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一聲脆響,將他的思緒拽了回來。
不過轉眼,便有近百號黑衣人從林中衝出,將他們團團包圍。
……這麼大的手筆,就算不是聆天台派的人,也必然與他們有關!
玄印監與禁軍飛速集中,保護隨行官.員。
可是受製於土地濕滑,他們動作到底是慢了一點。
馬匹因受驚而起揚前蹄,四處亂撞。
江玉珣拽緊韁繩,心臟不受控製地砰砰躍動。
慌亂間,他聽到有黑衣人大聲喊道:“那是江玉珣!彆管其餘當官的!先殺了他和皇帝——”
話音落下,便有二十幾人飛速向江玉珣所在的位置靠近。
剩餘殺手則全向應長川包抄而去。
玄印監隨即大聲喊道:
“護著江大人!”
“是——”
受驚的白馬逐漸失去控製,四周皆是揮劍朝他而來的刺客,江玉珣突然覺得眼前場景有些諷刺。
大周以北的草原、荒漠之上,生活著名為“折柔”的異族,他們虎視眈眈意欲奪中原。
要不是多年前在應長川手中吃過敗仗,早就肆無忌憚地南下了!
曆史上,應長川便是在與折柔的最後一戰中負傷,並於不久後駕崩的。
如今,大戰還未開始。
折柔尚未被滅,仍蠢蠢欲動需要應長川震懾。
可是已經有人等不及了。
……他們比自己想象的更加瘋狂。
刺殺若是成功,隻會提前天下大亂的時間。
甚至……在異族的征伐下,亂世也隻會比曆史上記載的更加殘酷!
江玉珣一點一點攥緊了手中的韁繩。
大量玄印監正向此處聚集。
所有人都以為他隻能待在馬背上等人來救。
可是少年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回頭大聲問:“有刀嗎?”
自己絕不能當累贅,隻等著彆人來救!
玄印監愣了一下,立刻將自己的備用刀取下,朝江玉珣扔了過去。
“大人,接著!”
這是一把環首刀。
刀身細長,刃直而狹,上麵還陰刻著“玄印”二字。
江玉珣對這樣的劍並不陌生。
——千年後,它將成為華國博物館的一大鎮館之寶。
可如今,它在自己手中。
少年一點點握緊手中長刀,猛地抬臂擋住了向自己脖頸而來的利刃。
“砰!”
泛著寒光的刀劍直直地撞在一起,冒出刺眼火星。
江玉珣的手臂隨之麻痛了一瞬。
刺客不由一驚,他似乎沒有想到江玉珣居然也會反擊。
不僅如此,見刺客走神,江玉珣竟在此時抬手,用刀麵重重地拍在了對方心口。
“——啊!”刺客被他逼得向後退去,站定後又怒吼一聲,雙手持劍向江玉珣衝來。
赤紅的眼瞳中滿是殺意。
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亡命之徒。
受驚的馬匹高高揚起前蹄,不安地甩身。
一劍刺空,刺客突然咬牙、拋劍暴起,雙手死死握住環首刀的刀刃,用儘全力將少年自馬背上拽了下來。
江玉珣的手臂隨之傳來一陣刺痛。
一時間,泥漿迸濺,土腥翻湧。
官道上亂作一團,受驚的馬匹隨時可能踏向他脆弱的脖頸。
江玉珣卻半跪在原地,一動不動、身體微顫。
看到這一幕,應長川隨即蹙眉,抬手示意身旁玄印監上前幫他。
江玉珣雖然是大將軍之子,但到底沒有上過戰場,看樣子是被嚇到了。
——玄印監心下了然。
然而還幾人未動身,少年竟強忍著顫抖,雙手握刀猛地刺向了對方胸膛。
削鐵如泥的鋒刃,穿透皮肉劈斷骨骼。
生出的震顫,順著刀傳至江玉珣的指尖與心臟。
少年的胸膛正劇烈起伏,臉色也極其蒼白。
但他沒有眨眼,更未退縮。
而是緊握長刀,一點一點將刺客釘死在地。
這一切,發生在刹那之間。
隨之趕來的玄印監不由對視,並從對方眸中看出了濃濃的驚異與欽佩。
潰堤一事過後,江玉珣的仁善之名傳遍了整片怡河平原。
……所有人都以為,少年不敢揮刀。
直至此刻,眾人方才意識到,仁善絕不等同於怯懦。
他可以比任何人都勇敢。
……
“江大人快起來!”
“當心後麵那匹馬——”
刺客正向此處包圍過來,血液混著泥漿一道翻飛,馬蹄淩亂眼看就要踏向江玉珣脖頸……
少年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正此時,一陣熟悉的聲音突然自他耳邊響起:“上馬——”
不等江玉珣反應,那道玄色身影竟俯身,一手將他騰空拽上了馬背。
兩人的身體在瞬間緊貼。
微暖的體溫透過薄薄的夏衫傳了過來,江玉珣的後背隨之輕麻。
“抓緊。”
來不及多想,馬蹄高高揚起的那一刹那,又有刺客自另一側襲來。
就是這一瞬!
應長川正要出手,忽有一道寒光先於他將刺客斬落。
鮮血如雨似瓣,自半空灑落。
江玉珣顫抖著長舒一口氣,咬著牙說:“陛下,彆將臣當累贅。”
應長川的眸色隨之一晦。
末了忽然笑了起來。
世人皆知玉美,卻不知它也是能化作利刃,穿透人胸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