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喪心病狂(2 / 2)

老太太目光空洞地盯著天花板,神情不喜不悲,破門這麼大的聲音都無法激起她查看的**。

她就像個行屍走肉,隻有身體,沒有靈魂。

蔣晨慢慢走到床邊,他的神情逐漸變得冷凝,伸出手抓著被角,正想掀開時,卻冷不丁地對上了養母哀求的目光。

他的手顫了顫,不敢有進一步的舉動。

這麼衝的味道,不用看,也知道被子裡究竟有多麼狼藉。

“媽,她沒有好好照顧你嗎?”

“她為什麼沒有給你換衣服?”

“媽,她平時欺負你,你怎麼不告訴我啊?”

老太太聽到追問,心中沒有一絲起伏,她的目光又轉向了天花板。

蔣晨的心,像是被撕成了一片片,痛的厲害,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此刻他的眼裡溢出了淚水,他又強忍著憋了回去。

他忘了,養母天生就是個啞巴,每每他來看養母時,那保姆總是盯得緊緊的,這樣的情況下,又怎麼告訴他?

心亂如麻,蔣晨沒了辦法,乾脆拿起手機給女朋友打了電話。

接到蔣晨電話時,柳菲菲聲音很是驚喜,“欸?你怎麼也回老家了?”

因為公司出差的緣故,她已經在老家呆了有近一個禮拜的時間。

蔣晨難以啟齒,“你能不能到我媽家來一趟?”

柳菲菲和蔣晨已經談婚論嫁,所以自然也是見過人的,現在是下班時間,她痛快地答應下來,“半個小時我就到,你們吃晚飯了嗎?需要我帶點菜過來嗎?”

蔣晨聲音沉重地拒絕,“不用了。”

柳菲菲見蔣晨話少得可憐,察覺到他不對勁,暗自疑惑的同時,連忙處理了手頭的事,急匆匆地趕了過去。

蔣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他隻能柔聲安慰著情緒已經崩潰的養母,“媽,我保證這些都過去了,我以後再也不會讓你受這樣的委屈。”

他去衛生間洗了一塊乾淨的臉帕,認真地替老太太擦臉。

令人吃驚的是,潔白的臉帕上,一下子就變得臟兮兮的。

蔣晨的目光再次凝注,他猛然看向養母,剛剛擦過的地方,肌膚變得暗沉蠟黃。

他緊緊攥著拳頭,手背青筋暴起,但擦臉的力道很輕。

很快,全臉都擦得乾乾淨淨。

果不其然,和他猜的一樣,媽的好氣色都是靠化妝調出來的,實際上身體已經虛得特彆厲害。

蔣晨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他不敢說話,他怕自己一說話就哭出聲來,他去衛生間重新洗了臉帕,又把養母露在外麵的脖子和手掌擦乾淨。

做完這一切,蔣晨去客廳倒了一杯水,耐心細致地喂養母喝下。

起初老太太沒什麼反應,但沒一會兒就開始喝得又急又快,似乎已經很久都沒有喝到過水的樣子。

一杯水見底,她眼中露出了期盼。

蔣晨連忙又倒了一杯水,他怕養母嗆到,刻意放慢了速度。

連喝三杯水,老太太的頭偏了過去,示意自己已經不需要了。

一樁樁,一件件,蔣晨胸腔內又酸澀又憤怒,他根本不敢想象養母在這段時間內究竟經曆了什麼。

他拆開一箱蘋果,挑了個最大的,把皮削乾淨後,一小塊一小塊地喂到了養母嘴裡。

不多久,柳菲菲終於到了,大門並沒有關,她直接推門而入。

看著母子倆和諧吃著水果的場麵,她呼出一口氣道,“我還以為出什麼事兒了,急急忙忙地跑過來,真是嚇死我了。”

蔣晨見到柳菲菲,就像見到了救星,他停下手中的動作,裝作若無其事地對著養母道,“菲菲是你的兒媳婦,我讓她幫你看看好不好?”

要不是顧忌著男女有彆和養母抗拒的心情,他早就自己上手了。

老太太垂了垂眼,依舊沒什麼情緒變化。

蔣晨吸了口氣,聲音變得更溫柔,“彆讓我擔心好不好?”

老太太見蔣晨這樣,終於有了反應,她輕輕地點頭,隨後一直看向門的方向,意思很明顯。

蔣晨握住了柳菲菲的手,作為一個男人,他罕見地脆弱了一回,“幫我看看我媽的情況,好嗎?”

他實在沒有熟人可以幫忙了。

柳菲菲錯愕,不過她並沒有意識到情況會有多糟糕,隻乾脆地答應了下來,“行,你在門外等著。”

阿姨在還沒有癱瘓前,始終把她當成女兒來疼,這份情她是一直記著的。

等和蔣晨結婚了,她也會把阿姨當做親媽來看待。

老太太見蔣晨出了門,她顫顫巍巍地閉上了雙眼,眼角的淚水潸然而下。

同時發出了細碎的嗚咽聲。

柳菲菲心頭一跳,“阿姨你彆哭啊。”

她手忙腳亂地替對方擦了擦眼淚,然後掀開被子。

下一秒,柳菲菲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渾身動彈不得。

這輩子她都不會忘記這樣的景象。

床上屎尿混合在一起,在被子打開的刹那,散發出了濃烈的惡臭味,衣服褲子粘的全都是,有些地方甚至已經發硬了。

難以想象阿姨竟然在這樣的環境中躺著。

無論是誰,自尊心都受不了。

柳菲菲心疼地落下淚來,她有些手足無措,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這時候她終於明白為什麼蔣晨這麼需要自己。

老太太睫毛始終顫著,她不敢睜開眼,也不敢看柳菲菲如今的眼神,她怕自己承受不住。

這一刻,她的心中再次蹦出了不想活的念頭。

柳菲菲特彆理解老太太的心情,她壓了壓憤怒的情緒,平靜道,“阿姨,這不是你的錯。”

她去衣櫃裡找出一套乾淨的衣服還有床單被套放在床頭櫃上備用,然後悄悄地打開了門,對著蔣晨吩咐道,“給我多打幾盆熱水來。”

蔣晨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轉,現在有了事情做,他連忙照辦。

立刻以最快的速度找出了家裡大大小小的桶和盆接水。

熱水源源不斷地送進了房間。

柳菲菲雖然看著床上的臟東西有些惡心反胃,但為了照顧老太太的情緒,她愣是沒皺一下眉。

細心地替老太太把身體擦得乾乾淨淨,又換上了乾淨的床單,她的臉上才泛出了一絲笑容,“阿姨,是不是舒服多了?”

至於換下來的床單和衣物,都被她揉成一團,回頭扔到垃圾箱裡直接處理了。

老太太點了點頭。

其實每一周,保姆都會給她這麼清理一次,清理完後就上妝。

保姆就怕蔣晨來了,自己狀態不好,解釋不清楚,她所做的一切隻是為了給蔣晨看,為了領那份高工資。

柳菲菲見老太太情緒好了很多,她也由衷覺得高興,拿出準備好的大垃圾袋,把臟衣物扔進去後,她連忙打開門窗通風。

蔣晨在門外徘徊,見柳菲菲終於忙活完了,他感激道,“幸好有你。”

大約能猜出柳菲菲做了什麼,此刻他不知道說什麼好,“能和我說說具體的情況嗎?”

柳菲菲不是個矯情的女人,她並沒覺得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把垃圾袋係緊給放到門口,神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那保姆,歹毒至極,這是把人的尊嚴往地上踩啊。”

“阿姨分明就萌生死意了。”

蔣晨對死這個字實在是太敏感了,不知怎麼,腦海中再次浮出沈妤的話。

他恍惚間仿佛明白了什麼,如果精神長期以往受這樣的虐待和非人的奴役,的確是很有可能發生悲劇。

柳菲菲緊緊握著蔣晨的手,似乎是怕他痛苦,所以聲音極小,“剛剛我給阿姨清洗身體時,發現她的大腿、小腿,全是斑駁的淤青,看那形狀倒像是掐出來的。有些顏色很淡,有些顏色很濃,顯然不是一天形成的。我覺得,我們可以報警了。”

這保姆已經不能用喪心病狂來形容了,心靈扭曲得令人發指。

如果讓她繼續去照顧其他生活不便的人,會不會有更多的受害者?

蔣晨聞言,猛然抬頭。

他以為自己已經把事情想到了最壞的程度,卻沒想到還有更刷新下限的。

自己小心翼翼照顧著的母親,原來……原來默默地承擔了這麼多痛苦。

忍了又忍的眼淚終究還是留了下來,他麵無表情地擦去,先撥打了家政公司負責人的電話。

對於養母或是柳菲菲,他尚能控製得住憤怒的情緒,但對於家政公司,這憤怒猶如火山爆.發,“我不接受私下調解,你們必須配合警方,讓那保姆給我媽道歉,給我們全家一個交代,我更要讓她受到法律的製裁。”

負責人顯然也是很駭然,他清楚,這並不是一件小事,要是被爆料到網絡上,這負麵形象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消除的。

安撫了好一會兒蔣晨的情緒,掛斷電話連忙彙報上級。

蔣晨喘著粗.氣,但凡是個人,碰到這樣的事情,都不可能冷靜下來。

他連灌了兩杯冰水,在衛生間內對著鏡子咧著嘴笑了笑,這才去了養母的房間。

門窗一打開,房間裡的怪味消散的很快,他繼續坐在床邊,雙手緊緊握著養母,“媽,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受這些委屈的。”

是養母含辛茹苦地把他養大,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能夠和普通孩子一樣好好念書,找一份體麵的工作。

保姆有錯,其實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但凡他能夠更上心一點,保姆又怎麼敢在眼皮子底下做這些事情呢?

“媽,你先好好休息。”

老太太眼眶又濕潤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虛弱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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