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燕國的陰謀(1 / 2)

秦王政給九江郡的太守回了封信,讓他配合劉季行動。劉季原本所在的縣內已經沒有楚國殘餘逃犯了,自然該去其餘鄉縣瞧一瞧。

為了方便劉季四處流竄,秦王政給他升了個職。

郡屬中除卻太守之外,一般還會設立管轄地方軍防的郡尉和專司監察的郡監。劉季不好空降軍部任職郡尉,做個郡監卻是綽綽有餘。

正好是搞監察的,可以四處走訪。

於是劉郡監就這麼新鮮上任了。

單純在郡中亂竄是很難發現逃犯蹤跡的,劉季便老老實實乾起了監察的本職。治下縣令等官員是否有好好治理地方,可有和本地勢力勾結、陽奉陰違的情況,他都會如實上報。

人情往來是劉季的拿手好戲,那些人私底下的小動作瞞不過他。一些自以為不起眼的互相打眼色,在劉季麵前堪稱無所遁形。

但劉季很會做人。

檢舉是他做的,他卻讓人都覺得與他無關。

鄉縣官吏宴請他,他照去不誤。推杯換盞間稱兄道弟,降低對方的心防,不著痕跡地打探自己想知道的情況。

等離開了此地,劉季也不著急上報,而是繼續去下個鄉縣走訪。

各地見這位郡監光吃拿好處不乾事情,也就把他當成普通的貪官汙吏。等過段時間哪裡的縣官被郡守革職了,也聯想不到劉季頭上去。

畢竟距離劉季離開都那麼久了,中間劉季去過不知道多少鄉縣。劉季又不是按照順序舉報,誰能確定和他有關係?

太守對此樂見其成。

縣官和地頭蛇勾結可不是白勾結的,是要從地頭蛇裡撈好處的。秦軍之前打劫貴族時不至於連薄有資產的普通富戶也一起收拾掉,畢竟數量太多了,隻能放過。

如今有作風不好的縣官自己幫著大秦從地頭蛇裡摳錢出來,太守樂得他們多摳點。養肥了再一口氣宰了,順便還能按照貪汙金額問責行賄的當地家族。

那些人不會以為隻有官員受賄才觸犯律法吧?行賄也是一樣的違法行為!

蠢蠢欲動的家族被處罰之後,不得不拿家產出來抵罪。

念在他們是初犯,又是六國遺民,不好罰得太狠,便按照寬鬆版的秦律罰了錢財、田畝和一段時間的徭役。

這裡頭自然田產才是重中之重,官田又能擴充數額了。這群沒有被洗劫的富戶名下田產比庶民多得多,大秦早就想找借口光明正大收歸國有了。

秦王政隔段時間就能收到劉季的奏報,知道他又立了什麼功勞。和他一對比,其他郡縣的郡監仿佛都是吃乾飯的。

秦王政都有點拿不準是劉季過於能乾,還是九江郡過於混亂。

派去彆處的郡監應當沒有這麼廢物吧?

扶蘇上輩子沒聽過劉季這個人。

當初秦朝的內憂外患非常多,局勢遠不如現在這麼好。劉季許是看出了大秦風雨飄搖,但又拿不準秦朝到底能否延續下去,就沒有著急冒頭。

等始皇駕崩、扶蘇掌權平定亂象之後,劉季已經是個年紀頗大的老者了。這個時候再蹦出來也沒什麼發揮的餘地,一念之差錯過了好時機,倒不如便安心繼續做亭長。

所謂時勢造英雄,局勢不對即便是英雄也很難出頭。

扶蘇拿過兩個人的任命書給父親看:

“這二人也是魏楚交界來的,其中一人似乎和那劉季是同鄉。”

上頭赫然寫著蕭何和曹參的名字。

秦王政回憶了一下:

“寡人記得,劉季還有好幾l個同鄉是參軍立過不小軍功的?”

扶蘇點頭:

“豐縣和沛縣確實是人才輩出之地。”

就像中原腹心之地的潁川,也是人傑地靈。

秦王政看兒子的表情就知道上一世這些人才都沒出人頭地,可見這一世已經改變了太多事情。

這是個好事,人才們願意為大秦效力,說明如今的大秦更有前途。

蕭何最終被安排去了治粟內史手下。

他學習了術數之道,又似乎在內政治理上頗有天賦。治粟內史正缺得力副手,現成的術數子弟大多隻懂研究數算,實際操作略有欠缺。

曹參則去了廷尉,他個人對典獄之事頗感興趣。學宮祭酒向秦王政推薦時也提到此事,認為他適合做那種在現有法規框架下認真執行之人。

有些人才有自己的想法,會推翻前任製定的政策。有些人卻是完美的接班者,能將前任的意誌發揚光大。

曹參便是後者。

秦律不需要曹參去修改,但需要有人不打折扣地嚴格執行。如今的曹參雖然被迫入了雜家,不再是黃老之學的奉行者,可他很清楚在什麼位置該做什麼事情。

李斯又迎來了一個得力助手,感動得不行。

有陰嫚公主在,又來一個曹參,他的工作量都減輕了很多。兩人都是很熱衷工作的那類人,尤其曹參非常積極,李斯感覺自己都被他們襯托得懶惰起來。

他找到機會感謝太子殿下施以援手的時候,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太子宮中,扶蘇撐著下巴逗弄從女兒屋裡跑過來的小貓咪,隨口問道:

“所以,事情都讓公主和曹監理乾了,你做什麼呢?”

李斯:……!!!

是啊,下屬太能乾了,他李斯豈不是顯得很多餘?這要讓王上發現了,他怕是官職不保!

扶蘇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李廷尉在九卿上待了多年了,還不想著往上爬一爬嗎?”

前些日子馮去疾都升任昌平君死後空出來的左相之位了,李斯倒是一點都不著急。

李斯苦笑一聲:

“殿下說笑了,官位的升遷任免,哪裡是斯一介小小廷尉能做主的?”

秦國能人輩出,高位的官職卻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六國人才不斷湧現,競爭隻會越來越激烈。

後世都知道李斯是個能人,大一統

中他的功勞不可磨滅,是大秦實打實的第一丞相。但李斯真正出頭⑴⑴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要等正式施行各方麵統一的政策,而不是現在。

扶蘇提點他:

“文字已經開始統一了,度量衡等難道還非要等六國儘滅嗎?廷尉自己不努力,指望誰替你邀功呢?”

想要早點當上丞相,那就早點把你該有的功績都做出來。修改律法上已經叫王綰分了一杯羹,再這麼下去,王綰功勞加身,你李斯靠做夢取而代之嗎?

PUA了產生懶惰心思的臣子繼續為大秦嘔心瀝血之後,扶蘇就迤迤然離開了。

秦王政見兒子回來,便知事成。

李斯這些天要是不那麼劃水混日子,現在升任左相的可不一定是馮去疾。馮去疾這幾l年兢兢業業為大秦統籌各地的產業鏈,功勞不小,但他李斯也差不到哪裡去。

官場就是這樣,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有時候一點的懈怠就會錯失絕佳的升遷機會。

扶蘇笑道:

“多磨練磨練李斯也挺好,他可不如馮去疾安分。”

有才華但小心思多的臣子,用起來就得格外廢些手段。好在李斯早已人到中年,也折騰不了多久了,這麼難搞的家夥還不至於再留給秦三世的橋鬆頭疼。

雖說缺少一個人才有些可惜,可如今新生代的人才不是也都成長起來了嗎,橋鬆以後不會缺人用的。

秋收接近尾聲,又是一年過去了。

新的一年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事與之前劉季捉住的項氏一族子弟有關。

當時反抗激烈的項伯兄弟幾l個俱被當場斬殺,項氏一族的女眷嚇壞了,帶著幼子項藉等人乖順了下來,不敢再鬨。

秦軍便將人押送來關中看押,依舊是老地方陳縣。

一路上他們都很配合,一直到關中地界都沒搞小動作。看守者難免鬆懈一些,結果就被女眷抓住機會逃跑了。

原來她們之前的柔順姿態都是假裝的。

想來也是,好歹是項氏的女眷,夫君父兄都是在血火中拚殺,哪那麼容易被嚇住。

說來也是奇怪,押送項氏入關的隊伍走走停停,花了幾l個月才到關中。之前秦王政忙於秋收沒太關注,如今一算日子才發現行進速度也太慢了。

侍者回稟說是女眷身體孱弱,不知為何經常生病,便在沿途郡縣停留過幾l次。如今看來許是裝病,就是故意在拖延時間。

秋收時各地亂哄哄的,她們想尋機逃跑。

可惜項氏族人選的地點不太好,居然到了關中才行動。

關中被秦國經營這麼久,早就猶如鐵桶一塊。山中還有匪徒,純粹是因為沒工夫抽調士兵去剿匪,可不是秦國對轄下的管束力度不夠大。

扶蘇若有所思:

“恐怕是入關之前士兵不曾懈怠,她們著實找不到逃跑的機會。”

所以明知道入關後,就算逃也可能很快被捉回來,還是硬著頭皮選擇在這種時候逃跑。

最後的結果也不出所料,士兵很快把人搜捕了回來。

麵對逃犯,秦軍可不會留手。

之前是因著為首的將領尊敬項燕這位將軍,才對他們優待了一些。奈何項氏叛逃,讓將軍自己身上都背負上了看管不力的罪責,實在沒有多餘的力氣去寬容彆人了。

於是捉拿逃犯時也沒再留情麵,最後的結果有些慘烈。

侍者垂首答道:

“項氏族人見再無逃脫的餘地,有些拚死反抗,有些乾脆自儘了。項將軍僅剩的孫兒項藉仗著天生神力,搶奪了秦軍武器,重傷好幾l人,最後被將軍斬殺。”

再敬佩項燕,那也是敵國將軍,和自己手底下的兵可比不了。都是跟著他出生入死的好兒郎,要是折在這裡就太令人痛惜了。

好在將軍及時反擊,士兵隻是重傷,養一養就能痊愈。

項藉為了護著女眷束手束腳,沒能放開來反擊。再加上他年紀小,戰鬥力不夠強,否則秦軍定然損失慘重。

秦王政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押送的將軍按律處置。”

侍者:“是。”

秦王政又問:

“你說那項藉年幼,具體是幾l歲?”

侍者:“仿佛八九歲的樣子。”

秦王政冷笑道:

“恐怕這件事裡,還有他們輕視項藉隻是個孩童的緣故在吧?”

不然就算項藉天生神力,士兵能輕易叫敵人近身奪取武器?還讓對方有機會一連重傷多人?

明顯是沒有防備,極短的時間內被接連擊傷了數人。

項藉天生神力,難道還天生速度奇快、天生躲避迅捷、天生耐力極佳嗎?少給自己的粗心大意找借口了。

秦王政很不高興。

都做到將軍的位置上了,還能犯下如此低級的錯誤。所幸這次是沒有釀成大禍,但他不想見到類似的事情再次發生。

還有就是那將軍,竟然因為可笑的“敬佩項燕”就任由項氏族人拖延行程。

裝病還是真病當真看不出來嗎?

秦王政是不信的。

不說各地的基層醫療都鋪設開了,至少秦韓趙三地已經普及。能在縣城落腳休整,不可能找不到醫者替她們診治一二。

扶蘇見父親氣狠了,趕忙替他順氣。

又哄道:

“項燕早已是死人,父親不必同他計較。”

秦王政聽他偷換概念有些無奈:

“你明知寡人不是為這個生氣的。”

扶蘇輕笑:

“將軍雖有些糊塗,但如此方顯得我大秦將領有血有肉。犯了錯罰他便是了,何必為了小事將自己氣壞?”

見父親似有鬆動,扶蘇再接再厲:

“有此人的前車之鑒,以後定不會再出類似的事情。早些鬨出來也好,免得以後在這種事情上栽個大跟頭。”

不可能指望世上所有人都拎得清,尤其許

多中層和底層的將領本就是隻懂帶兵打仗、不懂朝中大事的粗人。

他們犯渾是很正常的事情,如今有了典型案例放在前麵,其他人也能跟著學習,引以為戒。

犧牲他一個,卻能教育千萬將領。有得有失,如今看來得比失多。

秦王政喝了口茶平複心緒:

“你倒是總能看到好的一麵。”

扶蘇無奈地衝父親眨眨眼。

他有什麼辦法?上輩子的大秦各種小問題多如牛毛,根本氣不過來。不苦中作樂的話,遲早能把自己氣死。

父親當初肯定是因為經常生氣,這才老得快。

扶蘇看了看父親尚且濃黑的發絲,心道可不能叫父親氣出白發來。前世統一天下時父親的頭發都半白了,明明和如今才差兩年,看著卻愣是老上十歲。

可見這一世保養得不錯,目前還毫無老態。有個能乾的太子就是好,尤其這太子還極擅哄人開心。

扶蘇忽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

“明日早晨叫膳房做胡麻來吃吧。?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胡麻是古時人們對黑芝麻的稱呼,前些日子才被羅馬商人帶來大秦。聽聞羅馬貴族食用此物保養身體,可使發絲黑順、延緩衰老。

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不過胡麻做的食物確實香甜可口。眼看又要入冬了,早間不能多進羊湯容易上火,換著芝麻糊吃也不錯。

秦王政隻當兒子又饞甜食了,點頭答應下來。

但還是提醒:

“讓膳房做的時候少加些糖。”

扶蘇選擇轉移話題:

“方才還有一封奏報,父親可看了?”

秦王政光顧著生氣項氏一族反叛,險些將此事忘在腦後。在案幾l上翻了翻找出另一封奏報,發現是酈食其送來的。

酈食其在齊國輔助太子監國,沒有大事不會送來加急的書信。

秦王政展開一看,麵色頓時凝重起來。

扶蘇問道:

“可是齊國有人不肯放棄,又鬨著要奪位了?”

年幼好拿捏的小太子隻能糊弄一下裝睡的人和傻子,有人不肯粉飾太平,非要撕破臉鬨出來,也並不意外。

秦王政頷首:

“酈食其那邊快要頂不住了。”

齊國有個公子不知怎麼說動了不少臣子聯合,目前在給酈食其施壓。酈食其的權利來自齊王建,但齊王不在國中,他行事難免束手束腳。

而小太子那邊,得是大家認他的時候,他才擁有監國大權。朝臣要是聯合起來不承認他的合法性,酈食其其實也沒太多辦法。

扶蘇就道:

“那父親是想叫齊王建回國,還是如何處置?”

秦王思忖片刻,招來張良詢問齊王建如今對秦國是個什麼態度,可曾念著要歸國?

張良回想起之前夏日裡齊王建聽聞韓侯要搬家重新挑個最好的宅子入住,急哄哄地跑去和韓侯搶地盤的事情,嘴角抽了抽。

當時齊王生怕韓侯把最好的地段給挑走了,非要跟過去也挑一個好的。

雖然他齊王不一定會成為秦國的齊侯,但這不妨礙他未雨綢繆。再說了,就算他不當齊侯一直當齊王,在秦國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大宅子也不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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