就能迅速在大秦最高統治者那邊留下印象,不知甩開了同窗們多遠。
秦王政聽完他的事跡,讚賞道:
“此人膽大心細,再觀望幾月,他和蕭何便可直接招入朝中了。”
長安學宮有特招的名額,不需要額外再通過考試得官,也不一定非得出師後才許入朝。
這個優待表麵上看起來是給諸子百家的安撫、是對高端人才的認可,實則考核都在私底下進行過了。
除卻蕭曹二人之外,學宮中自然也湧現出了不少其他的優秀人才。數量遠超父子二人的預料,而且看起來都是最近幾月才加入學宮的新人。
可見長安學宮步入正軌之後,著實吸引了不少大才前來求學。
天底下的人才那麼多,之前都是在暗中觀察秦國值不值得投效罷了。
扶蘇又拿起了前線戰報遞給父親:
“貴族許是察覺到了危機,三路大軍攻向楚都壽春的路上,遭遇了重重阻擊。”
貴族到底沒有當真乾看著楚都被破,衡量過後,沿路的貴族選擇出兵騷擾。
他們想著好歹消耗一點秦軍的有生力量,哪怕救不了楚王,後續秦國攻打他們的私人堡壘時,也會因為之前的消耗而出現兵力不夠的窘迫。
軍隊因此前進困難,不得不時常停下行軍,被迫迎戰。
不過好消息是昌平君已經被李信擒住了
,他那點兵力怎麼可能擋得住李信大軍?雙方將領也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人物,此戰堪稱毫無懸念。
當然,昌平君本人雖然被擒,後續卻沒有押送到鹹陽來。這人最好還是死在外頭為妙,送來秦國反而棘手。
所以昌平君尋機自儘時李信故意沒防備,任由他成功“殉國”了。對外就說攻破陳郢時昌平君就已經拔劍自刎,他李信沒抓到活的。
戰場上出現這種情況很正常,城破時敵人要自儘哪裡攔得住。所以秦王政表示不怪將軍,將軍攻城辛苦了,直接將此事蓋棺定論。
秦王都說昌平君是被抓之前就自儘的,彆人當然不能跑出來反駁,再去揪李信看管不利的小辮子。
實際上秦國朝中也沒人這麼沒眼色,誰不知道這是王上的授意呢。隻是有些事情不能放到明麵上來說,他昌平君必須得是“畏罪自儘”的。
最近秦國朝中有彆的事情要忙。
太子的加冠大禮當初是昌平君率領百官提議要大辦的,昌平君死就死了,太子的大事可不能耽擱。
之前原定的是要在太子生辰那日行冠禮,結果秦王看過底下人呈上來的流程預案之後不是很滿意。
再加上過不了兩月就是大秦新年,楚王也眼看著就要成為階下囚。思來想去,秦王政還是決定延期舉行。
當初說延期舉辦冠禮是在委屈兒子的,是他秦王。現在說在大秦新年之時為太子加冠更顯隆重的,又是他秦王。
大秦臣子:王上說什麼都是對的。
為了不讓王上覺得自打臉了,當臣子的還要絞儘腦汁地吹捧,為王上尋出足夠的借口。
李斯表示:
“新年之時加冠,太子殿下便可在禮成後去拜謁太廟,將這一好消息告知曆代先王。”
王綰也道:
“新舊交替之際,有除舊迎新的好寓意,確是全年最好的日子了,太子正該在此時加冠。”
蒙毅更了解前線的情況:
“大軍即將抵達壽春,必能趕在年前將楚王拿下。屆時楚侯可來觀禮,我大秦太子加冠,諸侯怎能不齊聚於此,為太子慶賀?”
最後這一條正中秦王政下懷。
愛子一生一次的加冠,自然要天下諸侯儘西來。楚王是個僅剩的刺頭,隻要把他逮來了,剩下的燕王齊王不怕他們敢不過來。
秦王政很滿意這個安排,當即給燕國傳國書,勒令燕王喜麻溜地收拾收拾,前來秦國為太子祝賀。
齊王那邊就客氣很多,秦王政用的是邀請的口吻。還說到時候齊王來了就可以見到新鮮出爐的階下囚楚侯,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收到國書的齊王建有點意動,可以過去親自看一看楚王的倒黴模樣,他感覺很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