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的同卵雙胞胎的情況相同,宮治與宮侑長得非常相像。在他們沒有染發之前,就連父母有時候也得通過服飾的差異才能將他們兩個區分開。
從出生之前他們就待在一起,和對方分開的時間從來沒超過二十四小時。
自小他們討厭的東西是一樣的,喜歡的東西也是一樣的。
大人們說這是雙胞胎才特有的心靈感應,然而宮治和宮侑都覺得說這話的大人都有點傻。
因為他們很明白這並非什麼心靈感應,而是他們待在一起的時間太久,不得不養成的默契。
所以很快他們又會原諒這些大人,兩個人能夠被如此強烈的血緣聯係在一起的情況雖然不少但也不能算多。
“有一個雙胞胎兄弟”的體驗求而不得,幾乎所有人都和他們說要珍惜彼此。
但宮治和宮侑偶爾會非常討厭自己的雙胞胎兄弟。
會產生這種厭惡情緒實屬正常。尤其他的雙胞胎哥哥是個性格相當惡劣的人。
譬如說宮侑仗著不低的情商總能用最難聽的話對他人造成精準打擊,憑著兩人一樣的外表惡作劇之後還會把鍋甩到宮治身上,或者趁宮治不注意時一個人把冰箱裡兩人份的布丁偷吃得一乾二淨。
再譬如說現在,宮侑正在十分刻意地想要拉近自己與最鶴生的距離。
宮治對此感到十分不齒。
明明幾個小時前,宮侑還是在他的提醒下才想起“最鶴生到底是何許人也”的。
不過和宮侑待在一起這麼多年,宮治或多或少還是能明白宮侑現在在想些什麼。
畢竟他們兩個對喜歡的取向,絕大多數是一樣的。
既然宮治會覺得“最鶴生好久不見比小時候更漂亮了”,那麼宮侑肯定也是這麼認為的,否則就算是媽媽要求他們兩個必須來看看最鶴生,宮侑也不一定會這麼乖順地照做。
說白了,宮治認為,宮侑現在的狀態是對曾經的青梅,現在的天降重新一見鐘情——是的,小時候宮侑也喜歡過最鶴生——在有“喜歡過最鶴生的前提”下,還能把彆人忘了,宮侑的惡劣,不用宮治多言,各位應該也已經可見一斑了。
在宮治和宮侑還沒去決定好到底是
去學棒球還是學排球之前,宮夫人曾動過把兩個兒子都送去學國標的心思。
宮治和宮侑皺著臉說誒不要男孩子跳舞好娘之類話,然而抗議無效,親媽比天大,他們兩個還是被拖去了舞蹈教室參觀。
當時的仙石要雖然還不是現在十項與拉丁舞的雙冠王,但也已經拿到了黑池職業拉丁舞冠軍,否則宮夫人絕對不會慕名而往。
舞蹈教室沒有排球砸在地上的彈跳聲,也沒有棒球投進捕手手套裡的撞擊聲。
鞋跟敲擊在木地板上、以及數拍數的聲音,倒是讓他們新奇不已。
而當時正在角落裡做基礎拉伸的最鶴生,更是對宮雙子造成了極大震撼。
他們難以相信麵前白白淨淨、還看起來又細又軟的小姑娘能把自己輕鬆地疊成一個三角形。
出於對未知事物的恐懼,宮雙子被宮夫人摁著腦袋上了一周的體驗課。
但他們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跳國標。
因為即使不需要能把自己疊成三角形的柔韌性,一名優秀的國標舞者也應該能說劈叉就劈叉,橫劈豎劈都可以。
再加上跳舞還要選舞伴,兩兄弟之間無時無刻不在激化矛盾的競爭心,都讓他們難以容忍自己的舞伴比對方的舞伴要差的情況發生。
“如果最鶴生願意當我的舞伴的話,我說不定當時會繼續學國標。”
幾個小時前的新乾線上,宮治幫宮侑回憶起最鶴生是誰的時候,說出了藏在心底久到快被他忘掉的真心話。
然而不等宮侑嘲笑他竟然被最鶴生拒絕過一次,宮治又以他那種特有的淡漠口吻說道:
“你大概忘記最鶴生去學舞是因為身體不好了吧?她的身體素質不足以讓她承受高強度的訓練和比賽,所以才不需要舞伴。”
宮侑聞言當即哽住。
他發現自己還真是忘得徹底,隻記得最鶴生穿舞裙的樣子特彆可愛,不由得開始心虛。
以至於見到最鶴生之後,他都在為了對方不那麼熱情的反應而感到高興。
至少她不會問“宮侑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小時候怎樣怎樣”之類的問題。
否則宮侑認為自己大概率會被直接送進“絕對不考慮交往的男生前十”的名單裡。
……
宮侑去理最鶴生的頭發,
最鶴生卻把他的手撇開了。
站在最鶴生身後的宮治幸災樂禍地無聲笑笑。
從前向來隻有女生因為宮侑拒絕告白大哭離開的份,難得他會在女生麵前吃癟,宮治作為第一目擊證人,自然與有榮焉。
然而宮侑何許人也?
他是同生代中被稱為有希望成為未來全國第一二傳的選手之一,就連稻荷崎高中部目光最毒辣的主教練也相當看好他的資質。
當之無愧的高技術、強心臟的大賽型選手。
自然,被心情不太好的女孩子拒絕,他也依然能夠裝作無事發生,淡定地收回手,轉頭繼續問最鶴生要不要吃冰淇淋。
東京的天氣對久居關西的宮雙子來說稱得上涼爽宜人,而對於常年生活在北部宮城的最鶴生而言,則已經開始容易讓她感到燥熱了。
雖然飯前吃冰淇淋並不是什麼好習慣,但最鶴生還是忍不住答應了下來。原因無他,她隻覺得宮侑現在這副圍著自己打轉的樣子,很像以前在視頻裡看到過的黏在飼養員身邊,想讓飼養員幫忙梳尾巴的狐狸。
於是她點了點頭,和這對雙子一起走進了附近的一家便利店。
帝光不準學生帶手機到學校,最鶴生沒有和宮雙子一起去冰櫃選冰淇淋,走到收銀台邊想問問店員有沒有公用電話。
她要告訴灰二說自己今天不去竹青莊吃飯,免得一群人等她一個。
而隨後,還沒等最鶴生開口向店員詢問,她便聽到了相當耳熟的聲音,帶著連音調都懶得拔高的懶散。
“啊……”
發出這樣單音節的人,是紫原敦。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最鶴生,略有不耐地問道:“你不是說要去見朋友嗎?怎麼在這裡?”
這家便利店離帝光並不遠,離宮雙子參加集訓的梟穀學園也不遠。
最鶴生近來對紫原敦的觀感複雜,她有情緒外露的自知之明,也知道這是讓紫原敦看自己不爽的原因。
她全然沒想到紫原敦會上來搭話,畢竟她也非常不希望與紫原敦在體育館以外的地方有過多的交流。
“這種私人的問題我可以不回答吧?”
最鶴生又熱又煩,今天煩心的事情多到她甚至下意識地想逃避反思悔改的過程。
她的反問裡敬語用
得很足,紫原敦隻覺得自己連一拳都還沒揮出去,就碰到一顆軟釘子。
他愈發不爽,卻又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