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還要維持多久?”
“誰知道。反正這個月之內是彆想他好了。”
聽完尾白阿蘭的話, 心情不佳的宮侑被磨掉了最後一絲本就寥寥無幾的耐性。少年擅長揣摩他人心思,但這種善解人意和體貼,他通常隻用在比賽場上。
他長長地舒了口氣, 卻隻讓人覺得他是為胸腔裡燎著的火鼓了一陣風。
宮侑撐著自己的膝蓋欲要站起身, 尾白阿蘭立刻側身攔住了他。
“乾嘛?”金毛狐狸雙手放進運動褲的側袋裡,佝著背歪著腦袋瞥向他。
湊巧的是,尾白阿蘭和宮雙子認識得相當早。
小學時他經常能在神戶市體育館裡見到這對形影不離的雙胞胎, 而雙胞胎這樣成雙成對還無比相似的生物也的確吸睛。
無論是體育館教授排球基礎的老師還是跟著老師有樣學樣的學生,幾乎隻要見過這對雙子一次, 就很少會有人能忽略他們的存在。
哪怕他們某天因為什麼特殊事宜告假沒有來體育館, 也總會有不知情的孩子舉起手提醒說“老師, 宮侑和宮治還沒有來”。
而假如會產生“不過是對雙胞胎, 會記到高中肯定是你見過的人太少了吧”這樣的想法, 那尾白阿蘭還能列舉出第二個令他對宮雙子印象深刻的理由。
且是強有力的理由。
——宮雙子會打架。
和彆人打倒是不罕見。畢竟小孩子之間有摩擦很正常。
但雙胞胎會互相把對方摁在地上揍,這就是尾白阿蘭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了。
在他的刻板印象中, 雙胞胎應該很要好才對。
可宮侑和宮治的關係卻總是忽晴忽雨。
之所以會在初中時期便在整個大阪商圈內小有名氣, 和隻有宮雙子才能打出絕妙的配合脫不開關係。而這種特質從他們小時候就已經開始顯現了。
無論是附近初高中排球部的教練,還是在大學聯盟裡繼續排球的大學生,都將這種絕妙歸結為雙胞胎之間天生的默契。
換句誇張的話說就是“宮侑和宮治在打球的時候說是心靈互通也不一定哦”——雖然這話被兩位當事人聽到肯定會惡心得起一身雞皮疙瘩, 但除此之外也的確沒有其他更好的解釋了。
偏偏就是這樣奇妙的、不可分割的兩個人, 會毫不猶豫地向對方揮拳——甚至他們倆的門牙都是先後在同一場架中被對方打掉的。
而既然連對自己的半身都如此地不客氣,毫無疑問宮雙子和外人打起架來隻會更狠。
同時他們的脾氣也都不是很好。
且不說看起來相對安分的宮治, 作為兄長本應更加沉著穩重的宮侑,反而是他們之中燃點偏低的那個。
尾白阿蘭擋在宮侑麵前。
就在剛才他想起了曾經在體育館裡的一幕。
當時宮雙子所在的隊伍輸了。
因為隊內的一個男孩消極應戰。他堅信自己的隊伍,贏不了對麵全部都是由五六年級大孩子組成的隊伍。
意料之中的是宮雙子所在的二三年級隊伍確實輸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輸得並不難看,比賽最終在32:30的時候落下了帷幕。
雖說不能將自己的落敗原因全部推到消極應戰的人身上,但男孩也不曾對自己這種拖累了隊伍的行為感到愧疚。
他甚至以一副“我早就知道”的神色指著計分板, 對自己的隊友喊道:“看啊!我就說贏不了的吧!”
宮侑沉著臉,速度快得教練都沒來得反應,就看到他像一顆小小的子彈那樣衝了出去。
男孩體重敦實,聽說被送到體育館就是為了減重的。
宮侑把他撞倒在地,沒打兩下就因為力量遜於對方而被反撲。
教練連忙過去勸架拉人。
然而還沒等他將他們分開,一直站在旁邊的宮治也撲了上去。
1V1變成了2V1。
宮雙子靠著人數優勢贏得了理所當然的勝利,理所當然的批評,以及賠償了對方理所當然的醫藥費。
聞訊趕來收拾爛攤子的宮夫人質問他們為什麼打人的時候,宮侑靜靜地站在原地,仰著頭對母親說因為廢物害他輸了比賽。
宮治也目不轉睛地望著氣得頭大的母親,說因為那個胖子輸了比賽很不高興,而且他還打了侑。
自那以後宮雙子的“凶名”便傳遍了神戶市體育館。
而當尾白阿蘭還在初中,道聽途說得知了野狐中學有一對打排球很厲害的雙胞胎在校門口打得天昏地暗的時候,他腦子裡第一時間跳出來的就是宮侑宮治的模樣。
宮侑討厭一切可能會讓他輸掉比賽的存在。
這種厭惡是天然的,就像總有小孩子會討厭青椒或者西藍花一樣。
見尾白阿蘭巍然不動地站在原地,宮侑煩悶地微微吐氣:“怕我打他?”
是啊。尾白阿蘭望著他也不說話,隻在心裡附和。
“我瘋了嗎?打他做什麼?”宮侑挑眉,“再說了,你以為他是誰啊?我為什麼要為了這種窩囊廢弄傷自己的手?”
球場上幾乎所有的進攻都離不開二傳的指揮與組織,而指尖觸球時的感覺,也有可能會因為任何狀況外的事情而發生改變。
而球感雖然說著很玄妙,但又確實存在且無比重要。
所以一名好的二傳肯定會對自己的雙手格外上心。
甚至可以說,整個稻荷崎找不出第二個比宮侑更會修理指甲的人。
他粗魯地將意誌消沉的前輩稱作窩囊廢。
聲音還不小,好在沒有彆人聽到。
不用拳頭打,你還可以用腳踹……算了,高中生打架也不可能隻用腳。
尾白阿蘭想了想,還是讓開了路。
反正在這個世界上,大概也沒人能真的攔住已經下定決心,哪怕跨越千難萬險也要去做某件事的宮侑。
他看著宮侑大搖大擺地走到白川前輩身邊,對方神色恍惚的臉上除了為情所困,就是為情所困的快要掉到顴骨上的濃重黑眼圈。
宮侑在他身邊蹲下,手肘支在膝蓋上,托著自己的下巴,懶洋洋地笑道:“前輩,和女朋友分手了?”
尾白阿蘭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
從前他隻以為宮侑是少年意氣——好吧其實準確來說,這是乖戾——但現在他發現自己顯然低估了宮侑在對待與排球有關的事情時,自我意識過剩的程度。
就在十分鐘前,隊長還來友情提示了一下他們不要去刺激白川。
雖然沒說為什麼,但隻要不是傻子都能猜得出來,平時總喜歡把女朋友掛在嘴邊的白川前輩今天絕口不提女友的原因。
白川神色在短暫的凝滯之後,變得更加灰敗、憤怒。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無關!”白川生硬地拒絕了後輩不懷好意的接近。
“和我無關?”宮侑眯著眼睛,他的目光放在遠處滾過的一顆球上。
似乎對這樣的發言頗為不滿,接著他充滿譏諷之意地笑了起來:“前輩,如果等下的訓練賽你可以照常發揮,或者在發揮失常導致失誤之前離開這個體育館,你才有資格說這些事和我無關。”
“懂了嗎?”
這高高在上的、完全不把前輩當前輩的語氣,徑直點燃了還沉浸在失戀痛楚中的少年。
白川一把揪住宮侑的衣領,猛地將他從地上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