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歲的孩子懂的不多，想法也很單純。
他們喜歡被人追捧，被當成焦點的感覺。考慮不到自己的話會對白巧，造成多大的傷害。
四班學生很好奇白巧的事，特彆捧場。
幾個男生被捧得飄飄然，為了讓故事更精彩，他們開始添油加醋。
音樂老師懶得管學生，坐在一旁假裝看樂譜，偷偷刷短視頻。
沒老師管著，故事在孩子口中越傳越離譜。
音樂課剛上到一半，白巧的逃課的事，就徹底變了一個模樣。
白巧氣哭了，她想為自己辯解，可沒人信她。
一張嘴，說不過二三十張嘴。
一個個危險的念頭，在白巧腦海中閃過。
岑笙眼前，也隨之出現選擇。
【他們在說謊！你決定：】
【A：發瘋，打他們】
【B：自殺（體力-10，心情-10）】
【C：繼續解釋】
【D：讓老師評理】
看著圍在自己身邊的小孩們，岑笙太陽穴突突直跳。
選A打不過，B不能選。
C和D的結果是一樣。
抱著最後一絲期望，岑笙選擇了D。
白巧跑到音樂老師身邊，哭著拉扯她的衣服。
其他小孩也圍過來，嘰嘰喳喳地告訴老師，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說話的人太多，音樂老師聽的頭疼。她大喊著讓所有人安靜，低頭看向白巧。
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是受害者，白巧再次掀起校服上衣。
“我爸媽重男輕女，他們打我！語文老師笑話我，他們也罵我！”
看著她傷痕累累的身體，女老師有些同情。
她管不了白巧的父母，但管得了這幫學生。
女老師叉起腰，“剛剛是誰罵白巧，站出來，怎麼能這麼欺負同學！”
有老師撐腰，白巧心裡生出一絲喜悅。
眼淚剛剛止住，嘴角還未揚起，場麵再次陷入混亂。
學生們很委屈，一起為自己辯解。
“白巧偷家裡的錢，還欺負弟弟，爸媽才會打她！”
“她上節課踢翻了垃圾
桶，還罵語文老師，她平時都在裝乖！”
“對對，我們全都看見她逃課了！”
“她說她爸爸隻給她五塊錢，但她前幾天還買了兩塊錢的烤腸。她肯定偷錢了，不然怎麼買烤腸！”
通過白巧的心聲，岑笙已經知道，她學樓下的奶奶，翻垃圾賣錢。
學校門口的烤腸聞著很香，她從沒吃過，做夢都饞。就用賣瓶子攢的錢，買了一根。
岑笙平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他不明白，這群孩子為什麼對白巧，有這麼強烈的惡意。
他成年太久，早就忘記孩子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了。
音樂老師從他們的描述中，總結出幾個信息。
白巧偷錢、頂撞老師、逃課、說家長壞話。
女老師轉過頭，將白巧狠狠罵了一頓。
小女孩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死了一樣。
她的沉默，被當成了默認。
反駁是錯的，不反駁也是錯的。
白巧能想到的每一個解決辦法，都無力改變她的處境。
四個選項，都是錯的。
岑笙擦擦眼淚，抬手抱住了自己。
他在用這種方式，擁抱白巧，但小女孩感受不到。
————
又糊弄完一堂課，容冶操控著角色，陰沉著臉回到辦公室。
在二年級的劇情裡，雖然傳聞學校存在戀.童癖，但老師們都不怎麼當回事。
課間操時，他特意觀察了英語老師，女人對他很友好。
等時間跳到五年級，英語老師手中，就多出一張性教育卡片。看他的眼神，也充滿敵意。
這段時間裡，學校裡發生了什麼事。讓英語老師相信，是劉老師猥褻了學生。
小學語文數學課很多，他下午排滿了課，根本沒機會探索學校。
開門聲打斷容冶的思緒，音樂老師拖著白巧，進入了辦公室。
視線相撞，容冶從女孩的眼中看見一絲無奈。
他比岑笙先到學校，在這打聽過白巧的情況。
老師和學生都說，白巧的父母很可憐，大兒子意外身亡，他們花了很長時間，才從痛苦中走出來。
他們養育三個孩子很不容易，大女兒學習成績很好，小兒子在實驗小學上學，聽說也不錯。
夫妻恩愛幸福，也很有愛心。經常收養流浪貓狗，還會幫它們找領養。
提到白巧，沒一個人有好臉色。
她不愛說話，不合群。身上有臭味，和同學吵架。
遲到，上課不聽講，總是不寫作業，還喜歡說謊。
打聽完這些信息，容冶就知道，岑笙進入學校，危險程度會翻倍。
小孩的體力和心情值，比大人少，他多半撐不過第一天。
隨手翻開數學書，容冶一邊假裝看書，一邊觀察那邊的動靜。
白巧雙眼血紅，嘴唇毫無血色。如同沒有靈
魂的木偶，怔怔地跟在女老師身邊。
音樂老師將白巧做過的壞事，全都告訴二班班主任。
班主任臉色很難看，立刻給白正仁打電話。
容冶輕揉著眉心，思考怎麼才能將白巧保下來。
女孩單薄的身體劇烈顫抖，反反複複說著，“我沒有撒謊，我沒有偷東西。”
“班裡其他孩子都說……”
“不是的，老師！那是我自己的橡皮。班長橡皮很好看，我很喜歡，攢錢買了一樣的。她的橡皮丟了，看見我有，就說是我偷的！”
班主任很生氣，臉漲得通紅。
“還在說謊！那橡皮七塊錢，你哪來那麼多錢！”
電話接通，班主任沒再理會白巧，開始和白正仁溝通。
搶在她開口前，劉老師站起身，“我見過白巧撿廢品賣錢，我相信她是自己攢的錢！”
他快步走過去，想將白巧拉到身後。
可已經來不及了。
班主任當著白巧的麵，對電話道：“白先生，白巧經常遲到，在學校表現很不好。”
“家庭教育，也是不可缺失的一部分。你們今天有空來一趟學校，我想和你們聊聊白巧的事情。”
白巧的恐懼，在這一瞬間達到了極點。
原本溫馨祥和的辦公室裡，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學校廣播裡歡快的歌聲，變成孩子尖銳刺耳的笑聲。
“你是騙子，你在說謊！”
“你那麼窮，怎麼可能買的起橡皮。就是你，偷了班長的橡皮！”
“為什麼隻有你被爸媽打罵，為什麼所有人都討厭你？你為什麼總是哭，總說一切都是彆人的錯？你怎麼不從自己身上，找一找原因？”
腳下的地磚地麵，忽然變得異常柔軟，容冶險些跌倒。
每一塊瓷磚上，都長出一張孩子的臉。他們大張著嘴，衝著白巧咯咯笑。
情況不對。
容冶下意識抬手，想要護住岑笙。
一直低著頭的白巧，忽然仰頭看向他。
女孩的眼眸中閃過一抹明亮的光。
這種眼神，容冶很熟悉。現在操控白巧的，是岑笙。
四目相對，女孩伸出兩根手指，揉搓幾下鼻梁。
眼前再次冒出選項，劉老師開始糾結，該怎麼維護白巧。
沒給容冶選擇的機會，白巧毫無征兆，掙脫開音樂老師的手。
發了瘋一般，衝向辦公室窗戶。
容冶一愣。
體力和心情扣完了，白巧隻有自殺一個選擇？
不對！岑笙剛剛明明告訴他，他還有兩點。
一個個念頭，在容冶腦海中飛速閃過。
距離窗戶最近的班主任和音樂老師，要去攔女孩跳樓。
容冶立刻側身，用肥胖的身體擋住兩人。
白巧趁機爬上窗台，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啊啊啊——”
“有孩子跳樓了，快來人！！！”
這裡是二樓，摔不死人。
容冶跟著其他老師跑過去，朝著外麵看。
女孩像布娃娃一樣趴在地上，鮮血從她身下流出，染紅她的校服。
但她還沒死。
在眾人的注視下，女孩翻了個身。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鋼筆，猛地刺向自己脖頸。
容冶緊盯著女孩的眼睛。
操控身體的人，不是白巧。
岑笙主動自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