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二十六年,始皇帝泰山封禪,稱帝,建立秦朝,改元大一統。
大一統元年,史稱秦曆元年。
大一統二年,蒙恬北擊匈奴,收複河南地。其後,大秦與匈奴開啟了長達兩年的拉扯,牽連進了東胡、月氏、西羌等部族。
大一統三年,始皇帝開始第二次巡遊,巡視北境。
大一統四年,年末王駕歸京,匈奴、東胡並入秦土。
大一統五年,月氏局勢動蕩。
大一統八年,月氏統一青海高原,大秦出兵月氏,月氏臣服。
大一統九年,海船抵達扶桑,置郡。同年,太孫橋鬆舉行冠禮。
大一統十年,始皇帝開啟第三次巡遊,南下自巴蜀入西南,橫穿百越。
大一統十一年,李斯致仕、蒙毅接替相位。同年,海軍發現琉球島與海南島。
大一統十二年,年初老將王翦逝世。
大一統十四年,第四次巡遊塞外草原,耗時兩年。
大一統十六年,箕子侯國臣服,秦軍自東北而出,探索東境。馮去疾致仕,治粟內史蕭何接替相位。
大一統十九年,第五次巡遊青海高原,耗時一年歸京。
大一統二十二年,東徙軍回秦,帶回新大陸與新良種。蒙毅致仕,禦使大夫呂雉繼任相位。
大一統二十三年,西羌各部落臣服,西域互相兼並,隻剩為大秦掌控的五個國家。
至此,後世的華夏版圖四舍五入已經儘數歸秦朝掌控。還額外搭了扶桑、朝鮮和越南進來,哪怕部分區域隻是收為附屬。
大一統二十五年,第六次巡遊九州全境(原七國區域)。
史學界懷疑本次巡遊並無震懾目的,純為始皇帝攜太子同遊——證據是本次出行長達三年,乃耗時最長的一次,去的還都是早就安分下來的領地。
大一統三十一年,第七次巡遊西羌。
據傳本次巡遊太子扶蘇因高原反應嚴重停留日光城,始皇帝獨自遊覽高原。
大一統三十三年,始皇帝七十大壽。
距離從西藏高原回鹹陽已經過去一年了,但是扶蘇仍然覺得自己很傷。
他半死不活地半倚在軟榻上,堅定地認為自己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家不適合去那麼危險的地方。要不是見父親對沒去過的地方十分好奇,他是堅決不可能舍命陪君子的。
四十出頭的太孫橋鬆認為他爹在炫耀。
橋鬆陰陽怪氣:
“父親既然去了也是待在一個地方不動彈,還不如不去,換旁的身體康健的人隨行伴駕。”
這些年橋鬆也不是一直待在鹹陽不動彈的。
始皇帝巡遊過一個地方之後,後續就不再過去了。除卻第六次全境旅遊那回故地重遊了一趟,後頭去的都是沒走過的地。
但是有些地方還是需要大秦掌權者偶爾去一趟震懾一番的。
比如東北那一塊
,韓信將軍撤走後,箕子侯國老實了幾年。眼看韓信確實不會回來了,又抖了起來。
橋鬆便帶著蒙英和蒙安堂兄弟兩人代替祖父和父親去了一趟,當時扶蘇說的是這種小角色不需要你祖父親自出馬。
果不其然,太孫過去之後箕子侯國就老實了下來。不過橋鬆懷疑箕子侯國真正忌憚的是韓信的副將蒙英,而不是他這個太孫。
不重要了,反正在那之後不久,箕子侯國就成了大秦附屬國。
箕子侯國的事情狠狠震懾了一番周圍的部族,它隻是鬨騰了一回,結果太孫去了一趟就被收為了附屬國。
大家也不管這裡頭有沒有彆的邏輯,光看著表象也覺得怪嚇人的。所以後來西羌和西域也都跟著老實不少,為七年後這兩地的平定打下了良好基礎。
扶蘇才不管兒子是否不爽。
他還火上澆油:
“你確實年輕力壯,就是太年輕力壯了,正適合留在朝中監國。不過你也不用懊惱錯過了這次機會,左右過兩年你還是得去一趟西羌的。”
父親都七十了,肯定不可能再去高原。
之前他非要去西羌的時候扶蘇就勸過一回,說高原上氣候迥然不同,怕父親受不住。
結果他爹硬朗得很,還能在高原上到處轉悠。反而是他這個相對年輕一些的,差點被提前送回巴蜀休養。
但這次的順利不代表以後還能順利,扶蘇反正是不會再同意父親去第二趟了。因而一旦西羌再有異動,就得橋鬆這個身體強健的年輕人過去震懾一番。
橋鬆越是長大,與祖父就越像。
光看容貌或許隻有五分相似,然而加上那故意跟著祖父模仿出來的氣勢之後,還是挺能唬人的。
如今距離泰山封禪已經過去了三十多年,老臣們走了一批又一批。朝中留下的最老資曆臣子都是張良這一輩的了,就連蕭何前兩年也上了致仕養老的折子。
所以朝中多是新貴,沒見識過太孫小時候被太子欺負的模樣。見到如此一位酷似始皇帝的太孫殿下,一個個都跟鵪鶉似的非常乖覺。
派這樣一個孫輩去西羌,想來說不定比派太子過去都好使。畢竟西羌人之前巡遊的時候見過始皇帝,反倒沒見過閉門休養的太子。
扶蘇翻看著奉常擬的名單。
為始皇慶祝七十大壽的典禮舉辦在即,陛下有意邀請一些還健在的臣子前來觀禮。奉常為了穩妥起見,擬好名單之後送來給太子查閱一番,唯恐有所疏漏。
扶蘇一翻,全是熟人。
光在相位上致仕的就好幾個,蒙毅、馮去疾和蕭何。李斯年紀大了,沒撐到現在,主要距離他致仕都過去二十多年了。
還有一些其他的三公和九卿,靠著大秦養生術活下來了幾個。
不過更多是還是後繼之人,期間九卿的位置出現過多次更替。一部分是死得早,一部分是犯了錯被治罪,平平穩穩熬到致仕的倒是不多。
王賁那一代的將軍們常年在戰場
上拚殺,著實熬不過始皇帝。是以同輩的隻剩蒙恬一人了,其他的全都因為一把年紀還跑去西域浪,最後暗傷發作早早離世。
扶蘇有些唏噓:
“你祖父熟悉的老臣就剩這麼點了啊。”
橋鬆也很唏噓:
“他們都是看著我長大的呢。”
扶蘇說這個名單不能讓父親看見,以免父親神傷。
雖然自從王老將軍去後,始皇帝似乎想通了一些,後麵再有故人離世他就淡定非常了,仿佛並不難過。
可扶蘇還是擔憂父親傷懷。
前世父親跟著他二十年,其實也見證了不少老臣的離世。但那時父親是親眼目送眾人去地府的,至少知道他們隻是去了死後的世界。
如今換了個新的世界,一切都是未知數,或許有意外也不一定。
橋鬆答應了一聲,把名單收好了。打算等會兒拿去給郎中令蒙安,讓他去安排。
競爭激烈的相位到底也沒給蒙安留個位置,蕭何下去之後陳平又接上了。
這位在正史上是西漢的開國功臣之一,當過漢初的丞相。他年紀相對輕一些,活到了公元前178年。
在此之前還有個蕭何的繼任者曹參,可惜曹參自己就活到公元前190年。前兩年蕭何致仕的時候,他的年紀也很大了,不可能接替蕭何,因此錯失相位。
不過好消息是,因大秦養生成風,這兩個今年應該已經不在了的老臣如今倒還活得好好的。經常相約一起出門踏青,順便幫老友劉季帶帶孩子。
劉季死得比老友們都早,據小道消息稱可能是因為老生不出兒子急的(?)。
他大一統四年就姬妾成群了,奈何薄姬大一統二十年才給他生出兒子劉恒來。
流言說劉季閒得無聊就去折騰生子秘方吃,主要是自己吃,畢竟姬妾一個都沒懷,說明是他的問題。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九江郡當地都傳他是吃藥吃壞了身體才會早早去世。
如此惡毒的流言,自然是被始皇帝派人摁滅了。官方記載是劉季大一統二十七年受到楚國餘孽的報複,被刺殺受傷,這才不幸病亡。
九江庶民:真的嗎?可是楚國都被滅了三十年了,怎麼還有人蹦出來報複?
總之,劉季的死亡原因暫時成為了史學界未解謎題之一。
雖然薄姬時隔多年才給劉季生了兒子,但薄姬的日子其實不難過。她出身教養都不錯,劉季懶得管後宅,哪怕她沒兒子後來也還是將她聘為了正妻。
而後劉季也不怎麼歸家,當了太守依舊時常在郡中亂跑。薄姬不用應付她,隻要和其餘妾侍安分過自己的富貴日子就行。
府中一眾女眷都沒生育,不像正史上有個戚夫人作威作福。大家都很和氣,誰也不比誰有底氣,自然不會給薄姬臉色看。
唯一生育過的曹寡婦早就離世了,她留下的兒子劉肥也不怎麼和薄姬等人來往。
所以薄姬一整個就是“沒有嫁給男人,嫁給了權勢,還
不用應付老公”的狀態。
她舒舒服服當了十五年貴族夫人,期間都沒經受過生育的苦楚。
直到劉季人生中的最後幾年,眼看她再不生個孩子以後日子要難過起來,才恰到好處地結束了“沒孩子一身輕”的快樂生活。
薄姬懷孕了,並且在一年後產下劉季的嫡長子。劉季好不容易得個聰明兒子驚喜非常,對他們母子自然不會差。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孩子七歲的時候劉季人沒了。薄姬給丈夫掉了兩滴鱷魚淚後,就快快樂樂地隨著太子派來的人進京去了。
之後作為劉季唯一且年幼的嫡子,劉恒被接入宮中教養,得到了和韓信當初差不多的待遇。
這些年彆看劉季一直在當個區區太守,其實立功不少,畢竟他的四處流竄也不是白竄的。
劉季多年來堅持在楚地暗中尋摸反秦勢力,並且確實連根拔除了不少隱患。
正史記載還真不是編的。
劉季搞掉的餘孽太多,到最後楚人眼看再無翻身的餘地,報複不了始皇帝,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報複劉季。
史學界雖然短暫地爭議過劉季的死因,但在後來出土了一份記載了劉季功勳的秘密文獻之後,就再無人質疑官方記錄的真假了。
史學家們:秦朝有事是真記啊,還以為他們粉飾太平呢。
吃瓜樂子人:沒意思,散了散了。
如今,劉季的遺孀和遺孤就在都城鹹陽定居。
一個住在城中的宅邸裡,整日與其餘妾侍投投壺摸摸牌,好不愜意。
另一個暫且住在宮中,跟隨出生晚的皇孫們、以及出生早的皇曾孫們一同進學。偶爾會應父親老友們邀請出去遊玩,不一定是蕭何曹參,也有樊噲等幾個老兄弟。
今日劉恒就是去樊噲府上做客了。
扶蘇和兒子聊完了始皇帝壽宴的事情,劉恒正巧也回宮。
他平日住在太子宮中,所以回宮自然要先回這裡。若太孫在,就會過來拜見一番。
太子宮說是太子宮,現在已經快成太孫宮了。
扶蘇原是一年裡大半時間會去父親那頭蹭住,後來兒子成婚之後,他就乾脆直接搬去了乾元宮。
畢竟總不好讓他和兒媳婦住一個宮室。
始皇起初提議的是單給孫子分個隔壁的宮殿,但扶蘇認為太過折騰。反正他也不怎麼回去住,讓給兒子好了,橋鬆都在裡頭住慣了,沒必要挪窩。
尤其是現在挪了,等日後他從太孫晉升為太子,不還要搬回來?大可不必。
始皇帝想想往後的皇帝也不一定還會再立太孫,確實沒必要單弄個太孫宮出來。等他們有需要再說吧,愛子確實是住他隔壁更方便他盯梢一些。
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總叫人不放心。
十三歲的少年劉恒從殿外入內,意外地發現太子殿下竟然也在。他不卑不亢地行了個禮,一看就是教養極好的貴族公子。
扶蘇很喜歡這個晚輩。
沒辦法,家裡兩個臭小子都子不類父,反倒是這個他捎帶手養大的孩子和他有幾分相似。
劉恒從小就是個芝麻餡湯圓,表麵看起來白淨乖巧,內裡卻是黑的。坑人的時候神似太子扶蘇,就連始皇都愛多看他兩眼。
可惜,劉恒隻是白切黑,沒有學到老秦家那種無恥的本性。
而扶蘇早年還仔細裝過好人,這些年越發隨心所欲了。始皇看劉恒也隻是在他身上找點太子年輕時候的影子,但劉恒自小就乖巧安靜,不像扶蘇幼時那麼調皮,其實也不太像。
扶蘇笑吟吟地招呼劉恒過來:
“你最近在與太孫的嫡長子一同進學,他學得如何了?”
劉恒倒不像旁人那樣生怕回錯了話,態度很自然地答道:
最近不曾考試,不知他學得如何。”
劉恒和扶蘇的嫡長孫差不多同齡,因而直接給對方當了伴讀。兩人都不是笨的,互相學習,形成了良性競爭,各有進步。
扶蘇又問了幾句學業上的事情,就放孩子離開了。
橋鬆倒是想起來一件事:
“我長子也快到成婚的年紀了,他前些日子期期艾艾地跑來,問我他以後有了孩子能不能請祖父賜名。”
彆看橋鬆的嫡長子才十四歲,他庶子倒挺大。
橋鬆之前就說過要仔細挑個合適的正妻,然後拖拖拉拉許久都沒有挑到滿意的。他祖父看不過眼,也不管他到底什麼時候娶正妻,先賜了一些妾侍過去。
約莫是看太子子嗣單薄,就想從孫子這裡補回來。橋鬆上輩子就能生,隻比他祖父差些,這輩子也沒閒著。
指望皇室公子考慮先有庶長子是否對後頭的正妻不利,那是白日做夢。所以直到橋鬆庶子生了好幾個,才終於定下了正妻的人選。
幸好因為太子至今都還隻是個太子的緣故,橋鬆那些庶出的孩子都沒奢望過自己承繼大統的可能。
他們總想著看這架勢,曾祖父隻怕尤為長壽。自己就算能熬到頭頂兩座大山去世,也不一定拚得過他們自己親爹的壽數。
所以一個個都歇了心思,麵對年幼卻占了嫡長名額的弟弟也沒什麼彆的想法。
後來嫡長子入學後表現優異,橋鬆就越發堅定了要打消其他兒子奪嫡的念頭。他刻意把孩子們往旁的方向教導,隻將嫡子向繼承人培養。
扶蘇並不管兒子怎麼折騰。
他也懶得插手孫輩間的事情。
扶蘇算了算年紀。
橋鬆加冠在大一統九年,都過去快二十四年了。之前拖了幾年才納妾,所以庶長子如今正好即將加冠。
對方明顯沒有親爹彆扭,是預備加冠後就老老實實按部就班成婚的。所以不出意外的話,再過個兩三年始皇帝就能迎來玄孫的降世了。
不錯,扶蘇對於這五世同堂的局麵很滿意。
要是父親再長壽些,六世同堂也能見到。
其實若非這幾代子孫都二十後才考慮娶妻
生子的事情,按照這個洗腦包世界的生育年齡,始皇帝估計早就能迎來六世同堂了。
不過現在這樣反而更好。
父母二十多出生的孩子更健康些,大秦皇室幼童的夭折率降低了不少,光這一點就叫始皇帝很滿意了。
可扶蘇即便很滿意第五代的降世,仍然冷酷無情地表示:
“取名字?他不能自己取嗎?孤哪有空給他取名字?”
知不知道從橋鬆這一輩開始,就全是他取的名字?他很難做的好不好,以為起名是個什麼簡單的任務嗎?
橋鬆平輩兩百多個小兔崽子,大的四十多了、小的也有二十了。一個兩個都開始下崽,還都愛來找他這個大伯父幫忙取名,簡直是恐怖的數量。
問起來都說不好意思麻煩始皇帝陛下,於是太子就成了那個倒黴蛋。
扶蘇覺得是時候把這個艱巨的使命交付給太孫了。
都是殿下,太子殿下和太孫殿下取的名字沒差。
晚輩們:不,我們還是想要太子來取。
扶蘇:……
扶蘇的嚴抓課業計劃確實大大影響了他本人在侄子侄女心裡的好感度,然而卻隻是從喜歡大伯變成了對大伯又愛又恨。
實在是扶蘇這些年做出的成就不小,他自己不覺得,晚輩們卻是實打實地都在崇拜他。
至於太孫——
哦,一個苦逼的治國工具人罷了,找他起名不如自己起。
橋鬆一方麵覺得幸災樂禍,一方麵又感到被小看了。隻能憤憤地想著果然弟妹都不是好東西,堂弟妹也一樣討厭。
為了應付侄輩的歪纏,扶蘇很是費了一番功夫。
首先,自己起是肯定不可能的。
就算每個小兔崽子隻生一個孩子,他都要起兩百個名。更何況他們忒能生,比兔子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扶蘇拿出了他用了很多回的法子。
他決定翻書起名。
以前是沒條件,隻能翻翻詩經、楚辭。現在他有了彆的選擇,他小兒子瓊琚頗有文采,寫出來的華章已經開始被世人稱為“秦章”了。
所以扶蘇就把他的作品翻了出來,在裡頭挑名字。
他想著二字名不好挑,單字的卻沒什麼難度。就給秦皇第四代選單字名,簡單又好記。
雖然,單字名容易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