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東京之前,北信介被監督委托了一個任務。
“那對不安生的雙胞胎,麻煩你多盯著點。除你之外的人都不太能治得住他們。”
今年才高一,卻因為足夠沉穩的性格而在球隊中小有威望的北信介沉默地點了點頭。
無須監督點明姓甚名誰,他也知道對方口中的“雙胞胎”,指的正是目前就讀於稻荷崎附屬初中,野狐中學三年級的宮雙子。
他幾次有幸與監督一起去觀看中學排球的比賽——為了挑選下一屆的選手。
而當時北信介在監督的提醒下,發現在場還有不少其他學校排球隊的助理老師或教練。
他們的視線無一例外集中在中央球場上的那對雙胞胎身上。
“雖然我一直覺得秋有川教練說的那句‘得宮雙子說不定能得天下’太誇張,但不可否認啊……”
天才是真的存在的。
北信介在心中接下監督未說完的話,望著那對長相酷似的兄弟,在一次快攻之後激動地與對方擊掌,心中雖然波瀾不驚,卻還是對監督說:
“他們會選擇稻荷崎的。”
這並非安慰,也不是祝願。
而是因為稻荷崎即使這麼多年沒有奪得過全國冠軍,也算是名門強隊,是全國大賽的常客之一。
他不認為宮雙子會放棄進入兵庫縣最好的高中排球部的機會。
除非他們願意去其他都道府縣強隊所在的學校就讀。
於是監督與教練一起去宮家與這對雙子簽訂入學協議之後,這對還在讀初中的雙子便會時不時的來稻荷崎的體育館一起參加訓練。
這次也一樣。
兵庫與東京相距甚遠,難得能與這裡的學校進行訓練賽。於是監督大手一揮,決定把初中的宮雙子也帶上。
“Heyheyhey!北!”
“木兔同學。”北信介將手中的排球擦乾淨後輕輕放進球框中,“有什麼事嗎?”
“你們今天晚上就回兵庫嗎?”早就得知此消息的木兔光太郎不死心地明知故問。
“嗯。如果計劃不變的話。”
“誒——!!!不能多留兩天嗎?!”
“在行課期間,本就不應該來東京遠征。”北信介沉靜地應對著這位梟穀王牌的抱怨。
如果不是與
老牌豪強梟穀的訓練機會太難得(想要與他們進行練習賽的學校行程安排已經從現在安排到了十二月春高之前),再加上六月的全國大賽預選在即,否則監督老師也不會如此見縫插針地安排訓練賽,向校方爭取讓他們請假來東京的。
“話是這麼說啦……”木兔光太郎撓了撓頭,抹了不少發膠的頭發被抓歪了一綹,十分有個性地岔到了外麵。
北信介安靜地等待著他的下文。
雖然隻有短短兩天的相處,但是梟穀學園這位王牌的性格北信介已經管中窺豹稍微了解到了一些。
木兔光太郎苦著臉,雙手環胸一副十分苦惱的模樣,腦袋像是太陽落下之後的向陽花那樣一點點地耷拉了下去。
直到他的下巴到了前胸,北信介這才默默地抬起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啊——!!!你們走了我會很寂寞的!!!大家都一起轉學來梟穀吧!呐?!”
“不要給彆人造成不必要的困擾啊你這貓頭鷹!再說既然這麼舍不得你怎麼不滾去稻荷崎!”
木葉秋紀抬腿往自家王牌的屁股上踢了一腳。
木葉秋紀和木兔光太郎雖然同是一年級,但與早早便開始參加比賽的木兔不同,木葉秋紀並沒有過人的資質,經驗自然也不如高二高三的前輩,他現在還是唯一能做的就是踏踏實實訓練,一點點地提升自己的基本功。
“哼!我才不要去稻荷崎!要問為什麼——”木兔光太郎拖長了音,似乎在等某個特彆捧場的人來接自己的梗。
“為什麼?”宮侑和宮治熱鬨地往這邊湊來。
“當然是因為梟穀離不開我啊哈哈哈哈哈!!”
木葉秋紀哼道:“你這樣大言不慚小心被學長聽到罰你多練三百個發球。”
木兔光太郎忽然心虛地一哽,“……學、學長也肯定也認同的!他們都跟我說‘梟穀以後就靠你了哦光太郎’這種話了!”
木葉秋紀簡直想翻白眼:
如果不是有人動不動就在賽場上突然變得消沉,誰願意說這種話哄你?!
他的眼神傷人。
木兔仿佛被刺傷,縮了一下脖子,隨後立刻扭頭向旁邊稻荷崎的幾人求證。
“北!宮雙子!你們評評理!我難道現在還不算梟穀
的王牌嗎?!”
“實力的話,確實沒什麼好置喙的。”性格較宮侑更加沉穩的宮治如是說。
“可木兔學長的心態比幼兒園的小孩子還小孩子。”嘴巴向來很毒的宮侑全然不介意自己充當說難聽話的惡役角色。
“各方麵依然有充足的成長空間。”北信介客觀評價道,“但是隻要繼續努力,憑你的天賦,假以時日總會成為梟穀實至名歸的王牌。”
大棒和蘿卜接二連三地往木兔光太郎頭上砸來,他一時之間竟然難以言說自己心中的複雜,隻能瞪著麵前的幾人。
隨後似乎是誇獎的喜悅終於戰勝了被說“幼稚”的沮喪,占領了智商的高地,木兔光太郎飄飄然了起來。
“看來我還是很厲害的嘛!”
“把梟穀托付給這種人真的沒問題嗎?”宮侑說話一點都不怕得罪前輩。
“誰知道呢。”宮治聞言聳了聳肩,隨即看向身邊的北信介,“北前輩,我和侑出去吃個飯,出發回兵庫之前回來可以嗎?”
他好難得把敬語用得這麼足,隻希望北信介相信自己是真心實意想出門的份上,放他們一馬。
——再不濟,隻放他一個也可以,宮侑的死活無所謂。
“出去吃飯?梟穀的食堂無論是營養搭配還是口味都很好,有什麼必要嗎?”
北信介目前比這對雙子個頭稍高,再加上那張向來表情鮮少的臉,似乎任何小心思都無法在他眼下遁形。
“而且你們昨天過了規定時間才回來的吧?有晚歸的前科,還想我放你們出去?”
前輩的鐵麵無私,令宮治倍感壓力。
宮治和宮侑有不少小辮子被北信介抓著,要是北信介哪天人格崩壞或者被另一個位麵的人魂穿,把宮雙子犯得事全部倒出去,那他們也彆在兵庫過了,直接改名搬家人生重來吧。
但即使如此,宮治的氣勢也並沒有輸,依然仰頭看著對方。
“可我真的要出去!”宮侑一步上前,和宮治肩並肩,一同與北信介對峙。
宮治敏銳地發現自家兄弟的話中沒帶“們”,忍不住輕嘖了一聲。
——該說他們不愧是雙胞胎嗎?
“那麼理由呢?”
如果不理會這對雙胞胎的要求,說不定他們等下會直接偷偷
逃跑。
為了杜絕更加麻煩的情況發生,北信介微微放緩了態度,“如果有合理的理由,放你們出去也不是不行。”
宮治與宮侑異口同聲:“出去約會的理由夠合理嗎?”
從他們身邊經過的稻荷崎主攻手,尾白阿蘭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約會?!宮治也就算了,宮侑你是怎麼回事?!”
宮侑差點被學長的神奇邏輯噎死,“我就不配有女朋友嗎!!”
明明充其量隻算個女性朋友。宮治默默地在心中吐槽。
北信介問:“你們到底是要去做什麼?”
宮治:“約會。”
宮侑:“和大概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女孩子一起。”
木葉秋紀:現在的初中生都混得比我好!
北信介的目光在這對雙子的臉上逡巡,最後做出決定:
“我和你們一起去。”
看見他們雙雙愣住,北信介又補充道:
“實際上並不是約會吧?”
約定一起外出吃飯是個雙向選擇的事情,宮雙子如果不願意見到對方,肯定有一萬種理由拒絕。
可他們沒有,這至少能證明那個女孩並非他們的狂熱粉絲。
而假如真的像宮侑與宮治所說,他們都是外出約會——憑這對雙子的勝負心,要是他們真的喜歡上了同一個人,並正處於情敵的競爭關係中,那麼他們是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和諧共處的。
他們會給想儘各種方法下各種絆子,讓對方走不出梟穀學園的大門。
可他們沒有。
所以可能性便隻剩下了一種:他們是朋友關係。
出門吃飯是真,而約會應該隻是這對雙胞胎想讓自己放他們出去的幌子。
現有的信息很難確定讓北信介確定那個女孩子到底是個性格乖順的好孩子,還是與宮治宮侑一丘之貉的混世魔王。
假如是後者,那事情大概率會變得有些麻煩。
縱使是前者,老實說,北信介也無法放心在返回兵庫的前幾個小時裡,放雙子出去“胡鬨”。
還是有必要跟著。否則很難預料這對雙胞胎會弄出什麼意外。
北信介想。
人們常說【儘人事、知天命】。
奶奶也總與他說,“信,神明大人一直在天上看著你呀。”
可神明真的是那麼靈驗的存在嗎?
無數的人向祂祈願,又有幾個人的願望,是真正被實現了呢?
神明如果真的存在,大概也是相當傲慢,或者無法兼顧所有凡人的存在吧?
——所以隻要【儘人事】就好了。
無論是試卷上的高分也好、賽場上的勝利也好、對現狀把控的安心感也好……
這些都是他通過腳踏實地的做好每一件事情,所得到的、最低限度的回報。
“我和你們一起去。”
他又說了一次。
而這一次,宮侑和宮治都紛紛露出了認命的神色。
“誒?你們剛才是不是要出去吃飯?帶我一個可以嗎?”
被晾在旁許久的木兔終於重進加入了他們的對話。
北信介思考了一瞬,點了點頭,“可以,一起吧。”
畢竟要是真的有能再進行訓練賽的機會,大概也會到很久以後了。
宮侑忍不住地跳腳,“所以說是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情況啦?!最鶴生很認生的好嗎!她看到陌生人會害怕的!”
那孩子叫最鶴生啊。
“您是跟蹤狂嗎?!”宮侑崩潰大叫,“青春期少女的心靈可是很纖細的!!”
北信介發動了固有技能·真理大嘴巴。
“如果你在意那孩子是否會感到不適,我可以跟她解釋自己為什麼會跟著你們。”
“而且能和你們當朋友的孩子,至少在某些方麵不會纖細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