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請教(2 / 2)

曲又哲猶豫了一下: “我加入的時間不長,隻知道鮑嘉俊喜歡年輕的,年紀超過二十歲他就不和對方交往。而且,他有施虐傾向,所以每一個都交往不了多少時間。最近的那一個,叫席常,還在讀大學。"

隨著曲又哲的講述,一個星市同性戀圈子的混亂現象展現在警察麵前,彆說何明玉、趙向晚這兩個沒有結婚的年輕姑娘,就連身為男人的朱飛鵬都有些生理不適。

得到想要的信息之後,朱飛鵬讓曲又哲在筆錄供詞上簽字,囑咐道: “為了你的人身安全,千萬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今天對警察所說的一切。如果有人問你,你知道怎麼回答嗎?"

說謊,對曲又哲而言並不是件難事。他順從地點頭: “嗯,我知道應該怎麼做。”西餐廳裡並沒有熟人,誰會知道他進了一趟公安局?家裡人隻知道他在與龔安怡約會吃飯,圈裡人也都知道他打算結婚,就算是簡騰追問,他隻需要打個馬虎眼就能混過去。

曲又哲打算明天就出差,去北方采訪幾天,避過風頭再說。

曲又哲離開之後,看著筆錄中密密麻麻的名單,朱飛鵬內心有些沉重: “我們市裡,同性戀竟然有這麼多嗎?"

何明玉終於可以吐槽,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之後,她憤憤然開口: “咱們是不是得搞個宣傳,讓女孩子們警惕同性戀騙婚啊?誰能知道,外表看上去乾淨清爽的小夥子,竟然是同性戀呢?"

朱飛鵬辦這樣的事情有經驗: “等這個案子偵破,可以聯係一下報社記者,做一期宣傳,多一個人看到,就少一個受害。"

何明玉、趙向晚同時肯定: "好主意。"

拿到曲又哲的口供之後,重案一組重新明確了偵查方向。

第一,鎖定嫌疑人為鮑嘉俊、簡騰。

第二,重新核實兩人的不在場證據。

第三,對鮑嘉俊的男友席常進行調查,了解鮑嘉俊的情感生活,明確殺人動機。

第四,對網球培訓班的學員進行全麵調查,全麵清查市內

男同性戀圈子。

這一回,重案一組的人興致高昂。

先前無用的信息實在太多,讓偵查人員疲備不堪。追查校外翻牆人員、調查鑰匙丟失情況、走訪所有與烏老師、鮑嘉俊有嫌隙的同事或學生家長,還要對兩人所有社會關係進行梳理,真的是千頭萬緒,太難太難。

可是現在,有了趙向晚帶過來的證人,撥雲見日,案件一下子便清晰起來。

不到一周,證據到手,重案組正式批捕鮑嘉俊、簡騰兩人。趙向晚作為見習警察,參與審訊。

終於見到鮑嘉俊,趙向晚與何明玉交換了一個眼神:真是一個謙謙君子。即使是被警方從學校辦公室帶走,即使是戴著手銬坐在冰冷的審訊室,他依然看不出一絲慌亂與狼狽。一身淺灰中山裝,頭發三七分,戴著金邊眼鏡,鮑嘉俊的外表看著儒雅和善。

高廣強是主審,率先開口詢問: "鮑嘉俊,知道我們為什麼把你帶來嗎?"

鮑嘉俊不慌不忙地回答: “高警官,咱們已經打過很多次交道。有什麼事直接問就是了,怎麼搞出這麼嚴肅的陣仗?我是受書人家屬,不是嫌疑犯吧?為什麼要給我戴手銬?"

高廣強冷笑道: “你是受害人家屬沒錯,可也是始作俑者吧?”

重案一組的調查一直在他們外圍進行,圈內人受過警告,不敢吭聲,再加上風聲緊一直沒有聚,以至於鮑嘉俊還真不知道自己是同性戀的事情已經曝光。

鮑嘉俊一臉無辜: “高警官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與菱容夫妻感情深厚,又有共同的孩子,我怎麼可能是始作俑者?"

高廣強為人正直,最恨欺騙,一拍桌子: “席常是誰?”

鮑嘉俊的眉頭抖了抖,麵色有了變化。【警方怎麼會知道席常?難道我們的事情真的都被他們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強裝鎮靜,但越跳越急的心跳聲卻暴露出他的心虛。高廣強拿出證詞,示意朱飛鵬展示。

朱飛鵬歎了一口氣,接過證詞。

"鮑嘉俊是今年年初和我好上的,他是小學校長,權力挺大的。我是縣城考上來的,讀的是師範類數學專業,如果畢業後能夠留在市裡,分到三泰路小學,當然最好。就算到不了三泰路小學,將來幫忙安排一所好小學任教,也不過就

是他一句話而已。所以……我就和他交往,加入了那個網球俱樂部。"

“我其實也不想的。我不算是同性戀,我喜歡女孩子。不過因為鮑嘉俊有一回到我們學校來講座的時候,他看中了我,和我私下裡聯係,帶我去高檔餐廳,送了我很多衣服、鞋子,再加上簡騰在一旁說了不少話,我沒頂住誘惑就和他發生了關係。"

"鮑嘉俊很粗魯,做的時候會掐我、打我,但事後會哄我,給我很多錢。我聽說他不喜歡二十歲以上的男子,想著再熬一年我滿二十他應該會把我拋棄,到時候我就能得到自由。"

朱飛鵬的聲音很平穩,沒有一絲感情,但字字卻像鞭子一樣,抽打著鮑嘉俊那顆敏感驕傲的心。他怎麼敢?怎麼敢這樣說!

“鮑嘉俊上一周見過我,他好像很興奮,說終於把他家黃臉婆處理掉,從此可以掛著悲傷的麵具名正言順地過自己想過的日子,問我要不要畢業之後過來當校長助理。我當時有點害怕,說處理是指什麼。鮑嘉俊狠狠地在我大腿上掐了一把,讓我不要再問。"

聽到這裡,鮑嘉俊一張臉脹得通紅,原本儒雅和善的麵孔變得猙獰,雙手被銬活動不便,隻能小幅度地扯動,頻率非常高地上下揮舞,發出“哐!哐!”的聲響。

"信口雌黃!胡說八道!豎子敢爾!"

聽鮑嘉俊在那裡文縐縐地抗辯,高廣強假裝聽不懂: “你的意思,是他說的是對的是吧?我也想知道,把你家黃臉婆處理掉,是怎麼處理的?"

鮑嘉俊擰過臉去,薄唇緊閉。

【這是要命的事,我怎麼可能告訴你?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你們警察也查了半天,怎麼能因為我是個同性戀就認定我殺人?我有不在場證據,隻要我不承認,誰也不能定我的罪。】

聽到他的心中所想,趙向晚暗自思索。

先前審曲又哲的時候,曲又哲剛入這個圈子不久,還沒有完全被簡騰洗腦,良知尚在。再加上曲又哲是被動型,易感、情緒化,容易被周邊環境、彆人的話語、圖片等影響,這才使得審訊相對順利,很快就撬開了他的嘴,讓他說出所知道的一切。

可是鮑嘉俊完全不一樣,他年紀大了,又是領導見慣各種場麵,心腸冷硬,熟悉法律,深知自己所犯下的罪行完全是死路一條。

之一句話,這是個硬茬。想要讓他說出實話,除非有實錘證據。

高廣強甩出曾禱的證詞,冷冷道: “你的不在場證據,根本就是謊言!你們三個雖然在一間大辦公室工作,但裡麵有一間小小檔案室。曾禱說了,晚上加班到十一點左右,你便安排他到檔案室找資料。然後你便與簡騰一起上廁所,出去了大約三分鐘,回來的時候隻聽到你的聲音,簡騰似乎輕聲回答了幾句,但那都是你壓低聲音幫他說的話吧?大概十分鐘之後,曾禱曾經出來了一下,沒有看到簡騰,還奇怪地問了一句,你當時怎麼回答的還記得嗎?"

鮑嘉俊漸漸鎮定下來: “高警官,我當時說簡騰累了,在走廊站站,有什麼問題嗎?事實就是這樣。曾禱問過之後又回了檔案室,左右他出來,我們三個一起整理材料,差不多十二點半了才把所有工作完成。周二專家組進校,這些事情都得在周日準備好,不然周一大家都要上課哪裡有時間?

菱容被害的時候是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我那個時候一直留在辦公室,這一點門衛師傅、曾禱、簡騰都能證明,你們非要說是我殺了妻子?是不是過分了一點?我妻子這麼年輕就喪失生命,兒子還隻有五歲,我作為受害人已經非常痛苦,你們警察不抓緊時間破案、抓獲凶手,莫名其妙地來懷疑我,有什麼意義?"

高廣強一直掌控著問話節奏,不急不忙: “你是同性戀,這總沒有冤枉你吧?”鮑嘉俊沒有吭聲,呼吸聲變粗。

高廣強晃了晃手中多份證詞: “這一點,你沒辦法狡辯,我有多名證人。你不僅是同性戀,還是主動型,喜歡二十歲以下的男孩……"

鮑嘉俊掙紮了半天,目光盯著那一迭子證詞。

【警察已經把我們那個圈子的人都揪出來了?簡騰不是說這群人什麼都不敢說嗎?怎麼就這樣被警察全翻了出來?該死!】

【怎麼否認?我就算否認,這麼多人證明,還有誰信我的話?】【除了席常這個狗東西,還有誰?會不會是去年簡騰看上的那個姓曲的?還是……】

一連串的名字從鮑嘉俊腦中閃過,他迅速做出決策,鎮靜以對: "是。"

高廣強冷笑一聲: “既然是同性戀,為什麼娶烏菱容?”

鮑嘉俊等的就是這句話。

“警察同誌,你可能不了解同性戀群體。其實,我

是雙性戀,我既可以愛男人,也可以愛女人。我雖然在外麵花,但對妻子非常好,這一點,菱容的娘家人都能作證。"

審訊室裡一片寂靜。

重案組的成員們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怎麼接下去。

九十年代思想相對傳統,同性戀都不被接受,哪裡還能容忍雙性戀的存在?太無恥了!

高廣強當然有烏菱容家裡人的證詞,烏菱容是家中老大,底下有一個弟弟,父母、弟弟都一邊倒地說著鮑嘉俊的好話,都說他出手大方,不僅出錢幫父母在老家蓋了房子,還為弟弟解決了工作問題,是個大大的好人,是全村人最羨慕的好女婿(好姐夫)。

可是,這樣的證詞有意義嗎?烏菱容家在農村,在娘家人眼裡,女兒能夠留在星市當小學老師,找個校領導當丈夫,還能幫助娘家人,已經是頂頂好的安排,有什麼不滿意的?現在被殺,烏菱容娘家人沒一個懷疑鮑嘉俊,聽警察問起都說他對女兒(姐姐)非常好,好得不得了。

高廣強深吸一口氣,準備結束這次審訊。

這才第一個回合,隻要他承認是同性戀,就達到了目的,不著急。

警察的反應令鮑嘉俊鬆了一口氣,這一放鬆,心門便打了一些,不自覺地帶出一線往事。

【要我說,找老婆就應該找這種娘家人貪財、無知、重男輕女的家庭。出了事,隻要錢到位,屁都不放一個。】

【當年朵朵意外去世,烏菱容要死要活,非說是我媽害死了朵朵。要不是我把丈母娘請出來,她還得不依不饒。】

【不過才半歲,死了就死了,死了正好再生一個。也不知道她為什麼那麼放不下,國家這計劃生育政策真是害死人。她要是肚子不爭氣,一舉得男,我何必費儘心機弄死那礙事的小丫頭?】

趙向晚雙手死死捏住,這才控製住自己想要上前打死他的衝動。這個人,是畜生!不,說他是畜生都是汙辱了畜生!

高廣強站起身,合上自己的筆記本。何明玉起身,讓鮑嘉俊在筆錄上簽字。

眼見得審訊已經結束,趙向晚站起來,蘋果小臉上布滿寒霜: "鮑老師,我有個問題不太懂,想向你請教一下。"

鮑嘉俊看她麵容稚嫩,便有了一絲輕慢: “請教不敢當,你請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儘。”

r />趙向晚目光似電,牢牢盯緊他的眼睛: “上男人,和上女人,有什麼區彆?”

一語既出,驚掉了在場所有人的下巴。這這這,這也太敢問了吧?!

鮑嘉俊剛剛放鬆的情緒,再一次緊繃,斜著眼睛看著趙向晚: "這和案件有關係嗎?"

趙向晚的目光下移,看向他的檔部: “所謂的雙性戀,一般都是精神障礙疾病。在與女性發生性關係的時候,因為獲得不了快感,所以才會希望從男性身上獲得。難得遇到一個自稱是雙性戀的男人,所以我要向你請教,到底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區彆?要讓你流連其間、不能自拔?"

大庭廣眾之下,如此被一個年輕姑娘羞辱,這是鮑嘉俊的平生第一次。

鮑嘉俊努力控製住自己暴怒的情緒,轉過頭看向高廣強: “高警官,你就這樣讓你的手下胡亂說話嗎?我隻是嫌疑人,我也有自尊!我拒絕這樣的言語汙辱。"

趙向晚冷笑一聲: "你做得,我卻說不得?這世上哪有這樣的道理!"

何明玉激動得眼睛裡恨不得冒出無數顆小星星,悄悄揮舞了一下緊捏拳頭的手:太痛快了!果然遇到這樣無恥的人,還得趙向晚出手。

趙向晚要是想刺激誰,保證幾句話就能讓對方跳腳。“哐!哐!哐——”鮑嘉俊被氣得雙手死命捶打著鐵椅,發出的聲響充滿整個審訊室。

趙向晚的聲音清晰而嚴肅,仿佛在做一項科學實驗,非要在他身上探索出偉大真理: “我想,唯一的區彆,隻是某些地方的匹配問題吧?尤其像你這種有施虐行為的男人,多半都是因為能力不行,需要在過程中增加更多刺激,否則,不管是哪一個方麵,都無法讓人滿足……"

趙向晚的目光,一直在鮑嘉俊的身體掃描,仿佛下一秒她就要上前驗證一下他的大小問題。

鮑嘉俊是個斯文人,人前人後極重名聲,從農村讀書出來,一步步走到領導崗位,圍繞在身邊的全是阿諛奉承,一顆心早就膨脹,聽不得半點貶低之語。

第一次有人當眾言語貶低,尤其還是最最隱私的、質疑他的性能力,他那顆膨脹的心仿佛被人用針狠狠一紮,頓時漏了氣,萎了。

他再也顧不得維持儒雅之態,額角、頸脖間青筋暴露,渾身直打哆嗦,尖聲叫了起來: “我要殺了

你,你給我閉嘴!"

無端指責,這不就是你們這群人慣用的伎倆嗎?不斷打擊對方自信,讓對方陷入不斷自證的怪圈,這不就是你們這群人控製人的手段嗎?趙向晚的目光裡帶著噴湧而出的怒火,仿佛要將鮑嘉俊這個殺妻、殺女的無恥惡徒燒成灰。

"殺了我?"

“沒用的男人,才會通過殺戮來獲得滿足。”"無能的男人,才會通過虐待來獲得快感。"

"既然喜歡男人,覺得男人才能滿足你那可笑的尺寸大小,為什麼要結婚禍害彆人?"“口口聲聲想要彆人的尊重,為什麼你卻對妻子沒有半點尊重?她和你一樣,也是農村讀書出來,費儘艱辛萬苦才在城市立下腳跟,你怎麼就忍心利用一個和你有著同樣境遇的女人?""你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肯放過,你這樣的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去死吧!"

最大的秘密被人戳破,鮑嘉俊那敏感的神經根本受不住這樣的刺激,開始嘶吼: “沒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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