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麟軍與鎮北軍組成的主力部隊,以最快速度騎馬向西北而去。
南地諸郡的士兵,則順著辰江北上向草原而來。
而在定烏穆高的那一頭,折柔三部正集結數十萬兵力隨烈火南下。
這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戰。
初升的紅日照亮了東南方向的天空,與北方的烈火遙遙相對,將這片草原染成了血色。
江玉珣的耳邊儘是牲畜在烈火中發出的嘶鳴與哀嚎。
馬蹄聲越來越遠,不過片刻鎮北軍已徹底消失在地平線那頭。
駐地再一次安靜了下來,然而這隻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
身著玄色軟甲的江玉珣深深地看了遠方一眼,轉身向軍帳而去。
留守在鎮北軍駐地的每一名士兵,都肩負著屬於自己的任務。
他們在濃煙中小跑著與江玉珣擦肩而過。
伴著牧草燃燒生出的濃煙,與耳邊獵獵狂風。
走進軍帳前的那一刻,江玉珣不由抬頭看向天邊的灰雲。
——怡河之亂並沒有爆發,連續三年的豐收令大周穰穰滿家。
海灃稻與自巧羅國來的麥種,不但產量更高,熱量也遠大於從前的主流糧食作物。
它們養活了大周境內萬萬百姓,甚至於還吃壯了牛羊與戰馬。
大周的士兵肌肉要比從前更加壯實,不再被饑餓威脅的他們目光清明、頭腦靈活。
幾年的訓練與新式火器的誕生,更使他們不再像從前那般懼怕盤踞在北地的折柔。
如今自克寒來的第一批戰馬,正是使役的年紀。
百年血仇尚新,出身於前朝末年飽受折柔侵擾、苦不堪言的少年,也已長大成人。
這一戰雖比江玉珣原想的提前了三年時間。
但大周卻未有一人懼戰。
-
陽光穿透氈簾照亮了江玉珣手中的輿圖。
應長川親手畫出的輿圖上清晰注明了定烏穆高大草原上每一條溪流的走向。
除此之外,他還將新建的防火帶也標注在了輿圖之上。
在江玉珣的設計下,牧民們於定烏穆高西北與正北方向開挖了防火溝。
而後期為了趕工,更是直接靠火燒的方式,人工燒出了一條防火隔離帶。
如今正是這條防火隔離帶派上用場的時候……
江玉珣拿著羅盤仔細對照方向,最終長舒一口氣——他確定防火帶的位置沒有選錯!
那正是今日大火蔓延過來的方向。
“江大人,江大人!”還不等江玉珣徹底放鬆,軍帳外突然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有士兵在帳外大聲喊道,“火器庫那邊有出煙點!”
火器庫出煙?
江玉珣被這幾個字嚇了一跳,他立刻收好輿圖站了起來:“稍等,我這就來——”
“是,江大人!”
軍帳外的
濃煙比剛才又濃了一倍,江玉珣剛走出帳內便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草原之上無遮無擋,風也比彆處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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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士兵雖然沒說冒煙的原因,但是江玉珣已經猜出了幾分。
——絕對是狂風卷著燃燒的牧草穿過曠野,落入了鎮北軍營地之中。
軍營中的防火措施已做到了力所能及的最好,但是這一點仍防不勝防。
“咳咳咳……出煙點在哪裡?”江玉珣以最快速度趕到了火器庫旁,他忍不住用手背捂著唇輕輕咳了幾聲,接著便眯著眼睛抬頭朝庫內看去。
守在外麵的士兵立刻行禮道:“回江大人的話,出煙點在火器庫後方,莊大人已經進去看了。”
“他進去了?!”江玉珣被士兵的話嚇了一跳,當即睜大了眼睛。
加了桐油等物的火藥並不穩定。
江玉珣一直叮囑莊有梨,一切要以自己與士兵的生命安全為先。
可是真的遇到危險之後,他竟然想都沒想便直接衝了進去……
“是……是。”那士兵不由咬牙點頭,並快速講述起了方才的具體情況。
江玉珣的心在此刻狠狠一揪。
鎮北軍駐地的火器庫,實是由五頂軍帳組成。
此時,其他幾名負責看守火器庫的郎官與費晉原正一人一庫的嚴防死守著。
觀察到起煙點後,莊有梨在叫人去通知江玉珣的同時,直接帶著幾個士兵衝入軍帳之中,仔細探查起了原因。
頭頂的北風愈發大,滾滾濃煙中單憑肉眼已經很難辨出軍帳內的起火點在哪裡。
“所以說你現在也不清楚這煙是從什麼東西上冒出來的?”江玉珣的語速從未像今日這般快。
士兵艱難點頭:“對……”
火器庫旁就是一條小溪。
顧不得那麼多,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江玉珣便轉身奔向小溪,並於水中浸濕了隨身攜帶的布巾。
這批火器是保密製成的,鎮北軍營地中沒有一個人比江玉珣更了解它們的特性、威力與存放狀態。
不等守在軍帳外的士兵反應過來,江玉珣已經用浸濕的布巾捂住口鼻,快步走回了軍帳之外。
然而還不等士兵去攔,前方不遠處突然生出一陣悶響,腳下的大地也隨著響聲而輕顫了一下。
“火器庫裡麵爆炸了……”江玉珣忍不住低喃一聲。
顧不了那麼多,他立刻睜大眼睛向前看去。
濃煙自漆黑一片的軍帳中一點點冒出了來……
莊有梨還在裡麵!
……江玉珣的心在此刻揪痛起來。
軍帳內還在向外冒著濃煙,他下意識想要進去,卻被一直跟在背後的玄印監死死地拽在了原地。
“江大人彆急!”
“稍等一會,看看軍帳內會不會起火再說——”
“大人千萬不能拿自己的安全開玩笑,”玄印監深深地看向江玉珣,“若您出了意外,整個鎮
北軍駐地都會大亂!”
他並非危言聳聽,天子禦駕親征,江玉珣就是所有人的主心骨。
若他出了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甚至就連留在這裡的齊平沙也朝江玉珣咬牙行禮道:“抱歉江大人,這是陛下的旨意。我們絕對不能讓您以身試險。”
周遭突然靜了下來。
穿越那日莊有梨就坐在自己的身邊……
而後更是整天跟在自己的屁.股後麵忙來忙去。
上一世是家中獨子的江玉珣,一直很羨慕有同齡兄弟姐妹的朋友。
穿越的這幾年,他早已經將莊有梨當做了自己的親弟弟看待……
可現在莊有梨卻在眼前這頂軍帳內生死未卜。
……江玉珣完全不敢想象若是莊有梨真的出了事,自己要怎麼向莊嶽交代。
被領了皇命的玄印監攔著不讓上前的江玉珣攥緊手中布巾,並緩緩低下了頭,他一邊快速思考一邊儘量保持理智地沉聲道:
“咳咳……軍帳內火器擺放稀疏,方才那陣爆炸生出的聲響並不大,應當隻……咳咳咳有個彆武器出現了意外……現在最要命的東西是煙,也不知道他進軍帳的時候有沒有用布巾捂住口鼻。”
原主從小纏.綿病榻,江玉珣穿越之後雖沒有再像他那般生過大病,但這身體的底子到底比常人虛很多。
江玉珣還沒在這裡站多久,咽喉間便生出了一股癢痛之意。
他一邊說話一邊不斷地咳嗽著,就連站都有些站不穩了。
守在他身邊的士兵不由擔憂地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江玉珣語氣雖平靜,但是輕輕顫抖著的身體卻暴露了內心的恐懼。
軍帳開口正對西北,大風順著帳口刮了進去,沒幾息濃煙便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萬幸,軍帳內沒有著火,也沒有連環爆炸的跡象。
站在他身後的玄印監對視一眼,快速用被水浸過的布巾捂住口鼻衝入了軍帳之中。
-
時間似乎在緊張中變得格外慢。
又一陣西北風卷著濃煙刮了過來。
站在軍帳外的江玉珣一邊咳嗽,一邊命令眾人在軍帳附近灑水。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耳邊終於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江玉珣抬眸便見,有玄印監背著莊有梨從軍帳內衝了出來,並在第一時間奔向背風處。
與他一道衝入軍帳的幾名士兵,則是被玄印監攙扶出來的。
江玉珣立刻跟了上去:“叫軍醫過來!”
“是,大人!”士兵領命跑向另一頂軍帳。
話音落下時,莊有梨已被攙扶進了最近的軍帳。
火焰已經接連不斷地燃了幾個時辰,初夏時節的草原清晨本該凝滿露水、滿是寒意。
但現在剛剛日出,周圍已燥熱得與盛夏無異。
莊有梨身上的青衫早已蹭得烏黑一片,額頭上滿是汗水。
此
時他不但雙眸緊閉,臉上還有一道小小的血跡。
擔心江玉珣多想,背他出來的那個玄印監第一時間說道:“江大人放心!莊大人的呼吸與脈搏都正常,隻是暫時暈過去了而已。軍帳內有一火器爆炸,火還未燃起便被莊大人和他帶去的人撲滅了。”
說著那玄印監也端起一碗水,衝洗起了滿是煙灰的口鼻。
莊有梨雖然看著瘦弱,但是自幼生長在昭都被父母好好照管著的他身體卻比先天不足,並且生活在蘭澤的原主好很多。
江玉珣不由長舒一口氣……
“還好嗎,有梨?”江玉珣一邊問,一邊從周圍士兵手中接過晾涼的白開水為他衝洗了滿是臟汙的口鼻。
清水自他頰邊流過,方才滿是汙痕的臉頰終於一點點乾淨了回來。
“咳咳咳……”剛才一直緊閉著眼的莊有梨蹙了蹙眉,小心喝起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