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結束,台下觀眾熱烈鼓掌。
周雨晚右手撫左胸,正準備淺淺鞠一躬,遙遙睇見角落裡和趙丞聊得正嗨的商渡,癟嘴,直接在台上點他名:
“商渡!”
他聽到聲音,抬頭。
她衝他喊:“鼓掌啊!”
“……”拿她沒辦法,商渡熄滅煙蒂,抬手,啪啪拍兩下。
她這才心滿意足地含笑點頭。
趙丞還要拉著他逼逼叨叨,看樣子也沒少喝,商渡聽得耳朵有點累,剛好孫靖在台上叫他,趙丞撂了酒瓶,準備回台上,商渡抬腳往沙發那邊去。
剛坐下,周雨晚一下蹦過來,沙發劇烈震蕩,能把人顛吐。
他懶洋洋地靠進沙發裡,緩著神。
她往前坐,抽兩支啤酒出來,拿開瓶器啟開,“我們也要碰個杯~”
“你喝了多少?”商渡問她。
周雨晚回想了下,算不清,乾脆一口咬定:“沒多少。”
開酒時發出呲嚓聲,瓶蓋“哐當”一下掉落在玻璃茶幾。
開的第一瓶給他,她又開一瓶,抓在手裡,斜著瓶身和他一碰,清脆聲響和她軟綿綿的一句“cheers”撞在一起,她仰頭就開始灌酒。
商渡也喝。
直到她停下,他也停。
她把酒瓶一翻,瓶口朝下,250毫升再倒不出半滴,他也如法炮製地翻倒酒瓶。
然後,她笑。
雖然不知道笑什麼。
但是看著他就開心。
趴體進行到中後段,幾乎每個人都喝了不少,嗨得徹底。
小舞台上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唱歌的,RAP的,有男生上台跳街舞,幾個高難度動作出來,一身腱子肉在光線下完美展示,掀起台下哇聲一片。
顧紫瓊學過一些JAZZ,在球隊那幫人的慫恿下,也上台露了兩手。
氣氛熱烈喧嘩。
反襯得坐在暗處沙發裡的兩個人,有些安靜。
周雨晚莫名悲從中來:“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真的很害怕高考,明明我以前不這樣的。”
“明明,無論我考得好,還是考得差,都無所謂的,反正又不可能沒書讀……”
橫豎不過是目標院校能不能砸錢進的問題。
至於砸多少,怎麼砸,都不在需要考慮的範圍。
國內高校進不去,那就砸錢把她弄國外去——儘管她是個容易水土不服的人。
周雨晚一直是抱著這種態度上學的,可現在,什麼都變了。
她歪頭,靠著商渡的胸膛,頭發被壓著,發絲輕撓他脖頸。
“但是,現在我竟然覺得高考好重要。因為它,我又是熬夜脫發,皮膚粗糙,又是焦慮緊張,月經不調的,還好我沒有性生活,不用擔心有寶寶……”
說著說著,她竟把自己委屈哭了,轉頭,胳膊抱住他頭頸,伏在他胸口嚎啕
:
“我為什麼要過得這麼辛苦啊?說好我就是躺著都能大富大貴的呢?嗚~我到底是有什麼毛病,為什麼要放著大好日子不過,這麼折磨自己?”
是真喝醉了。
商渡莫名想笑,揉兩把她的小腦袋,“學都學了,也不差最後幾天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什麼叫‘學都學了’?你一個不用高考的保送生,你懂什麼?”
她吸了吸鼻子,嗚嗚咽咽的,像抽泣。
“你腦子好,要學什麼都輕而易舉,但是,我不是那麼聰明的人,也沒那麼遠大的誌向,我就想當一條擺爛的鹹魚而已……”
商渡:“鹹魚還有翻身日呢。”
“我沒想翻身。”
“行,你繼續躺平擺爛。”他好聲好氣地哄,“等拿到G大錄取通知書了,這個暑假,你想怎麼躺就怎麼躺。現在先彆哭,等下妝花了就不好看了。”
“我沒哭!”她仰頭看他。
商渡垂眸瞥一眼。
嗯,的確沒哭,剛剛不過是光打雷不下雨,單純衝他嚎。
還嚎得那麼大聲。
“而且,我的妝是防水的!”她強調。
“行,”他點頭,“我知道了。”
然後是一小段沉默的時間。
嫌這麼歪歪斜斜地坐著不舒服,她張腿跨坐在他腿上,抱著他腰身,把臉貼靠在他肩膀。
他溫柔拍撫她後背,安撫她崩潰的情緒。
緩下來,她又有心情絮絮聒聒了:
“我還是不知道考進G大,對我來說有什麼意義,頂多是讓人生履曆,看著不像沒什麼文化的樣子。”
要說拿去炫耀吧,在其他人眼裡,G大好像挺不錯。
可在他們這個圈子裡,G大本科其實是不太能拿得出手的。
要讓她再深造,去讀碩讀博,受苦受難磨礪自我什麼的……
算了吧,人生短短幾十年,她就一普普通通富N代,沒那麼大的野心和誌向,隻想活在舒適圈裡,讓自己過得舒坦些,最後在一個豔陽天,心滿意足地死在床上。
“但是……”周雨晚必須承認這一個事實,“為G大付出太多,我總覺得不考進去,不甘心。所以,它應該還是有意義的吧?至少能證明我這麼久以來的努力沒有白費。”
“Itisthetimeyouhavewastedforyourrosethatmakesyourrosesoimportant.”商渡告訴她。
一口流利的英式英語,悅耳動聽。
周雨晚腦子被酒精麻得動不了了,“什麼?”
商渡:“‘正因為你為你的玫瑰花費了時間,這才使你的玫瑰變得如此重要。’《小王子》裡的一段話。”
挺有內涵,挺值得人深思的。
不過,她要煞風景了:“如果我說,我沒讀過《小王子》,你會不會覺得我膚淺?”
商渡:“一個人膚淺與否,又不是光憑他是否讀過某一本書決定的。”
她抬著下巴看他,腮幫子鼓了鼓,不是那麼好意思地說:
“……如果說,我平時就好‘霸道總裁愛上我’那一口呢?”
他樂了,扯著她發燙的臉皮揉兩下,低頭抵著她的額,“那你知不知道,我以後是要回家繼承家產的。”
她嗤嗤笑著:“那在公司,有沒有人叫你‘小商總’呀?”
“有啊。”
她問,他答。
酒精味在躁動火熱的空氣裡揮發,視線勾著視線,距離那麼近。
她動了動唇,想跟他再聊點什麼,一時半會兒想不出,感覺到他額頭漸漸斜向一側,她不自覺揪緊了他腰側的衣服,胸膛起伏著。
這邊僵持著,那邊喧鬨的人潮突然騷動起來,過後是一片無止境的寂靜在漫延。
商渡先挪開眼。
她跟著回頭看。
昏暗中,覷見樓梯那兩人的瞬間,瞳孔震動,心臟怦怦兩記跳到嗓子眼,酒徹底醒了。
左邊位置靠下的那個,是一個年輕高大的北歐白男。
周雨晚不認識,但看氣質像男模。
至於那個高高在上的女人……
搖動的燈光打她身上一掃而過。
她一襲黑色真絲裙包裹豐腴白皙的身體,烏亮長發如海藻般披散,打著卷的發絲滑入V領,陷在柔軟的兩山之間,嫵.媚性感,女人味濃得像陳年酒釀,醇香誘.人。
陸卿晚很漂亮,很年輕,周雨晚和她有七成像,站在一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們是姐妹。
現在,就有人不住在她和陸卿晚之間來回打量。
周雨晚沒想到她會在家。
在她第一次邀請朋友到家做客,給朋友舉辦生日趴的時候。
彆墅隔音再好,她想她在三樓多少應該能感受到動靜。
但她早不出來,晚不出來,偏偏要挑在氣氛最好的時候出來。
不說她,商渡也有一瞬懵,他把她從身上放下來。
周雨晚無措地看向他。
孫靖和趙丞一個關掉所有音樂,一個去開大燈。
陸卿晚居高臨下,饒有興味地掃視全場,目光在其中兩個男生身上有過短暫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