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太子的冠禮(2 / 2)

酈食其極力勸說:

“此時不去,等楚王被軟禁後,那楚國定要重新擁立一位楚王。到時候舊王不再是楚王,去看他也沒意思了。”

有了新王,舊王就失去了“楚王是個階下囚

俘虜”的意義。齊王想看的就是楚王被俘,而不是什麼阿貓阿狗的楚國公子被俘。

齊王建此時想起了他久病的相國後勝:

“舅舅那邊以為如何?”

使者前往後勝府上詢問,但後勝起不來身,精神頭也很不好,無法回話。

後勝的兒子前來接待使者,他想起府上收了那麼多秦國送來的賄賂,自覺自家應該替秦王說話。

於是後勝之子便道:

“秦王一向禮遇大王,前去觀禮未嘗不可。此次加冠禮特意邀請了大王,正說明秦王看重大王啊!”

齊王建聽完使者的回話,徹底放下心來,高高興興地派人去準備行囊了。

酈食其告彆齊王回府之後,沒忍住笑了一聲。他見呂雉出來迎接自己歸家,忙將事情與義妹分享一番。

呂雉也噗嗤一笑:

“齊王隻怕要有去無回了。”

君不見當年楚懷王與秦昭襄王會盟,被秦國扣押,至死不得歸國。那次他們還是在秦楚邊境的武關相會的,可不是直接進入的秦都鹹陽。

齊王建倒好,主動送上門去,直接就進入了大秦核心地區。秦王要是能放他離開,呂雉把自己的名字倒過來寫。

沒了後勝幫忙參謀,齊王建著實是蠢到令人發指。

與齊國的快樂出發不同的是,燕國那邊一片愁雲慘淡。

燕王喜不想去,他萬分地不想過去。但在暴秦跟前,燕王沒有說不的權利。

燕國臣子也一臉的如喪考妣。但他們為了燕國存亡,還是不得不勸說王上為大局而計。

現在去了秦國,隻是有可能被扣押。要是不去,秦軍立刻就得打過來,強行把燕王抓走。

燕王喜不抱期望地問道:

“秦楚還在交戰,我們此時偷襲秦地,如何?”

聽聞秦國出動八十萬大軍攻楚,調走了那麼多兵力呢,秦國境內肯定非常空虛吧?

臣子冷酷地打破了王上的幻想:

“我燕軍六十萬打不過趙國十萬人馬。”

沒了樂毅,燕國軍隊就是紙老虎。看起來人多,其實根本不能打。

更何況,如今的燕國當真出得了這麼多人嗎?恐怕是拿不出來的。

燕王喜悲痛哭泣:

“若太子丹還在便好了!”

這樣就可以把太子送去觀禮,讓太子代替燕王出行,也不算怠慢了秦國太子。

臣子們目露諷刺。

就算太子還在,去的也得是你燕王。頂多是你被扣押之後,大家擁立太子繼位,避免國中無君主。

更何況,太子丹那腦回路眾人著實無法理解,也不敢放他再去秦國找死。要是太子丹在觀禮的時候又搞出點什麼動靜來,燕國是真的得完蛋。

群臣對視一眼,最終請命道:

“請大王重立太子!”

不管如何,要給燕國留個後路。燕王喜可以被秦國扣下,但燕國不能沒有繼位

的人選。

如今國內的其餘公子裡頭沒有哪個特彆能夠服眾的,隻能燕王來決斷。否則燕國到時候還得陷入爭權奪位的混亂之中,情況將會更糟糕。

燕王喜被氣得渾身顫抖:

“寡人還在,你們、你們……”

眾人這是默認他回不來了,已經開始考慮下一任燕王了啊!

愁雲慘淡的燕國最終還是完成了新任太子的冊立。

人選倒不是燕王挑的,燕王拒不配合,臣子們也隻能非常之時行非常之事了。

燕國奪位之戰提前開啟。

原本發兵攻秦好歹還能給秦國造成一點小麻煩的,現在燕國內亂了,徹底不用再防備這邊。

聽聞燕國都城中為此很是鬨騰了一場,各位公子都有自己的支持者,誰也不服誰。但他們有誌一同地圈禁了燕王,防止老父親出手搗亂。

等到新太子終於“選”出來後,新太子一派先脅迫著燕王喜寫下冊立詔書,又積極主動地將死賴在燕國不肯走的燕王喜直接打包送來了秦國。

齊王建抵達鹹陽時,正巧遇見燕王喜被人五花大綁地押來鹹陽。

齊王大驚失色:

“這這這,這是什麼情況?”

難道是秦王出手了?燕王不肯來,就直接去燕國都城綁人嗎?這也太粗暴了吧?

新太子的下屬可不敢讓秦王背黑鍋,連忙解釋了一番。

齊王建這才聽明白了,敢情是燕國公子想趁機上位,於是強迫了燕王過來觀禮。和秦國沒什麼關係,秦國也是被燕國太子利用了。

燕王喜破口大罵:

“怎麼就和秦國沒關係了?若非秦王……唔唔唔!”

太子下屬飛快捂住了燕王喜的嘴巴,免得他說出什麼得罪秦王的話來。燕王被秦國處決了不要緊,千萬彆連累他們,他們跟隨新太子還有大好前程在手呢。

齊王建搖頭歎息:

“燕王真是不知所謂,人在屋簷下,竟然還敢辱罵秦王。”

跟隨而來的齊國使者麵色煞白。

大王都知道這是人在屋簷下了,怎麼還沒生出防備心來?燕王怎麼就這麼恰好在今日抵達鹹陽了?真的不是秦王給他們的下馬威嗎?

奈何齊王建心裡隻有楚侯,反複詢問:

“楚王來鹹陽了嗎?寡人什麼時候可以見到楚王?”

楚王暫且沒見到,雖然攻楚的軍隊已經努力加快攻城的速度了,但破城還需要一定時間。

最近壽春剛剛被攻破,楚王才被俘虜,哪怕是日夜兼程地把人送來,也不可能立刻抵達。

聽說楚王已經被俘虜,齊王建就放心了。

無妨,距離冠禮還有大半個月,他肯定能等到的。而且有秦國九卿之一的典客親自前來作陪,帶他在鹹陽和長安閒逛遊玩,齊王並不著急回齊國。

典客是秦國設置的專門接待外賓的部門,齊王認為對方不接待彆人隻接待他,是秦王對他獨一份的尊重。

不過跟著典客玩了兩天之後齊王就嫌這老小子不會來事了,當導遊還得是他身邊那個副手最合適。

之後齊王便隻讓副手帶他玩,還問副手叫什麼名字。

那名年輕俊美的秦國官員微笑著答道:

“下官張良,原是韓地人士。家父張平曾是韓國相邦,不知大王可有印象?”

齊王建一驚:

“你竟是張平之子?”

這秦國居然讓韓相的兒子當上了九卿副手,可真是大度容人。

不是說韓國官吏前不久才開始被陸續任用嗎,這人怎麼爬得這麼快?還是說從一開始秦王給他們的官職就不小?

張良當然是憑本事爬上來的,典客相比起來不是什麼特彆重要的部門,比彆的部門更好晉升。

而且太子扶蘇本就有意讓他接觸西域諸戎,所以張良在這裡不用擔心遭受打壓,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成為九卿之一。

齊王建隨後又去看了長安學宮。

之前他就聽說秦國搞了個學宮,頗為聲勢浩大,許多齊地人才都趕過去了。齊王建對此是很不屑的,他自負於稷下學宮的優秀,認為秦國就是東施效顰。

結果當真前來一瞧之後,才知什麼叫坐井觀天。

長安學宮搞得比自家那曆史悠久的稷下學宮還要正規,雖然弄了一堆齊王看不懂的規章製度,但它唬人啊。

尤其是那學宮的祭酒,站出來之後便是齊王建都臉色訕訕,不敢再挑剔學宮哪兒哪兒不好。

稷下學宮再好,也把人家程祭酒給踢掉了,還是他齊王建親自下令踢掉的。麵對對方那張死人臉,齊王建生怕程祭酒回憶起新仇舊恨,一怒之下要打死自己。

“我們趕緊走,長安沒什麼好看的,寡人要回鹹陽。”

齊王建慫慫地推了推張良。

張良:……

堂堂齊王怎麼連臣子都害怕?

回到鹹陽之後,齊王建閒逛時又偶遇了韓侯。韓侯自從不當韓王之後,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舒坦。

尤其是張平父子帶頭在秦國開始當官之後,韓侯就從軟禁的狀態被放出來了。秦國不再圈著他,或者說,秦王開始允許他在陳縣和鹹陽散心了。

這兩處地方都是有秦國重兵把持的,不用擔心韓侯能在這裡鬨出事情來。於是為了安撫已經入朝的韓國舊臣,秦王政乾脆在愛子的勸說下給了對方更大的自由。

此舉果然有效,最起碼張平對秦國越發死心塌地了。

韓侯解禁之後,趙侯魏侯等人眼熱不已。

但趙侯暫時還不能放出來,畢竟北邊代地還有個假趙王在做戲。

趙高在扶蘇的示意下和趙侯私下談過這件事,趙侯表示理解。並且期待起李牧為大秦發光發熱後自己能過上和韓侯一樣的好日子。

說起來都怪郭開不中用,他明明比韓臣更早地事秦,怎麼反而不如韓臣受看重呢?趙侯一直等著郭開的接濟,結果郭開自己先倒了。

趙遷卻不知道,即便李牧崛起之後也不一定會惠及他趙侯。當初可是趙遷先對不起李牧的??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李牧才懶得搭理他,換趙嘉當趙侯還差不多。

可惜秦國十分防備趙嘉這個一心複國的公子,對秦國來說還是趙遷一脈繼續占著趙侯的位置最好。

至於魏侯,由於當初魏王不肯乖乖投降,想過好日子且有得等呢。

至少得等楚侯被送過來,有了楚侯當底層對照組,或許能顯得魏侯乖覺一點,值得優待。

齊王建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他隻看到了主動投降的韓侯日子過得有多舒坦。

齊王建十分震驚。

他這些天震驚的次數有點多,但韓侯在鹹陽隨便溜達這件事還是讓齊王建最為震驚。

齊王建不可置信:

“韓安不是個階下囚嗎?”

張良心裡有點不高興,那是他們韓國的舊王,齊王怎麼說話的呢?

但張良沒有表現出來,禮數妥帖地答道:

“韓侯一心向秦,王上與太子從未將他當做過階下囚。”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屬實,張良請示過上官之後還帶齊王去陳縣看了看韓侯的居所。順道又去看了看不識時務的趙侯與魏侯,以及各國貴族過的是什麼日子。

要不怎麼說張良適合乾外交呢,齊王看完回來之後都有點心動了。聽著張良的各種不著痕跡的宣傳,竟然覺得在秦國當個侯也挺不錯的。

當然,得是韓侯那種行動自由的侯。

齊王建沒發現,自己這段時間在秦國做客的待遇,其實就和韓侯差不多。隻不過名義上他是客人,而韓侯是秦國所封的侯爵。

章台宮。

扶蘇安排好了齊王建接下來的行程,吩咐人去告訴張良一聲,讓他多安排齊王和韓侯同行。

叫他看看韓侯日常的衣食住行如何,絕對不比齊王在齊國享受的檔次低。而且有些地方,還高於齊國。

雖然作為客人的齊王當然也能享受到這樣的高檔服務,但人就怕對比。想到回國之後自己會過得還不如個投降秦國的韓侯,齊王定然會更加動搖。

什麼“回到鹹陽恰好遇見韓侯”,都是安排好的罷了。為了叫齊王安安分分待在鹹陽不要鬨著回國,扶蘇可謂是煞費苦心。

秦王政看著兒子忙裡忙外地統籌各處,自己倒是顯得比兒子還清閒。他無奈地抽走扶蘇手裡的禮單,丟給蒙毅叫他替太子看。

秦王問道:

“這也要你親自過目,不是你自己說的,有些事情要交給臣下去做?”

扶蘇搖頭道:

“那不一樣,這禮單是諸戎送來的,我得親自看看。”

西域那邊的好東西太多了,有些東西蒙毅根本就不了解。所以能掌眼的隻有扶蘇一人,旁人替代不了。

這次的冠禮,西域諸戎的首領也親自過來了。不過沒有全來,有些離得太遠趕不過來,隻能送上禮物聊表祝賀。

扶蘇吸取這次的教訓,提

前和諸戎還有百越都通信說好了。冠禮可以不來,但過兩年天下一統的大典,他們必須要親自前來朝賀。

天下一統才是萬古未有之大業,典禮必須萬方來朝,不可怠慢。

諸戎還想靠秦國購茶,自然無有不應。

秦王政隻能放任兒子去查看禮單,自己也隨手拿起一份看了眼。這份倒不是禮單,而是楚地快馬加鞭送來的寶物。

楚王還沒被押送入鹹陽,楚國至寶先送來了。可見在將領們眼中,這些寶物比楚王更加值錢。

蒙恬之父蒙武很耿直地在信中寫到:

“臣等以為這些寶物可用於裝點太子冠禮,於是第一時間命人送回鹹陽。”

可惜最富庶的齊國還沒打下來,否則再去齊國寶庫裡扒拉出點好東西,那這次的冠禮就更完美了。

蒙武還遺憾地表示自己遠在楚國無法前來觀禮,錯過了實在可惜。但大局為重,他們這些將領會認真執行清掃楚國貴族的王令,不叫王上煩心。

秦王政回信安撫了一番諸將,隨即又拉上兒子給他看這個寶物清單。

“這些可有喜歡的?寡人想著你的冠禮還是太樸素了一些,楚國至寶送來的正是時候。”

見過全套流程和用料的蒙毅:……

王上是否對“樸素”二字有什麼誤解?

扶蘇見怪不怪,隨手在清單中挑了兩樣物品。

他要是什麼都不挑,反而辜負了父親一番心意,左右就是在典禮上加兩個擺件裝點門麵的事情罷了。

希望楚侯看到他的至寶被隨便放在殿上充當裝飾品的時候,不要太過心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