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23日至25日,高三市一模。
最後一科結束,已是傍晚。
從考場收拾東西回到教室,人都還沒散,湊一塊兒嘰嘰喳喳地說著這次考試的難度,你來我往對著答案。
動作快的,已經跑辦公室問科任老師要標準答案了。
“晚晚,你這次考得怎樣?”柯思萌問她。
她也剛從考場回來,正彎著腰,埋頭收拾桌肚裡的雜物,摸出幾個燕尾夾,分門彆類地整理各科試卷。
周雨晚隨手將試卷塞桌肚裡,“還行吧。”
收拾完了,柯思萌呼一口氣,撩著垂落身前的長發,把頭抬起來,看著她說:
“下周出完成績,周末就要開家長會了,其實我還蠻擔心的。”
“有什麼好擔心的?”周雨晚不以為意,“這段時間,你那麼學得那麼認真,多少會有點收獲的。”
邊說著,邊摸出手機,查看最新消息。
許久不曾在公眾平台發過動態,她的wb、ins一潭死水。
怪沒意思的。
“跟你比起來,我還是太懈怠了。”柯思萌皺著一張苦瓜臉,“完蛋完蛋,越想越怕。”
“放寬心啦。”
周雨晚安慰她,硬著頭皮劃拉幾下屏幕,沒刷出什麼有意思的新鮮玩意兒,她興致缺缺地退出APP,熄滅屏幕。
兩人出去找地方吃晚飯,晚一點還得回來上晚自習。
步入下學期後,離高考愈近,學習壓力愈大。
假期被進一步壓縮,每周隻剩周日下午有半天假。
所以,家長會、成人禮暨高考百日誓師大會,直接定在下周日上午舉行。
方便結束後,家長直接接送自家孩子。
“對了,晚晚,你這次有通知你家裡人麼?”
柯思萌提醒她,對即將到來的大會充滿期待。
“這次怎麼說也是成人禮誒,而且你這段時間學習勢頭這麼猛,考試成績肯定也好,到時候進步排名什麼的一擺出來,多長臉啊。你彆又像以前那樣,因為忘記提前通知家長,所以他們來不了了。”
就算提前通知,他們也來不了。
甚至,他們壓根不會看她的通知。
太多事,周雨晚心知肚明,習慣成自然了。
她分不清是因為失望積攢得太多,所以才對此徹底絕望,還是因為從不抱任何希望,所以才不會感到失望了。
她隻會裝模作樣地說:“通知了,不過,到底能不能來,就看情況了。”
過兩天,成績排名放出來。
一個寒假過去,有人放鬆警惕,有人依舊卷得頭破血流。
周雨晚在這場卷王之戰中,可謂削尖了腦袋,好不容易才擠進曆史類排名前一百。
她拿著班主任發下的成績單,除本次考試排名外,單上還標出過去幾次考試的排名情況,簡單作出對比,說明進步退步的情
況。
柯思萌在認真分析自己的成績單,得出她這次可以放心度過一個安詳的家長會,並且離目標大學更進一步後,如釋重負地長歎一聲。
再探頭去看周雨晚的成績單,剛想誇她牛掰,結果一對上她略顯茫然的眼,不解:
“你怎麼了?好像不是特彆開心的樣子。我要能有這成績,我爸媽得高興到合不攏嘴。”
她爸媽可不會。
但她媽會在她考不好時,斷水斷電斷她生活費。
周雨晚把成績單對折,再對折,最後實在無法再折了,又慢慢把紙展開,眼睫低垂著,輕聲問她:
“那你會為我感到高興嗎?”
這個問題來得突然,柯思萌愣一秒,很快就撲過去抱她,笑彎了眼,“當然會啊!晚晚超厲害的!”
“我也覺得晚晚超厲害的。”
周雨晚輕輕扯出一個笑,把成績單夾進書本裡,試圖把折痕壓平。
下午最後一節,因老師身體不適,改成了自習課。
她早退,拿著那紙成績單,去籃球場。
聽說他們1班男生在那邊打球,甚至連孫靖都在。
有人把他們打球的照片和視頻發到表白牆,想撈一下他。
凜冬已過,立春之後,總體氣溫呈上升趨勢,厚重外套也換成了普通的針織外套。
周雨晚這一路走得有點急,再被下午四五點的斜陽一曬,身體發熱,脫下外套掛在手臂上,再把領帶扯鬆些,把袖子卷起來,露著鎖骨和手腕。
“商渡!加油!——”
隔這麼遠,都能聽到為他搖旗呐喊的聲響。
周雨晚放慢步調,放眼一圈圍觀群眾,想找一個人少的突破口闖進去。
好像有點難。
無論是高一高二,還是高三,但凡上體育課的,似乎都被吸引了過來,把球場圍得水泄不通。
場上,比賽進行得如火如荼。
商渡一舉搶下籃板,在眾人圍攻夾擊下,一個起跳把球拋出,趙丞趕緊找位置接球,沒接到。
一群人目瞪口呆地盯著那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後,“哐當——”精準入框,半點沒停滯。
“嗶——”裁判吹響口哨,記分牌被人翻動,記三分。
全場轟動,把“商渡”這兩個字喊得響亮。
“靠!”孫靖忍不住爆粗,聲音挺大,周雨晚聽見了。
然後就見他往商渡那邊走,而在那之前,商渡被趙丞他們一群男生擁住,他嫌煩,來一個,不動聲色地拉開一個。
由始至終,臉上都掛著懶慢的笑。
好像旁人看起來再牛掰的事情,於他而言,不過舉手之勞。
那時的光線特彆好,明耀卻不刺眼,籠著一群昂揚奮發的少年,任情恣性,謔浪笑傲。
他上身一件白T,外麵套著紅底白字的籃球服
——10號。
他好像對這數字情有
獨鐘。
因為梅西是10號,因為科比布萊恩特也是10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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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慶祝過後,比賽還要繼續下去。
男生們散開,各自找位置。
商渡抬手,用護腕抹掉額前熱汗,抬頭的瞬間,瞥到她。
周雨晚挑了下眉。
他在所有人茫然不解的注視下,跟裁判打手勢,中途暫停比賽,抬腿朝她那邊走。
她也往他那邊走去。
人群如摩西分海,逐漸開出一條道,從後排邊緣向前排,所有人都沿著商渡的視線,順藤摸瓜,回頭,找到後方的周雨晚。
直到兩人在場邊彙合。
他還沒從高強度運動的狀態中緩過來,呼吸粗沉,胸膛起伏著,一身熱燙蓬勃的少年氣。
周雨晚雙手背在身後,麵頰被斜陽曬出誘人的酡紅,問他:“左手,還是右手。”
“右手。”他給出答案。
周雨晚默默把左手的成績單換到右手,聽他問:“你這節不是體育課吧?”
“自習課。”她說,前半句是真,後半句是假,“我就出來一會兒。”
“喏。”驕傲地把成績單遞給他,“我是不是很厲害?你可以不用昧著良心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