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愛彆離苦(2 / 2)

然而現在將近七月末,還沒有八月。

作為一隻蟬而言,它或許是能算上夭折了。

給蟬葬禮的坑是最鶴生挖的,土是牛島若利埋的。

沒地方洗手,牛島若利指著天滿宮參道旁邊的手水舍問她要不要過去。

“天神大人知道了會不高興的吧?”最鶴生看著他神態自若地拿起放在上麵的木勺,心中惴惴不安。

考試比賽都需要運氣,她有點信這個。

“可這個池子不就是為了清潔雙手才設置在這裡的嗎?”牛島若利問得理所當然。

也是哦……最鶴生被輕而易舉地說服了。牛島若利舀起一瓢水看著她,最鶴生便舉起手讓浴衣的袖子滑落到手肘處,將手伸過去。

水是抽上來的井水,隱約還能感受到些許溫度。

為了浴衣穿得好看,今天最鶴生舍棄了不少平日裡總要隨身攜帶的物品。

她看著水珠從自己指尖滾滾落下,砸在台周留下的小水渠裡。

嘩啦嘩啦,仿佛世界上隻剩下了這一個聲音。

最鶴生發著呆。

她感覺自己找不到時機,也好像沒有了之前信誓旦旦以為的隻不過是將一句話說出口的勇氣。

“清瀨,你之後會一直在東京讀書嗎?”牛島若利不知道出於什麼,問了這個問題。

“可能吧……”她如實回答著,同時抬起頭,企圖能在那雙無瀾的茶色眼睛裡看出一點端倪,“至少高中也會留在那邊。”

“明白了。”他點點頭,看起來和從前通知他今日訓練內容有變時是一樣的平靜。

然而最鶴生卻覺得自己想要的答案

似乎已經呼之欲出了。

“我大概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牛島若利他想起天童覺說,告白這件事,無論男女,對於大家而言都是困難的。

有的一時衝動完,之後就會開始懊悔。

有的猶豫結束後,又有可能等自己還沒走到心儀對象麵前就會被膽怯擊退。

那就我來主動吧。他想,如果隻是訴說出自己的真實想法,那這就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而這樣的前提卻是,他得確定自己能在往後也好好地珍惜這份感情。

他的父母是因為“距離”而分開的。

朋友的姐姐也是因為“距離”而大哭不止的。

他得先確定她願不願意接受異地。

畢竟,在這兩年裡,他是無法主動縮短他們之間的距離的。

“我之後的兩年,依然會留在宮城。我們兩個之間會離得很遠。”他低頭看著她,又發現自己似乎從來沒有仔細地好好地看過她。

之前的兩年他甚至沒發現她的下頜線上有一顆痣,眼睛是眼角稍稍上揚的形狀。

“啊……嗯……”她含糊地應了兩聲,心跟著入夜後愈發大的風一起涼了半截,渾身上下有一種血液被抽空的感覺,讓她恍惚。

說的也是哦……誰談戀愛會想異地……

牛島若利不是不受歡迎,人嘛,總有慕強的因子在性格裡,而且白鳥澤的主將大人長得也不差。

比起眉清目秀清雋惹眼名聲風靡仙台市內的高人氣DK及川徹同學,牛島若利是輪廓分明又陽剛的類型。

情人節他是能收到本命巧克力的,雖說大多不知道是誰送的,但還不少。

而最鶴生隻給他送過義理,還是借著給部內所有人都送的名頭,跟他們訓練後每個人都能領到的飯團那樣,不具任何代表性,連包裝紙都如出一轍。

但隻有她自己知道送到他手上的那一份,上麵的蝴蝶結是她能打出最漂亮的一個。

如果要專注於社團——還是以全國大賽冠軍為目標的那種的話,想要兼顧其他確實有點勉強。

奇跡世代是她見過的最不同尋常的存在,而在從前,哪怕是她身邊最耀眼的天才能取得的最高的成就,都無法與持續不斷的練習撇開關係。

在已經為了某項事物分出了絕大部分

精力的前提下,還要掛念遠距離的另一個人的心思,確實強人所難。

最鶴生摳著自己的指甲,慢慢地、一點點地拚湊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她意識到自己還抬頭看著他,而淚水已經快要從眼眶邊上決堤落下。

她立刻低下頭,盯著自己不安緊握的雙手。

指甲縫裡還有剛才為死去的蟬“下葬”時留下的泥,黑乎乎的,看起來真醜。

“嗯,我知道了。”她儘可能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常一樣,至少不要那麼發澀,也彆那麼哽咽,鼻音不要那麼重。

“抱歉。”她聽見他輕輕說。

“沒事的。”她低下頭,眨了下眼,儘量不讓自己的睫毛被沾濕。

再抬頭時,他看見的肯定是她乾乾淨淨的掛著笑容的臉。

“不過可能得拜托你晚一點下去。”最鶴生指了一下來時的方向,“我怕阿徹犯傻。”

牛島若利點點頭:“好。再見。”

“再見。”她向他揮手,看見他的臉時,忽然又感到遺憾。

或許她應該說完那句話才對。

可現在好像已經沒有意義了。

胎死腹中的話語就像是夭折的蟬,隻能被無聲地埋進土裡。

而也隻有埋葬它的人才知道它的確存在過,它一動不動地躺在某個人溫熱的手心裡,即使風過能將它吹動,即使輕如鴻毛,也曾經鮮活地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裡存在過。

及川徹從集市裡溜達回來的時候手裡剛好提著才買的刨冰。

藍莓味的。

最鶴生喜歡的。

她神色如常地走到他們身邊問:“你們要繼續玩還是回家去?”

“都行,看你。”岩泉一說。

“吃不吃?”及川徹把刨冰遞到她麵前,看見她凝在一起的眼睫毛。

哭過。

是他想又不想見到的結果。

最鶴生接過刨冰。

藍莓果醬淋在被研得軟綿綿的冰沙上麵。

越吃越鹹。

“你是不是整我……這裡麵是不是放鹽了……”

她嗚咽著吞下一口冰沙。

“你才發現嗎?你難道是第一次被我整嗎?”

及川徹拿出紙巾往她臉上糊,惡聲惡氣地凶道:“快吃快吃,吃完回家了!”

遠離這個傷心地。

作者有話要說:寫的有點艱難的一章,晚了一

點點(但是有5000+!!

其實當初為什麼會定宮侑呢,大概就是想著這狐狸的性格著實很強勢又很任性

牛總也很強勢,但他不任性

他們兩個人都太關切對方了,而且其實也並不那麼了解彼此

就像最鶴生並不知道牛總不介意遠距離,而牛總也不知道最鶴生其實並不是那種容易沒有安全感又缺愛的類型,這一部分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寫得太隱晦了,至少我自己覺得是明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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