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區最多的是什麼?
學校嗎?
當然不是。
這種地方多的是能跑能鬨的小孩,精力無限好的青少年,以及課外活動豐富的現充大學生。
所以多摩川的北岸,也就是以寬政大為中心的這塊學區,多的是地方給這這群想要怒放的生命撒野的地界。
桃井五月找到的這塊籃球場就是其中之一——隔著一片綠化代,往東往西分彆是溜冰場和一個足夠讓小孩玩躲避球的小公園。
穿製服的學生在這裡也有不少,跟在最鶴生身後的黑尾三人,從著裝來看其實不算打眼。
但凡是與“跳躍”一事脫不了乾係的運動,都會格外看重“身高”。
所以難免有人仔細打量起黑尾鐵朗和木兔光太郎這兩個高個——為什麼忽略了夜久衛輔?
無意冒犯,隻是排球這一運動中的自由人個頭基本都不高,空戰與他們毫無乾係,他們的光熱通常散播在近地救球這方麵。
“總感覺被盯得很厲害啊。”木兔光太郎摸了摸後頸,然而充滿警惕與敵意的目光不會讓這位心大的主攻手感到壓力,反倒會讓他感覺自己正在被重視著,十分地與有榮焉。
“畢竟是彆人的地盤嘛。”黑尾鐵朗對此見怪不怪,“哇,這球框怎麼感覺比我們體育館的矮?”
“知道這是在彆人的地盤上還敢說這種話……你是傻瓜嗎???你是傻瓜吧!!!”
夜久衛輔頭疼扶額,因為黑尾鐵朗的大實話不自覺地產生了相當拔群的嘲諷效果。
如果說剛才還隻是被“盯著”而已的話,那麼現在夜久衛輔感覺連原本“同行”存在感不高的自己都快變成篩子了。
黑尾鐵朗不以為意,他左右環顧一圈,發現街頭籃球場這種地方看起來的確挺混亂的。稍微靜下心來,光是默默地聽,都能得知剛才有兩對人馬差點因為搶場地的事情乾了場架。
而當他的目光回到自己身邊,卻發現最鶴生不見了。
“清瀨人呢?”他問。
“她一進來就躲起來了。”夜久衛輔側臉指向一處。
“我在這裡!”小小的聲音從他們身旁的樹後傳來。
“你躲起來做什麼?”木兔光太郎繞著樹
左顧右盼,最鶴生立刻伸出手推了他一下。
大概是因為藏在樹後,總之她握成朋友圈——這是她從一本裡學來的技巧,當出現想要用拳頭打人或者不得不出手拒絕的時候,將大拇指用其他四根手指包裹在手掌中心的朋友拳就有了用武之地——起初最鶴生也不懂其中原理,直到後來她試著用這種拳頭打了一拳沙包,導致左手大拇指脫臼,被親媽罵了一頓,才徹底明白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雞肋殺招。
但好處也恰巧即是此處。
因為知道自己會受傷,所以也會下意識地留手。不至於傷人過重,是以將其稱為“朋友拳”。
最鶴生的拳頭不輕不重,卻又相當準確地推到了木兔光太郎的臉上,“木兔前輩!彆靠過來了!會被發現的!”
黑尾鐵朗噗地笑了一聲。
清瀨最鶴生的動作讓他想起以前家旁的一隻野貓,每次他抓到它之後,它都會伸直前肢擺出這種無比抗拒的姿勢。
被推開的木兔光太郎揉了揉臉,乾脆鑽進了小樹林和最鶴生一起蹲在陰影裡暗中觀察。
好在從這片小樹林裡抄近道的人也不少——他們腳下本來沒有,後來因為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的小路便是最好的證明——所以也算不上行跡鬼祟。
黑尾鐵朗和夜久衛輔跟在木兔身後一起縮進小樹林裡。
除了煩人的視線外,連帶著五月開始變得燥熱的空氣也一並消散了不少。
“誒,清瀨,那邊哪個是你朋友?”木兔光太郎用手肘推了推最鶴生。
球場外的女生不算多但也並非沒有,木兔光太郎不知道桃井五月長什麼樣,自然忍不住地有些好奇。
“我也還在找她!”儘管知道樹林外麵的人聽不到她在說什麼,最鶴生也還是放低了聲音,三個男生都被她這種謹小慎微的態度弄得有些緊張。
木兔光太郎“噢噢”兩聲,旋即真的安靜下來,跟隻杵在欄杆上發呆的貓頭鷹那樣老實本分,甚至呆出了豆豆眼。
“她穿什麼衣服?發型什麼樣的?我一起幫你找找。”黑尾鐵朗在她另一邊蹲下,夜久衛輔隻得像個標兵似的幫他們殿後望風。
“頭發和我差不多長,”最鶴生比了比自己的背中,“是粉
色的!”
黑尾鐵朗一邊在心中驚歎這奇妙的發色,一邊問:“還有嗎?”
“身材很好!”
黑尾鐵朗:“……好。衣服呢?穿的是帝光的校服嗎?”
他看了兩眼最鶴生身上的運動服。
不難看,但是放學後基本沒什麼學生會穿成這樣在外麵。
“嗯,襯衫是淺藍色的,裙子是紺色。”最鶴生簡單描述了一下帝光的製服款式。
老實說這個學校的製服跟白鳥澤確實很相像。
黑尾鐵朗比了個OK的手勢,站起身來。他個子比最鶴生高,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看得當然也比她遠比她清楚。
不過一會黑尾鐵朗就在三號球場,離他們較遠的一側看到了那個粉色的背影。
“是不是那個?”黑尾鐵朗彎腰拉了一把最鶴生,遠遠的將人所在的方位指給她看。
不過隔得太遠了,就在最鶴生努力想要看清的這會兒功夫裡,那個粉色長發的背影一下不知道是被擠還是被推到了人堆裡。
最鶴生:“???”
我那麼大一個桃井呢?
同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黑尾鐵朗也懵了:媽呀那可是散發著流裡流氣的男生堆!
他有種親眼見到羊入虎口的緊張感!
然而比他更緊張的大有人在,甚至立刻衝了出去——這個人當然就是我們的清瀨最鶴生同學。
黑尾鐵朗眼疾手快,一把撈住了要讓自己有去無回的肉包子——啊不對,是小羊羔。
“等等等等等,冷靜一點!”他忙不迭地為最鶴生的大腦降溫,“你衝過去是打算乾嘛?和他們打群架嗎?”
他伸手拽著她的衣領,莫名有種攥緊狗繩的錯覺。
甚至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麼那麼怕麻煩的孤爪研磨寧願擠出自己玩遊戲的時間,也要隔著網線盯著這姑娘了。
假如她的狀態一直都是出於爆發臨界點的,那麼大概率會讓許多人失去看緊她的耐心。
而如果她總是安定的,則也沒有能夠讓人看緊她的必要。
所以這種不犯傻則已,一犯傻驚人的類型,才是讓人無法將她徹底安置在旁邊不管不顧的原因所在啊。
現在的青少年怎麼一個比一個難搞。
稍較年長的黑尾鐵朗歎了口氣,感覺心理年齡又在這位清瀨同
學的幫助下變得成熟了一點。
“我不打架啊。”為了不讓衣領勒住脖子,最鶴生放棄了掙紮,站定在原地。
這副乖順的樣子剛讓黑尾鐵朗打算放開她的衣領,最鶴生又說:“我要去救她!”
黑尾鐵朗:“……”又默默地將手攥緊了一點。
他往那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尚無騷動,於是抓緊時間問:“所以你打算怎麼救?”
“衝進去,然後把她拽出來,拉著她一起跑!”最鶴生說這話時頗有種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灑脫感。
哇哦!聽起來還挺羅曼蒂克的呢!跟公路電影男女主的浪漫逃亡一樣刺激誒!——個鬼!
黑尾鐵朗差點沒忍住舉起手,一手刀劈在最鶴生頭上。
夜久衛輔也不甚讚同地皺著眉頭望著她。
全場唯一給她捧場的隻有木兔光太郎,他鼓起掌:“我覺得很可行!”
然後黑尾鐵朗沒機會出手的手刀就落到了木兔光太郎頭頂,“鬼啦!你覺得就憑她這種小身板能衝出一群一米七五以上大老爺們圍成的人牆嗎?”
黑尾鐵朗特意伸手比劃了一下最鶴生的身高,木兔光太郎沉默一下:“好像是不行……”
而後這隻單細胞生物又指著自己說:“那不然我去?”
這回輪到最鶴生否決他的提議:“不可以!”
“誒——為什麼啊?我很強壯的!”木兔說著做了個前展雙肱二頭肌的動作。
“因為可能會受傷!受傷之後就要耽誤訓練!甚至可能耽誤比賽!已經五月了,前輩!六月就是都大賽預選了!”
最鶴生的發言有理有據,令木兔不得不信服:“你說得對。”他的雙肩沮喪地耷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