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睡醒來,寧宴沒睜眼,隻是在被窩裡懶洋洋地蹬直了腿。頭頂傳來軍雌輕柔的聲音:“睡醒了嗎?”
寧宴用麵頰蹭蹭他的手心:“嗯。”
話是這麼說,他骨頭都睡酥了,仍是閉著眼躺著,沒有一點行動上的表示。任由卡洛斯給自己穿上衣服、抱到浴室洗臉漱口,然後就著軍雌的手緩緩啜著溫水。
除了幾聲簡短的“抬手”“喝水”,寧宴再沒聽到軍雌出聲。
他還沉浸在作精角色中,頓時心生不滿,在卡洛斯放下水杯後睜開眼,氣乎乎地望著他:“你怎麼不說話?”
待到看清對方的神色,他反而愣住了。
乍一看,卡洛斯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沉穩溫和,細究才能發覺,那雙紅瞳中血色翻湧,仿佛藏著滾燙岩漿,壓抑不住的情感幾乎要滿溢出來。
寧宴麵上的驕矜不自覺斂去,乖乖巧巧地坐在他的膝上,猶豫地問:“怎麼了?”
他一身家居服,套著厚外套,看起來十分柔軟。
卡洛斯一時沒有回答,起身將雄蟲放在床沿,從床頭取出什麼。
寧宴看著軍雌站定身形,繼而在自己麵前單膝下跪。
“卡洛斯?”
寧宴一驚,立刻想要伸手拉他,卻在此時看清軍雌手中的物件。
那是一個精致的黑絲絨盒子。
一顆心在胸腔內砰砰地加速跳動起來,他似乎猜到了什麼,又不敢全然肯定,無意識屏住呼吸,等待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臥室窗簾拉開小半,投進一束絳橘色的光線。他們在暮色間對視著。
“寧寧,或許有些突然……”
卡洛斯的嗓音微微發緊。他打開盒蓋,絨布間躺著一枚寶石素戒,邊緣打磨得圓潤,表麵顯出銀白色的浮光,朦朧而柔和。
這枚戒指其實早早就已經定製完成。
很久很久以前——在他的卑劣心思還沒有被覺察的時候,卡洛斯就開始設想,該如何向雄蟲求婚。
或是在軍部大廈,在研究所眾蟲以及無數軍雌的見證下;
或是等到局勢稍安,帶著雄蟲去中央星係內靠近帝都星的旅遊星球度假,在此期間求婚;
又或者在某個平靜的午後,在家中布置好場景,給雄蟲一個驚喜……
他構思過無數計劃,卻又儘數推翻。
太過隆重,他擔心寧宴麵皮薄,不習慣大張旗鼓的方式;若是簡單些,他又覺得配不上,想將最好的經曆與回憶獻給寧宴。
但此時此刻,洶湧的念頭是這樣強烈,讓卡洛斯自然而然做出了這個舉動。他甚至來不及打腹稿,內心強烈的情感已然凝結成話語,湧到嘴邊催促著他開口。
“寧寧,我並不了解您的家鄉、您的過往。但我想向您求一個允許,讓我成為您的家蟲,成為您在任何時候都可以依賴和托付的存在。或者說——
“您願意成為我的伴侶嗎?”
寧宴眼瞳顫動,搭在身側的手蜷起又鬆開,隨後被軍雌輕輕攏住。他同樣握住卡洛斯的大手,指尖扣進對方的掌心,麵頰沁出淡色的粉。
感受著對方的體溫,寧宴小聲而堅定地道:“我願意。”
卡洛斯如釋重負,無聲呼出一口氣,取出戒指,小心地替他戴上。戒指卡在指根,大小正合適,將雄蟲牢牢套住了。
戒指的觸感冰涼瑩潤,寧宴卻像是被燙到似的微微一顫:“卡洛斯,你的那枚呢?”
軍雌的眸光深沉如海,將另一枚戒指遞給他。
這顯然是一對對戒,款式相同,寶石來自於同一塊原石,泛著星芒般細碎的光。
寧宴為卡洛斯帶上戒指,沒有鬆開手上的力道,想要將他拉起來。軍雌順勢站起身,將雄蟲擁入懷中。
他們交換了一個纏綿的吻。
寧宴靠著卡洛斯的肩喘息片刻,才低頭去端詳自己手上的戒指。
見雄蟲伸著五指,新奇地左右比劃著,卡洛斯出聲解釋:“這是月光石。”
“據說,蟲族的祖先生活在一顆名為‘月’的星球。月光石一名的由來,正是因為它表麵流轉的光澤,肖似傳言中的月光。”
聞言,寧宴動作一頓,繼而舉起手,對著光源轉動著戒圈。轉到某一個角度,寶石表麵折射出波狀的淡藍色“月光”。他盯著那處光暈,心下一陣恍惚——
的確很像。
寧宴收回手,同樣收起眸中懷念的神色,轉身撲回卡洛斯懷裡,在他頸側蹭一蹭,軟聲道:“很好看,我很喜歡。”
卡洛斯摩挲著他的側臉,忍不住親一口:“您喜歡就好。”
他們腦袋挨著腦袋,悄聲說著話。寧宴黏糊糊地撒了會兒嬌,忽地想起,問道:“怎麼忽然在這時候求婚啊……”
戒指都戴在手上了,寧宴說出“求婚”二字時,音量稍稍降低了些,害羞地垂下眼睫。
卡洛斯望著他:“隻是忽然意識到,往後的日子,我一刻也不能再失去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