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8 章 湯藥不苦(2 / 2)

有些東西保質期沒那麼長,天熱壞得快,士兵們就有些著急了。本來他們的家鄉離邊郡不是很遠,東西抓緊時間寄回去,還不至於壞,再拖就不好說了。

現在太子殿下過來問他們有什麼訴求,便有士兵忍不住提起此事。

扶蘇安撫了兩句,保證很快會讓商隊的人過來一趟。

商隊怕中暑,夏日裡減少了跑商的次數無可厚非。不過他畢竟是商隊的實際掌控人,安排點人手再跑一趟問題不大。

不過有一點扶蘇覺得不太合適。

他回去同父親說起:

“士兵給家中寄東西,不該收取費用的。”

扶蘇隱約覺得,軍中內外遞送東西的事情應該單獨經營。然後將之作為一個軍中的福利,而不是從士兵手裡賺錢。

現在當兵待遇還行,以後就不一定了。總有傻缺子孫會拎不清的,萬一回頭大筆一揮削減了糧餉,也不是不可能出現。

所以能避免的額外開支還是避免比較好,幫忙寄送東西又賺不了幾個錢。商隊本來就是跑商時順帶著送一送的,又不是在專門做寄東西的生意。

始皇隻道:

“此事你拿主意便好。”

商隊相關的事宜他一向不插手,愛子擅長這些,彆人插手隻會幫倒忙。

扶蘇點頭:

“我明白了。”

父子倆在九原郡待到了夏季結束,決定啟程的那日天上終於飄起了細雨。

持續許久的乾旱結束了,幸而這次隻是高溫比較嚴重。除卻邊郡之外,其他郡縣降雨還算正常,今年的收成應當不會受太多影響。

夏季太熱的話,就要警惕冬季會不會格外冷些了。

扶蘇說不出這裡頭的道理,但他就是覺得酷熱和寒冬似乎經常相伴出現。因而提前傳信回了鹹陽,讓人做好應對寒災的準備。

沒有災情最好,要是有的話,提前做過準備總歸比沒做過強。

車隊迎著細雨出發,朝著東邊而去。

由於在九原郡耽擱了兩個月,原定的行程就要進行調整了。

本來會是秋季抵達遼東,然後趁著冬天來臨前離開的。現在抵達遼東時大約要入冬了,而東北的冬天著實寒冷。

陸路走起來速度慢,否則行船趕路還能提前抵達目的地。

始皇便說乾脆從雁門郡繞行太原郡和

恒山郡等趙國故地。在趙地過冬之後,再重新朝東北走去。

扶蘇立時警惕起來:

“去巨鹿郡嗎?”

始皇一頓:

“自然不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就在恒山過冬。”

趙地內有不少趙國建造的宮殿,除卻邯鄲的趙王宮之外,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巨鹿郡內的沙丘行宮了。

始皇知道兒子的心結,必然是想起他上一世病重時在沙丘停留,結果直接在此地崩逝的事情了。

恒山郡南邊就是巨鹿,往邯鄲走得路過巨鹿。本來就不會過去,那樣太繞了,他們選擇在趙地過冬隻是權宜之計罷了。

扶蘇這才鬆一口氣:

“那邊走吧。”

雁門郡的馳道往東有兩條路,一條直接東去路過代郡、上穀、漁陽。另一條往東南,走太原再折向東邊的恒山,接著朝東北一路過廣陽、漁陽。

雖然兩條路都會從漁陽過,但後一條不經過漁陽郡的治所。兩條路的交彙點在下一個目標右北平郡的治所無終縣,再走下去就是遼西和遼東了。

廣陽郡這個名字大家或許比較陌生,它的治所薊縣其實就是北京,也是燕國都城。

車隊一路過去,沿途景色還不錯。

路過恒山時少不得要爬個山,可惜這次沒能見到臣子們狼狽的模樣。扶蘇想再畫一副登山連環畫的壞心思沒達成,倒是意外地見到了山頂的彩虹。

上回泰山封禪時那道彩虹是在山腳下看見的,隻能看到一小截。

這回是在山頂偶遇彩虹,是一整個漂亮的虹圈。許多人都沒見過完整的彩虹,還以為彩虹就是拱橋模樣的呢。

史官興奮得上躥下跳:

“原來史書沒有騙人,在高處看彩虹,是一個圈!”

扶蘇嫌他丟人,往旁邊走了兩步。

史官又可惜:

“恒山到底不比泰山,泰山那次的彩虹定然比這次更美。”

蒙毅認同地點頭。

扶蘇:不,那隻是因為泰山名氣大。

先秦時期的恒山是大茂山,最高峰的海拔將近一千九百米,泰山才一千五百多。

可惜大家爬泰山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離得太久遠,根本無從對比。尤其是兩次爬山都是坐轎子上去的,他們知道個什麼?

扶蘇麵不改色地把史官的興奮模樣畫了下來,就畫在彩虹圖的右下角。

好好一張美麗的風景圖,角落多個活蹦亂跳的史官,實在有些多餘。但不得不說,添的這一筆讓美得有些虛假的景色多了點人世間的感覺。

史官:……

史官懷疑太子是沒畫到群臣丟臉圖,隻能退而求其次畫他一個人的丟臉圖。

扶蘇收好畫紙,微微一笑:

“愛卿有一張單人圖,是不是非常受寵若驚?”

史官:這個福氣我建議送給蒙卿。

扶蘇:但是蒙卿沒有這麼不穩重。

被畫黑曆史的前提是

自己創造了黑曆史,就算蒙毅被畫進畫裡,那也是個端莊持重的俊美上卿。

這一來就不是黑曆史畫了,而是美男子的肖像圖,那多沒意思?

太子殿下認為,大秦的美男子有他一個就夠了。哪怕蒙毅長得不如他俊美,他也不想多畫,反正泰山封禪時他又不是沒入過畫。

史官覺得這樣下去不行。

他左右看了看,終於找到一個拉人下水的機會。

史官連忙提醒殿下去看夏太醫:

“夏太醫在摘藥草,那個地方剛剛下過雨十分濕滑,他肯定要摔跤的!”

畫他畫他!

扶蘇順著史官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夏太醫果然正親自爬上大石頭采摘石頂的藥草。分明有藥童隨行,卻親力親為,不假他人之手。

扶蘇讚歎道:

“夏太醫果真是個刻苦認真的醫者。”

史官:?

史官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個夏太醫才來的,為什麼這麼快就刷到了太子殿下的好感度?他不是個嘴毒的刻薄鬼嗎?

正說著,太醫一腳踩滑,就要摔下來。

史官眼前一亮,等著看好戲。

結果太醫身姿矯健,居然在滑倒的前一秒果斷出手,摘下了目標藥草。然後迅速調整姿勢,穩穩落地,並未摔跤。

史官:???

似乎是發現了史官的眼神,夏太醫嘲諷地看了一眼他,然後扭頭離開了,充滿了大佬的不屑。

扶蘇講解道:

“聽聞夏太醫以前經常自己上山采藥,約莫是早就練出了一身功夫。”

所以彆把人家和普通的弱雞大夫混為一談,這是個能徒手攀岩、在崖壁上采藥的狠角色。

人家刻薄是有刻薄的底氣的。

史官:所以到頭來,還是隻有我一個人丟臉了嗎?

扭頭一看,太子殿下已經興致勃勃地開始畫夏太醫采藥連環畫了。

史官不可置信:

“殿下不是說不畫旁人嗎?”

說好的比你俊美帥氣的都不畫呢?

扶蘇隨口答道:

“沒關係,夏太醫長相一般。”

長了一張嘲諷臉的夏太醫和俊美搭不上邊,他的帥氣來源於乾脆利落的采藥動作,和太子殿下走的不是一條路子。

就像跟在太子身邊隨行保護的涉間,人家就是魁梧型的。太子和他沒有競爭關係,畫他的時候還會幫忙美顏一下。

史官:你這樣的話,我就要替蒙卿鳴不平了。

蒙毅路過此地,丟下一句:

“不必畫臣,臣並不想入畫。”

彆管好的畫還是壞的畫,不畫他就是最安全的。而且堂堂男兒比什麼美,他沒有那樣的嗜好。

史官:蒙卿,你真沒追求!

一行人在恒山欣賞了許久的秋景,下山之後就開始著手準備過冬了。

說好的在這裡度過冬日

,然後再往東北去,自然不能食言。要不是離得太遠,其實去東邊海岸過冬也不錯。

大家對大海還是很向往的,上回沒玩夠。

有了夏季群體“中暑”的經驗,夏太醫這次早早就準備起了驅寒湯。哪怕所有人都堅稱當時他們不是中暑,是被軍營熏的,夏太醫也不為所動。

他按著史官給人把湯灌了下去:

“體弱如太子殿下,從軍營回來也沒有病倒。你們這幾個平日裡嘲笑太子體弱的,沒有資格拒絕喝湯。”

史官頭一次對太子的體弱產生了懷疑:

“殿下真的體弱嗎?他是不是裝的?”

夏太醫的吊梢眼眨也沒眨一下:

“你是太醫還是我是太醫?我還能誤診不成?”

史官服軟:

“好好好,您醫術高超,我不該質疑您的診斷。但是這個驅寒湯真的不能做得好喝一些嗎?我看太子喝的就沒這麼多怪味。”

太子分明每日喝得很開心,一看就知道味道極佳。為什麼輪到他們這些人,就要喝難喝的驅寒湯?

夏太醫答道:

“太子用的藥材名貴,你若是肯出錢,我也能給你換他那個方子。”

實際全是胡扯。

沒聽說過名貴的藥材熬出來的藥湯口味也會更好,這又不是吃食,味道好的賣得更貴。

奈何車隊中就數夏太醫最權威,其他老太醫這次死活不肯跟來了。剩下的太醫裡雖然也有年紀大些的,醫術還真不如對方。

這就導致夏太醫在王駕中為所欲為,大家都不敢質疑他開出的藥方。問起來都說夏太醫醫術高超,他給的驅寒湯一定是效果最好的,不能擅改。

史官懷疑是他上次想看夏太醫笑話的事情被對方記恨上了,所以對方來公報私仇。

聽過太醫給出的價錢之後,他默默打消了花錢買好喝的驅寒湯的想法。

確定了,這就是打擊報複。

難喝的藥湯惹得眾人怨聲載道,奈何它確實很有用。一直到第一場雪落下的時候,車隊裡也沒人因為受寒生病。

然後始皇陛下就覺得夏太醫確實很有能耐,下令眾人以後都得按時按點地喝驅寒湯藥。

重點不是隨行之人是否生病,而是他們最好不要因為感染風寒而傳染他家太子。

史官:我就知道會是這樣!

雪停的這天太子自己鬨著要出去玩雪,史官心想,來了。太子健康了這麼久,又要開始作死了。

這次太子要是著涼生病,可怪不到彆人。

結果又是那個夏太醫。

夏太醫端來了一碗湯藥:

“殿下喝完了才能出去玩雪。”

史官發誓,那個藥絕對不難喝。因為那麼怕苦的太子殿下一口氣就喝完了,喝完後也沒吃蜜餞。

他不由得想起夏日時發生過的一件事。

當時太子說要陪陛下一起去軍營,陛下擔憂他會中暑不肯鬆口。他

就喝了一碗預防中暑的湯藥,以此表明決心。

陛下因為這件事很心疼太子??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說湯藥苦口,太子為了陪他居然都肯主動喝藥了。而後還親自取了蜜餞,喂兒子吃了兩顆。

史官現在越琢磨越不對勁。

就夏太醫這個逢迎媚上的勁,他當時給太子煮的預防湯藥彆不是根本就不苦吧?

史官努力回想了一下太子當時喝完藥的表情,是麵不改色來著。他平時喝藥都不是這樣的,一點點細微的苦味都能皺著臉向陛下訴苦。

那會兒的陛下以為愛子是在努力克製表情,這不會都是陛下自己腦補太多了吧?

史官狐疑地看了太子一眼又一眼。

他跟著太子一起出門,趁著太子堆雪人的機會湊過去求證了一番。

扶蘇也沒瞞著:

“是不苦啊,孤又沒說那碗湯藥苦。”

史官:“你這不是在欺騙陛下嗎?!”

扶蘇:“阿父早就看出來了。”

史官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等等,如果陛下一開始就知道太子喝的藥壓根不苦的話,他為什麼要做出一副“太子犧牲良多”的樣子出來?

扶蘇微微一笑:

“因為這樣記在史書上好看。”

史官:……

確實,後人翻看這一段記載就會發現,太子殿下為了家國大義居然忍下了湯藥的酸苦和軍營的艱辛,真是一個好太子。

所以這一波是他被殿下和陛下聯手騙了是吧?

扶蘇捏了個雪球掂了掂:

“這種事情你不是早就該發現了嗎?”

他們就隨便一演,也沒指望能忽悠幾個人。反正史書上又不會記得那麼詳細,後人不會通過隻言片語猜出這是個政治作秀。

史官感覺自己的智商遭到了打擊。

但是很快,這些都不重要了。因為迎麵一個雪球砸過來,他的腦門也遭到了打擊。

史官:什麼東西?!

又是一個雪球砸了過來。

扶蘇還抽空說了一句:

“抱歉,手滑了,本來是砸你旁邊那個涉間的。”

他和涉間說好了玩打雪仗,涉間說他自己準頭太高和殿下玩這個欺負人。於是最後決定由太子攻擊,涉間隻負責躲避。

涉間躲的時候沒注意周圍還有個史官,太子的準頭又堪憂。於是旁邊的史官就倒黴地被飛來的雪球砸了兩下,不想繼續挨打最好趕緊跑遠些。

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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