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晚注意到了。
“大家繼續。”商渡出聲。
陸卿晚莞爾:“繼續吧,不必在意我。”
她讓北歐男先走,然後赤著腳,迤迤然地從樓上下來。
商渡過去跟她打交道,攔下人,對她說了句什麼,陸卿晚眉頭一挑,兩人上樓。
孫靖和趙丞懂他意思,繼續奏樂繼續舞,仿佛剛剛的插曲不存在。
“晚晚,她是誰?”柯思萌過來問她。
她是我親媽。
周雨晚喉嚨像被一團濕透的棉花哽著,這句話怎麼都吐不出來。
但是,又不想騙她。
半天,隻能囁嚅出一句:“以後,等我做好準備了,思萌,我想我會跟你說的。”
柯思萌垂下眼睫,思考了下,伸手去拉她被嚇得冰冷的手指,“好。”
想到陸卿晚眼神停留的那短短一兩秒,周雨晚感覺跟吞了隻蒼蠅般惡心。
她大步流星地穿過人潮,走上小舞台。
所有人錯愕地看向她。
紅燈打她身上劈了一道,她一把奪走趙丞手中的話筒,冷眸睥睨台下眾人,沉聲撂話:
“剛剛那女人,從這一秒開始,誰要再碰見她,敢跟她多說半個字,甚至跟她發生任何交集,彆怪我不客氣。”
商渡跟陸卿晚談完,下樓。
周雨晚接到她簡訊:【高考彆讓我失望】
她即刻回複:【反正你也不在乎,有什麼可失望的】
*
高考那三天,大雨瓢潑。
交通因此受影響,交警忙前忙後指揮交通。
沿街,“高考期間,禁止鳴笛”“高考加油,金榜題名”等相關橫幅被雨打得濕紅,在風裡飄飄搖搖。
電視廣播、網絡平台統統在提醒考生注意事項。
然後,不出意外的,開始出現“交警緊急護送考生趕往考場”“考生忘帶準考證,家長老師紛紛出動”等年年不變的“新聞”。
等第一科語文結束,作文題目流出來,不消片刻,又如往年一般引起熱議。
第一個出考場的,總是會被記者逮著,問他考試難度大不大,有沒有信心拿個好分數,考上理想大學。
好像舉國上下為高考生提心吊膽成了某種傳統,而且流程千篇一律。
這三天,商渡一個不參加高考的人,陪了她全程。
開車接送她自不必說,吃喝方麵也各種小心。
她在考場裡麵頭腦風暴,他在考場外耐心靜候。
每次出考場,都能看到校外撐著傘,或穿戴雨衣的家長們,殷殷期盼,翹首望著魚貫而出的莘莘學子。
過沒多久,又會看到有考生撲過去,和家長其樂融融地說著瑣事。
羨慕嗎?
不羨慕了。
商渡還在等她。
最後一科是生物,結束時已是傍晚,雨停了。
窗戶和欄杆還掛著零星雨珠,教室外走廊被斜雨澆淋出一灘灘積水,倒映出天空的色彩。
鵬市的夏天太漫長,白日也漫長,直到她出考場,太陽遲遲不落,綺麗霞光染紅半邊天。
結束考試後,所有考生如出籠的鳥,紛紛振翅飛出考場。
混亂中,她餘光瞥見天邊若隱若現的七彩霞光。
像是一個好征兆。
停步,掏手機,動作又急又快,想捕捉這一幕。
等待開機那幾秒,眼睛往樓下掃,一眼看到少年高大身影逆著人潮,向這邊走。
頭戴一頂鴨舌帽,黑T,牛仔褲,簡簡單單的穿搭,卻勾住
不少往來男女的視線。
他們都在朝他看,眼內有驚.豔,有仰慕,有崇拜,也有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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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是什麼?”終於有人注意到天邊景觀。
一句話,帶動所有人好奇地抬頭遠眺。
手機順利開機,周雨晚調出相機,火急火燎地將鏡頭對準天邊霞光,拇指不小心劃到錄像模式,沒調整過來,繼續錄製。
“商渡!”吵吵鬨鬨中,不知是誰喊出聲嘶力竭的一聲。
周雨晚的電話繩發圈突然斷裂,頭發散落,她騰出一隻手去攏頭發,另隻手一晃,鏡頭下移,商渡偏巧在這時抬頭,入鏡,兩人目光在電光石火間對上。
風溫柔地吹。
她好像有點明白,胃裡有千萬隻蝴蝶蹁躚的感覺了。
Yougivemebutterflies.
她大概是對他說了這一句。
離太遠,他沒聽到,眉毛挑了一下。
她衝他比一個勝利的剪刀手。
他勾勾手指,示意她下樓,笑得寵溺又無奈。
回到車上,她還沒從剛才的高考中緩神,有些話脫口而出:
“你有看題目麼?答案出來沒?雖然老師會講,但我——”
話到這裡,停住。
商渡給車掛擋,瞥她一眼,好笑道:“老師哪還會再給你講題?”
是啊。
不會了。
輕舟已過萬重山。
都結束了。
這一晚,她沒跟人約出去玩,沒拍照,沒發動態,沒心情。
睡得很早。
第二天,生物鐘迫使她早起。
揉著惺忪睡眼,擰開門把手出房間,不期然跟商渡打一照麵。
兩人用一秒鐘的時間想起高考已經結束了,又用一秒鐘的時間,恢複往常模樣。
“看樣子,我們都不太清醒。”商渡先開口。
周雨晚十分認同地點著頭。
於是兩人默契十足地各回各床繼續睡。
睡到大中午,見他還在家裡,周雨晚納悶:“你不去公司?”
“你的暑假開始了,我也一樣。”他拿著遊戲手柄,打算用一局遊戲開始一天的行程,手機解鎖後,擲在茶幾上,“看看中午吃什麼,順便想想晚上吃什麼。”
鹹魚擺爛的生活就這麼開始了。
吃吃喝喝,瘋狂補了兩天覺後,周雨晚被一股莫名洶湧的空虛感裹挾,橫躺在沙發上,枕著商渡的腿,望著客廳璀璨亮眼的水晶燈,提出一個值得思考的人生問題:
“高考這個大目標一結束,感覺人生好像沒了盼頭,突然不知道要做什麼了。”
“能做的事多了去了。”
商渡用手機回著消息,高考結束後,一堆邀約如雪花飛來,他拒了幾個,無視掉許多個,邊回她:
“學車,看書,旅遊,考證,你可以去做任何你一直想做,卻因高考而沒時間做的事。”
一聽就很勵誌,可惜周雨晚現在隻想放過自己:
“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是特彆想做。”
“……”他拿開手機,目光放她身上,“那你想做什麼?”
“先做個簡單點的。”
“比如?”
她想了半天,憋出倆字:“做.愛?”
“……”商渡聽笑了,腿不安分地動了動,她被晃得不舒服,羞惱瞪他。
她不正經,他也正經不到哪兒去:
“這兒就有個現成的男人,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