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上過戰場,知道這東西有多麼重要的他語氣格外激動:“此物從製圖到成品共花了一年多的時間,數十工匠夜以繼日才將它趕製而出。若能在戰時用到,也不枉大家如此操勞。”
費晉原一邊說一邊拿著羅盤在屋內走動。
可以看到,無論他怎麼變換方向,手中羅盤內指針所指的方向永遠都是正南。
演示完後,費晉原第一時間把東西交到了天子手中。
同時向當初托人改進它的江玉珣問:“此物可與江大人想的一樣?不知還有哪裡可以改進?”
在江玉珣看來,眼前的羅盤雖然還有一些簡陋,但已經是大周所在的時代能做到的最好的程度。
有了它之後,若是再遇到上次那樣的暴風狂沙天氣,大周軍隊也不會再被困死於原地了。
他立刻點頭道:“比我想得還要好。”
而應長川也在此時放下羅盤,並朝費晉原輕輕點頭。
見狀,費晉原當即笑了起來:“我這便去讓他們抓緊時間趕製!”
下一刻便拿起羅盤做作勢要走。
而聽了他的話之後,江玉珣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對費晉原說:“稍等,費大人——”
正在起身的費晉原頓了一下,連忙把視線落回江玉珣的身上:“怎麼了江大人?”
理論上講,身為少府的費晉原仍然是江玉珣的“上司”。
但江玉珣當初選中“尚書令”一職,看中的便是它模糊且可大可小的職權。
如今費晉原早已不再將江玉珣當做下屬看待。
他的實權已隱約超過了“九卿”。
江玉珣朝費晉原笑了一下,並將視線落在簡易羅盤之上輕聲說:“參與製作此物者定要厚賞,最
重要的是一定要把他們的名字記下來,再刻在所製之物上……對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若是方便的話,可否將這名單也給我一份?”
他的語氣無比鄭重。
停頓幾息,費晉原便明白了江玉珣的意思。
他下意識朝天子看去,便見應長川正輕輕地朝自己點頭。
江玉珣剛才說的事雖然不大,但越過天子提出要求卻怎麼都有些……不太恰當。
可是流雲殿上的兩人,似乎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費晉原的兒子不久之前也隨天子一道去了桃延郡。
想起兒子說的某些事,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了些許的古怪……
不會真是那樣吧?
“好!”費晉原緩緩起身,他有些彆扭地笑了一下道,“自然方便,稍等一會我便將名單送到流雲殿上。”
“麻煩您了。”江玉珣也起身向他行禮。
“分內之事。”
簡易羅盤做起來並不費事,但出於保密這些東西暫時不會大規模生產,而是由當初負責研究的那工匠進行製作。
戰爭雖然還沒有爆發。
但是服麟軍的出動,也預示著朝中局勢的變化。
主要負責此事的費晉原不敢怠慢。
他與江玉珣簡單說了兩句後,便離開了流雲殿。
……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名單就被送到了江玉珣的手中。
喧鬨了一日的流雲殿終於安靜了下來。
處理完奏章後,江玉珣便專心謄抄起了名單上的內容。
應長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了江玉珣身旁,他輕輕撩開身邊鬢邊的長發:“愛卿這是在做什麼?”
江玉珣一邊寫一邊耐心解釋:“臣方才忽然想起……這世上有許多有用的東西流傳千百年,但世人卻不知它的製作者是誰,這實在是有些遺憾。若是可以的話,臣想將這些工匠的名字記錄下來,權當是留給後世的禮物。”
曆史並非屬於王侯將相的,更是屬於他們的。
江玉珣希望他們的名字被曆史記載,在這世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獨一無二的痕跡。
他一筆一畫格外認真,甚至沒有發現天子的視線始終落在自己的身上,且比今日的春風還要溫柔。
應長川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流雲殿內再次安靜了下來。
此刻難得沒有人來找應長川,然而他卻並未在此時休息。
天子坐在江玉珣的身邊,隨他一道認認真真地將那本冊上的名字一個個看了過去,並默記於心。
-
雖然稍有些遺憾,但是克寒使臣並未在大周逗留太久。
忙完正事以後,江玉珣便於次日清晨代表去往服麟軍營的天子,將他們送出了昭都。
與第一次來訪時不一樣,此時大周與克寒早已經熟悉了起來。
送行的規程也不再像從前那般隆重,而是變得輕鬆隨意了許多。
春風吹起
了道邊的垂柳,夾雜著某些不知名的花香。
一行人馬正順著官道緩緩向西而去。
隊伍綿延數裡,車上載滿了產自大周的茶葉、絲綢、棉布,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
眼看就要到達分彆之處,身著棉布衣衫的若固有些遺憾地騎馬向江玉珣道彆:“……此次一彆也不知何時再見,未來若有機會,江大人也可來克寒遊覽風光,由我帶你四處遊覽!”
年歲尚輕的若固頗有語言天賦,此時他已能一口氣說完一個長句。
江玉珣笑著點頭道:“若有機會的話,臣定不會與殿下客氣。”
末了鄭重地朝眼前的人行了一個大禮。
見狀,若固也頗為豪爽地笑了一下,並朝他回禮道:“此行匆忙,沒有備什麼厚禮。等未來再見麵時,我定給江大人補回來——”
話音落下後,他終於驅馬回到了隊伍中去。
馬蹄聲響徹了怡河兩岸。
騎行的隊伍越走越遠,此行注定又是數月。
江玉珣帶人守在官道旁,直到一行人消失在天際,方才轉身朝背後眾人道:“好了,我們回宮吧!”
隨他一道來的莊有梨對克寒的風土人情知之甚少,自從聽完若固的話後,他便一直好奇到了現在:“克寒都有什麼特產?不知道若固未來會給你送什麼。”
若固的禮物……
聽到身邊人的話,江玉珣的動作不由一頓。
若固半夜塞給自己的那個小冊子,再次浮現於他腦海之中。
江玉珣的心中瞬間生出了些許不好的預感。
原本正騎馬向仙遊宮去的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怎麼了阿珣?”莊有梨疑惑道。
“沒什麼……”
江玉珣聽到,自己的聲音格外艱澀。
完了,我怎麼把若固送的“禮物”給忘了!
——自己答應過應長川今日便要搬到流雲殿的正殿去。
這幾天大周政事無比繁忙,身為尚書令的江玉珣自然沒有時間自己打理房間的東西。
今日清晨離開流雲殿的時候,知道此事的桑公公非常熱情地過來問需不需要幫忙整理。
急著出門的江玉珣沒有多想便點了頭。
臥槽!
這萬一讓人發現得多尷尬啊!
“……壞了。”停頓幾息後,剛才還愣在原地的江玉珣突然重重地拍了拍馬身,以最快速度朝著仙遊宮的方向而去。
跟在他背後的莊有梨不由一愣:“怎麼了阿珣?”
這一次江玉珣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以最快速度消失在了官道儘頭。
……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大事不妙”的氣息。
-
正午的太陽正是最毒辣的時候。
回到仙遊宮的時候,江玉珣的額間已經生出了一層薄汗。
額間的碎發全都沾在臉上,此刻的他看上去格外狼狽。
江玉珣躡手躡腳地回到了流雲殿。
踏入穿堂的那一刻,守在兩邊的宮女和太監齊刷刷地向他行禮。
∞棄脂焚椒提醒您《穿成帝王的心腹大患》第一時間在[]更新,記住[]∞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還不等眾人問安,江玉珣便在第一時間將手指抵在了唇上示意他們小聲。
“桑公公呢?”
看到他的樣子,站在江玉珣身邊的宮女也跟著緊張了起來,她壓低了聲音回答道:“回江大人的話,桑公公去休息了。”
大周的宮女太監並非二十四小時守在禦前,他們也是要定時輪班的。
“我的房間他……”江玉珣的呼吸隨之一窒。
宮女雖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實話實說道:“他已經替您收拾過了。”
江玉珣的心狠狠一墜,末了有些沉重地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話音落下後,他終於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向自己的住處而去。
一心想要確認自己的秘密有沒有被發現的江玉珣不小心忘記了此時是正午,天子用完午膳後也回到了後殿休息。
不等他動手,後殿的正門便被人從內打了開來。
應長川的視線落在了江玉珣額間的汗珠上,他不由蹙眉:“愛卿怎如此著急?”
江玉珣原以為自己早已經適應了debuff,然而這一刻熟悉的恐懼卻再一次自心底升了上來。
他下意識立在原地,非常僵硬地開口道:“我……我想看看桑公公把房間收拾得怎麼樣了。”
江玉珣的目光飄來飄去,整個人簡直是大寫的心虛。
天子輕輕點了點頭,似乎是信了他的解釋。
話音落下後,已經站在門口的江玉珣便強裝鎮定推開了自己的屋門。
陽光透過門縫落在了屋內。
江玉珣甚至能夠看到懸浮在空中的細小微塵。
桌原本散落在屋內的奏報和書籍全部摞在了一起,排列的非常整齊。
他的視線從中掃過,幾秒後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桑公公並沒有發現自己藏在榻下的東西。
然而正在慶的江玉珣顯然忘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自己在應長川的麵前沒有秘密。
天子緩步走到了江玉珣的背後,隨他一道將視線落在了奏報之上,他蹙眉道:“愛卿在找什麼?”
江玉珣:!!!
該來的還是來了。
江玉珣的心如被人捏在手心一般狠狠一緊。
他試圖委婉道:“臣在找若固王子送臣的禮物。”
話音落下後,他高高懸著的心終於落下了一點。
這個回答多正經,比直接說是“春.宮圖”好了不知多少倍。
然而背對著應長川的江玉珣沒有看到,聽到自己的回答後,天子的目光中忽然閃過一絲淡淡的不悅。
“孤竟不知若固送了愛卿禮物……”說話間應長川已經與江玉珣一道走入屋中,並隨手關上了屋門擋在了他的身前。
屋內忽然昏暗了起來。
氣氛也隨之曖.昧了幾分。
應長川的語氣實在太過奇怪。
抬眸看到那雙煙灰色的眼瞳,江玉珣的心中忽然生出一個猜測。
……應長川他該不會是,吃醋了吧?
若固送的禮物雖離譜了一點,但他怎麼說都是個半大小孩。
吃他的醋未免也太離譜了一些吧?
應長川輕輕撩起江玉珣鬢邊的長發,漫不經心地將它纏在指間。
末了緩緩俯身,意味深長地向他耳語道:“哦?若固殿下送了愛卿什麼,值得愛卿如此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