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未來要怎麼辦……
小女孩雖然不懂發生了什麼,但也懂事地安靜了下來。
一路上百姓幾乎人人如此,田埂之上死氣沉沉。
直到他們走到村口。
持劍守在此處的官兵突然上前核驗起了身份。
男人把照身帖遞了上去,小心翼翼地問:“大人,我們不過是回個家,怎麼如此大費周章?”
核驗完後,官兵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將照身帖交還給他,笑著說道:“請三位同我過來一趟。”
一家人麵麵相覷,無比忐忑地跟了上去。
官兵將他們帶到了一間新搭的屋棚旁,剛走近三人便聽到了一陣“咯咯”叫聲。
“這…這是……!”男人瞪大了眼睛。
說話間那名官兵已翻過柵欄,抓出了三隻母雞。
那雞爪上纏著塊布條,上麵寫的正是他的名字!
男人顫著手將母雞接到懷中,當即便要哭出聲來。
“先彆急,”正說著,官兵又將一盤雞蛋送到了他妻子手中,“這是它們近幾日下的蛋,上麵寫了日期。”
“對對對!一日三枚,不多也不少!”女人當即拿出幾枚雞蛋塞到官兵手中,“大人之恩無以為報,民婦家中隻有這點值錢的東西,您千萬不要見笑。”
說著,男人便要向他磕頭。
“使不得!”官兵連忙將人扶了起來,“這些都是江大人的主意。你們遷走後,他便派人將家禽、家畜趕至山上統一飼養。”
說完又朝女人笑道:“江大人還說,不許拿你們的謝禮。”
此時女人已泣不成聲:“沒…沒想到江大人竟然還記得這些……”
小女孩也跟著偷偷地抹了抹眼淚。
屋棚外人越聚越多。
一時間,雞鴨牛羊的叫聲全都混在了一起,聽上去格外刺耳,但卻沒有一個人嫌棄。
這對他們而言並非噪音,而是好好生活下去的希望!
人群之中,不知是誰先喊起了江玉珣的名字,眾人紛紛應和。
原本寂靜的村莊,驟然間熱鬨了起來。
那聲音甚至傳到了官道之上——
乘馬車途經此處的莊嶽緩緩拉開車簾,見此情形他既無比欣慰又有幾分忐忑:“阿珣真是長大了!”
屬下當即笑道:“怡河兩岸百姓都在誇讚江大人呢。”
莊嶽笑著放下車簾,朝屬下問道:“這幾日的賑災事宜都是由阿珣負責的?”
“是,莊大人。”
莊嶽不由抿唇。
皇帝回行宮途中遇刺的事,已於暗中傳遍朝野。
除此之外,另有一條小道消息甚囂塵上:皇帝在刺殺中身受重傷,情況不容樂觀。
應長川凡事都要親力親為……可是他這一回,竟然將賑災的事全部交給了江玉珣,對所有朝臣更是閉門不見。
——這似乎也在無形之中印證了那則流言。
-
傍晚,莊嶽準時回到行宮,將新統計出的記錄農田受災情況的急報,交到了江玉珣的手中。
見少年拿了就走,他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壞了!陛下往常收到急報,都會第一時間找自己商議……怎麼今日沒有?
“等等,阿珣!”莊嶽叫住江玉珣,確定四下無人後,終於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他:“陛下現在還好嗎?我聽人說,他似乎在刺殺中受了點傷……”
江玉珣當下攥緊了急報。
他移開視線,停頓幾秒後輕輕搖頭說:“放心吧,陛下那裡不必擔憂。”
話雖這麼說,可是江玉珣的語氣與表情都不算輕鬆,甚至有幾分安慰的意思在。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否認……
莊嶽略為沉重地點了點頭:“……我懂了。”
不,你不懂。
——江玉珣在心裡默默反駁。
他將視線移到一邊,停頓片刻後道:“天色不早了,世伯還是快點回去休息吧。”
“好,你也回去吧,”莊嶽無比沉重地歎了一口氣,拍了拍江玉珣的肩膀對他說,“若遇到什麼難處或是忙不過來了,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放心吧世伯。”江玉珣朝他笑了一下,終於拿著急報,在莊嶽的目送下回到了流雲殿內。
這一路並不長,少年卻走得格外艱辛。
直到進門,終於長舒一口氣——
我應該騙過莊大人了吧?
遭到刺殺後,應長川並沒有急著處理幕後黑手,而是將計就計把“皇帝重傷或不久於人世”的謠言傳了出去,等待對方下一步動作。
這件事的真相,隻有玄印監上部的成員,還有和他同騎一匹馬的自己知道……
想到這裡,少年不由長歎一聲。
江玉珣你墮.落了!
應長川裝病裝到底,這幾日一直待在後殿之中。
江玉珣正要帶急報過去,抬頭卻見……應長川竟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了前殿。
“陛下您怎麼在這裡?”他下意識問。
應長川沒有回答,而是挑眉向牆上看去。
怡河兩岸的地圖就懸在這裡……他自然是要對著地圖,核對附近農田受災情況。
江玉珣:!!!
我怎麼忘了這一茬?
“愛卿為何忽然歎氣?”應長川的聲音穿過大殿,落在了少年耳邊。
江玉珣心中不由一悲。
“莊大人一直將臣當做親生兒子般看待,臣方才卻騙了他,”江玉珣攥緊了急報,無比沉痛地實話實說道,“臣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和陛下同流合汙的那一天,故而覺得自己實在是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