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這次灰二意外的突襲有赤司征十郎參與的關係,總之在第二天日頭曬到讓人已經能明顯感到夏天來臨的好天氣裡,沒有人特意跑來問最鶴生後續發生了什麼事情。
甚至包括在這周剩下的幾天裡,最鶴生也依然繼續著與從前彆無二致的日常:
四點半起床;陪灰二晨練;到學校參加早上的班會;上課;對著物理題抓耳撓腮;在即將往實驗或聲樂教室移動的時候被同班的女生隔開與桃井之間的距離;放學去籃球部點到、監督訓練情況、檢查器具耗損情況、整理毛巾和數字服、幫忙清點開銷賬務、外出采買用具、對接他校練習賽事務……
偶爾還要分擔收集一下他校隊伍情報、錄製比賽錄像、分析隊伍實力之類的事情。
說不累是假的。
但忙碌有忙碌的好處。
比如說她可以不用假惺惺地跟討厭的紫原敦寒暄,還可以很自然地飛速從奇跡世代的幾人身邊經過——關於之前清瀨灰二帶走赤司的事情,他們不來問,不代表他們不想知道,尤其是黃瀨涼太,總在用能害死貓的好奇眼神注視著最鶴生。
最後到了放學,由於桃井五月承接了“阿大去哪”的長期活動任務,最鶴生正好也不用再與奇跡世代的一行人一起放學回家。
她有了更多時間,與同樣結束了部活的孤爪研磨坐在音駒學園大門對街便利店外,探討人生。
“這麼熱的天氣也該通知換夏季著裝了吧?”最鶴生鬆開襯衣的袖口,一疊一疊地將白襯衫卷到小臂中間的位置,然而還是熱,宮城人士相當不適東京的初夏。
“說起來,明天就是最鶴生和你們部長開懇談會的日子了吧。”
孤爪研磨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機,女孩子般纖細但骨節要更加分明的手指在屏幕上點劃著,“你想好要怎麼辦了嗎?”
最鶴生鼓了下臉,很是喪氣地承認,“沒有。”
平心而論,自從宮侑跟她說了那番“要好好確定心意”的話,最鶴生就一直想找個機會回宮城。
宮侑這人雖然許久不見,似乎長成了一隻金毛狐狸,但不能否認他說的話確實有一定的道理。
孤爪研磨不討厭最
鶴生每天和自己抱怨同樣的事情,但卻也不免的在這個過程中同樣開始對令自己小夥伴感到困擾的對象產生厭煩的情緒。
最鶴生已經很久沒和他們一起打過遊戲了。
不過在孤爪研磨眼中,現實偶爾也是一場真人MM。
每一個人都是參與其中的玩家,他們可能會成為自己臨時或者永久的隊友,也有可能會站上對立的立場上搖身變成需要攻克的BOSS。
最鶴生在“帝光籃球部”這個副本裡耗費的時間雖然還隻有一年的十二分之一,但眼前沒有毫無進展的現狀,也已經能夠令人不滿了。
“那你不幫了?”
雖然對“最鶴生會給出肯定答案”的可能不抱期待,但孤爪研磨還是抬眸看了她一眼。
最鶴生支吾一聲,撓了撓臉,“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嘛……我媽媽說的。”
“……可怎麼做的選擇權依然在你手裡不是嗎?”
研磨挪開視線,重新將目光放在手機上。遊戲正好重開一局,回到關卡畫麵,是否選擇自動代理隻事關他願不願意點一下“確定鍵”,輕鬆得甚至不需要動腦子權衡。
因為畢竟隻是遊戲而已。
為了遊戲影響心情很不值得。
又或者說,在這個世界上會發生一切令人不愉快的事情,都隻在於當事人是否會在意以及他們在意的程度。
《怪獵5》剛發售的那段時間研磨總是不高興。
遊戲很難也很有意思,但訓練占用了他許多的時間,為了第二天能夠保持充足的精力又不能晚睡或者淩晨兩點早起打遊戲。
黑尾鐵朗問他乾嘛老苦著臉。
他老老實實地說因為沒時間打遊戲。
黑尾鐵朗就仗著身高摸他的腦袋說:
“人沒有犧牲就什麼都得不到,為了得到什麼東西,就需要付出同等的代價。”
他毫無負擔地借用了《鋼之煉金術師》的名台詞教育孤爪研磨,也不管是不是在放學路上,旁邊還有不少聽到黑尾鐵朗這般中二發言的陌生人側目而來。
假如,對孤爪研磨說這話的人不是黑尾鐵朗,而是換成彆人的話,孤爪研磨認為自己大概會反駁說:
可我並不喜歡排球。
排球與遊戲不能對等。
它們在他心中的分量不一樣,自然也
無法令他心悅誠服地接受所謂“等價交換”的大道理。
但最鶴生與他的情況不一樣。
他有即使不喜歡排球也會繼續打下去,一直打到高中畢業為止的理由,最鶴生卻沒有。
陌生的學校,陌生的社團,觀念不和的部友……無論哪個都看起來那麼的討厭。
要是換成我,大概早就退部了。
他懸在屏幕上的拇指互相交疊活動著,過了一會才聽見最鶴生說:
“雖然哥哥讓我克製一下自己的習慣——就是那個總是擅自以為彆人需要幫助的習慣或者認為彆人可憐的習慣,但我有時候還是感覺他很可憐……”
“你們部長?”
“嗯。”
“他哪裡可憐了……”研磨皺了下眉,“一個組織內部會出現重大問題,管理者也肯定有不可推脫的責任。”
研磨的聲音小小的,說出的話卻很一針見血。
於是最鶴生隻好說:“可他看起來真的很喜歡籃球,也很喜歡自己的隊友。
“研磨不也是因為黑尾君才打排球的嗎?說自己一直找不到好的二傳什麼的。”
“這個和我的情況又不一樣……”他不敢苟同地嘟囔出聲。
“可我覺得我們部長和黑尾君有點像。”
“才沒有,阿黑比他厲害多了。”
“是說非常非常喜歡一件事物的心情啦。”
“……好嘛……”
“而且這個世界上也有那種明明很想努力,卻怎麼都做不好的人不是嗎?”
“那隻能說明他們用錯了方法,或者搞錯了努力的方向。”
“也有可能是因為根本不知道努力的方向和方法。”
“哈?”
最鶴生聳了聳肩,“我們部長就是這種人。”
…………
周五晚上下了一場暴雨,一直到最鶴生與赤司桃井約定見麵的半小時前才停。
樓下多摩川的流水與往日相比更加渾黑,無論是偶爾會出現在堤岸邊上談情說愛的情侶還是獨行或成雙的野貓野狗,統統不見了蹤影。
比約定的時間還要再早十分鐘,門鈴響起。
最鶴生撤掉防盜鏈,擰開反鎖的大門鎖芯,最後再拉開三道橫在門框位置的透明門栓——灰二怕她一個人住出什麼意外,特意加裝了這些——忙活完這些,被擋在門外
的赤司征十郎和桃井五月才得以進入這間對於單人而言還算寬敞的公寓裡。
領著兩人進門後,最鶴生指了下牆壁上的紅色按鈕,“不要碰到它哦。”
桃井好奇地問:“這個是什麼?”
“警報器。”最鶴生歎了口氣,“按下去至少會發出長達一分鐘的高分貝警報……”
桃井立刻往反方向挪開,赤司征十郎則在她們兩個閒聊的期間粗略地將這間房間打量了一遍。
或許是並非自己真正房間的緣故,最鶴生的公寓與其說乾淨,不如說是空曠。
牆麵保留了最原始的漆白,家具隻有幾件,裝飾性的物品相當少,唯一讓整個房間變得稍微活潑的是薄荷色的窗簾,以及放在分割陽台與室內的玻璃門邊的一隻布偶熊。
教材與書籍被她整齊地堆在牆角,唯獨一本《深辭間》被擺在圓茶幾上,看著有些突兀。
“小最,你剛才在查生詞嗎?”
桃井五月盯著麵前全國最為著名的辭典之一,眨巴著眼睛。
畢竟在這個網絡如此發達的年代,這種厚重的工具書早就被各種電子辭典所替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