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傍晚天便漸漸黑了下去。
天上不知何時飄起了細雪,沒多久便在地上積出薄薄一層。
宮燈照亮了寬闊的宮道,與宮道上淺淺一道車轍印。
羽陽宮自然要比原本是一座避暑行宮的仙遊宮更加寬敞舒適。
趁著這次整修的機會,應長川還特意命人著重整修了火牆。
因此入冬後昭都雖銀裝素裹,可羽陽宮內卻連半點寒意都沒有。
在行宮內住了將近四年的天子,終於帶著朝臣於初冬時節搬回昭都。
此時居住在皇宮之外的大臣,正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踩著積滿雪的宮道向皇宮中而去。
不遠處則有一架馬車緩緩駛來。
眼看羽陽宮的正南門將至,坐在馬車上的江玉珣略微糾結的攥緊了衣擺。
過了一會終於壓低聲音對外麵的玄印監說:“把車停在這裡吧,後麵的路我自己走就行。”
昭都的冬天總是格外冷。
他一邊說,一邊輕輕向手上哈氣。
“江大人為何費這些功夫?”玄印監不解地轉身問他,“陛下不是特許您乘車進宮嗎?外麵天寒地凍的,走路也不方便”
應長川絕對不是一個大方的皇帝,朝野上下隻有江玉珣一個人擁有如此殊榮。
玄印監想不通江玉珣為何放著馬車不坐,要去冒雪前行。
“……還是低調些為好。”江玉珣委婉的說。
群臣皆知,隻有江玉珣能乘馬車進入羽陽宮。
這一路上所有人都將視線落在了這輛車上,並在它路過之時引起了注目禮。
這幾l年來江玉珣臉皮雖變得厚了一點,但仍不習慣成為八卦的中心,更彆說是在今天這樣特殊的日子裡。
玄印監雖然不懂江玉珣為什麼要這樣做,但還是按照他說的將馬車停了下來:“是,江大人。”
江玉珣終於緩緩鬆了一口氣,撩開車簾走了下去。
冷風撲麵而來,裸露在外的皮膚隨之生出一陣刺痛。
還沒等他緩過神,周圍官.員就一窩蜂地圍了上來:
“江大人好!”
一名身著紅衣的官.員向江玉珣抬手行禮:“冬至時節,迎福踐長啊!”
還不等江玉珣回禮,那人便被同僚擠到一邊:“幾l日不見,江大人風采依舊——”
眾人默契地沒有問江玉珣為何下車,而是第一時間與他套起了近乎。
江玉珣默默向後退了半步,忽然有些後悔下車的決定……
然而木已成舟,被圍在人群之中的他隻得硬著頭皮笑著答道:“諸位大人也是。”
直至今日,江玉珣依舊負著“侍中”之職。
身為天子秘書的他對朝堂上的官.員都有一定的了解。
然而此刻,麵對著周圍這烏壓壓一大片人,見慣了各種場麵的江玉珣都忽然有一些臉盲。
冷風吹過宮道,大雪簌簌落下。
眼見著江玉珣的狐裘上積了一層薄雪,立刻有高情商的官.員提議道:“我們先不圍著江大人了,等到了蘭池殿暖暖身再說!”
剛才圍在江玉珣身邊的人立刻散到一邊,並跟著應和了起來。
“有道理!”
“任大人所言極是——”
起先向他問好的那名官.員終於瞅準時機湊過來說:“江大人這一路奔波,實在是辛苦了!”
聽到這裡,江玉珣不由心虛了一瞬。
不同於回家居住、休息的朝臣,這段時間他都是在羽陽宮內居住的……
原本應長川還想要江玉珣直接留在羽陽宮中,並與自己一道前往蘭池殿。
江玉珣與他討價還價了半晌,應長川這才肯放他出宮一趟做做樣子。
想到這裡,江玉珣的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古怪。
還好宮道昏暗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
“
江尚書!”熟悉的聲音穿過宮道落在了江玉珣的耳邊。
他轉身看到,莊嶽和莊有梨父子也已來到羽陽宮中,此時就在不遠處朝自己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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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
看到他們江玉珣總算是鬆了一口氣,並立刻打著“敘舊”的旗號擺脫了周圍人。
江玉珣不知道今天究竟多少度,隻知羽陽宮內新挖的人工湖上已經生出了一層薄冰。
雪勢漸漸大了起來,還好蘭池殿就位於羽陽宮南側,離宮門不遠。
沒過多久江玉珣一行人便走入了大殿之中。
高高的夯土台上,積了一層薄雪的蘭池殿好似月桂高閣,除了端莊華美以外還多了幾l分平日裡少見的縹緲仙氣。
此時江玉珣才發現,應長川似乎是特意命人為它增添了幾l分與仙遊宮相似的元素。
修整過的蘭池殿不但比以往更加好看,保暖效果也比以往更好。
就連臨窗的角落裡都有大簇牡丹正在盛放。
走入大殿後,眾人紛紛脫下了身上厚重的狐裘,改著禮服入席。
……
此時距離宴會開始隻剩下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大部分官.員已經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見江玉珣出現,方才還有一些吵鬨的蘭池殿於頃刻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動作,默默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守在一旁的內侍官則小步上前,替江玉珣脫下身上厚重的狐裘。
肩上的細雪自狐裘上墜了下來,落地沒多久便化作一灘水痕。
江玉珣緩緩展袖,一邊整理衣冠一邊在宮女的引導下向席間而去。
然而還沒走兩步,江玉珣便見站在自己身邊的莊有梨表情變得異常古怪,周圍原本正偷偷打量他的官.員竟也失去表情管理,在瞬間瞪大了眼睛。
那神情甚至稱得上驚恐。
江玉珣的腳步不由一頓,他壓低了聲音朝旁邊的莊有梨問:“怎麼了?”
莊有梨瞄了江玉珣一眼,用衣袖遮住口鼻說:“阿珣,你身上的衣服……比我想象中還要華貴。”
話音落下之後,原本站在江玉珣後麵的他還默默向後退了一步,生怕自己衣角上的雪痕沾到對方身上。
改製的聖旨早已下達,所有人都知道往後大周不再有“三公”,而是改以“總領百官”下設六部的尚書省,與“執掌軍國政令”的中書省,和負責“駁正違失”的門下省來分權。*
三省之中,負責執行政令的尚書省權力最大。
而未來尚書省的最高長官,便是身為“尚書令”的江玉珣了。
他雖無宰相之名,實有宰相之權。
——就在聖旨下發的當日,原本還持觀望狀態的官.員徹底確定天子將要提拔重用江玉珣,並削尖了腦袋與他套起近乎。
最重要的是,大周至今仍實行自前朝流傳下來的“秩石製”。
按照聖旨所寫,江玉珣的俸
祿不僅比同為另外兩名三省長官的更多,甚至直接比肩前朝親王。
這一點最近忙著科考一事的江玉珣自己沒有發現,但是對財稅非常敏.感的莊有梨,卻於第一時間察覺了出來。
……對啊,親王!
想到這一點後,莊有梨也與殿上其他人一道睜大了眼睛。
阿珣身上這件衣服,可不也是比照親王之禮做的嗎?
“華貴?為什麼這樣說。”不明白莊有梨意思的江玉珣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擺。
今日他並沒有穿慣常的官服,而是著了身玄色的禮服。
大周還不像後世那般以明黃色為尊,仍與前朝般崇尚玄色。
今日換衣服時,江玉珣也曾向應長川表達疑惑。
但彼時天子隻是隨口道:今日典禮特殊,身為尚書省之長的江玉珣自然要穿上等級最高的禮服。
改製一事沒有先例可循。
再加上今日應長川態度過分自然,急著出宮去的江玉珣完全沒有多想。
……此刻他終於意識到不對。
意識到眾人目光有異後,江玉珣立刻轉身看向殿內,並於幾l息後看到了自己曾經的頂頭上司費晉原。
如今他已不再是“少府”,而是中書省之長。
目光相對的那一刻,費晉原還不忘朝江玉珣抬手打了個招呼。
他雖然麵帶微笑,可眼裡同樣寫滿了震驚。
看到費晉原身上那件與平常沒有什麼兩樣的禮服,江玉珣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是被應長川坑了?!
他身上這件禮服,似乎有些僭越……
-
“皇帝駕到——”
太監尖利的聲響穿透蘭池殿,傳到了眾人耳畔。
方才走到席間的江玉珣立刻起身,與眾人一道舉手加額向前行禮。
青煙從巨大的鎏金博山爐內溢了出來。
和著窗外的雪花,將蘭池殿襯得如瑤池仙境一般似真似幻。
身為臣子,江玉珣本不該在此刻抬頭。
……然而意識到應長川耍了些手段的他終是忍不住在行禮的同時偷偷抬眸看向殿上。
半跪在地上的內侍官躬身撤掉了巨大的龍紋座屏。
頭戴冕旒冠的天子手持金盞,如初遇那日倚坐席上,似笑非笑地看向朝臣百官。
他身著玄衣上飾龍紋。
不但華美非凡,並且……還是這殿上唯一一個與江玉珣配色相同的人。
“免禮。”
應長川的聲音自席上落了下來。
方才低頭行禮的官.員隨之站直身,並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天子。
這本是隨意一瞄,然一眼過後本該坐下身的朝臣,卻紛紛震驚地呆立在原地,忘記了自己該做什麼。
如果隻是配色一樣也就罷了!
若自己沒有看花眼的話,陛下與江大人身上所著的禮服就連裁剪、版型都差不了多少。
可惜他們沒有去過現代,不然定會在此刻想起一個詞:情侶裝。
五重席上,天子緩緩放下了手中金盞。
並狀似隨意地朝江玉珣挑了一下眉。
江玉珣瞬間反應過來……
應長川今日,恐怕還藏著不少的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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