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菜地(2 / 2)

趙向晚轉過頭,對朱飛鵬說:“走,回局裡。”

朱飛鵬看一眼傷心欲絕的何美玉,猶豫了一下: “我打個電話通知嶽父嶽母,大姐這個樣子一個待著怕是不行。"

趙向晚點點頭,對黃毅說: "黃所長,你幫我送一下人,我送你一份功勞?"

黃毅知道趙向晚是許嵩嶺的徒弟,在湛曉蘭失蹤案中表現得十分聰慧、英武,不過,趙向晚就算再厲害也隻是個剛剛畢業的公安大學學生,三級警司,她說送他一份功勞?黃毅不由得笑了起來:"送你沒問題,功勞什麼的,就免了。"

趙向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真不要?"

黃毅毫不在意地搖了搖頭: “不要不要,你自己留著吧。”他根本沒有想到,一個月之後,當他看到電視台報道一綜大案偵破全過程時,會捶胸頓足後悔萬分。從此隻要趙向晚有吩咐,黃副所長跑得飛快。

趙向晚點點頭,微笑道: "師兄好風範,那就麻煩了。"留下朱飛鵬在醫院處理吳義信的身後事,趙向晚將繆春燕、單正豪帶回市局。

辦公室裡,高廣強、劉良駒還在整理卷宗。

盛承昊被殺一案已經偵破,但歸檔工作還沒有完成。他們兩個年紀最大,便放年輕人按時下班,他們留下來加班。

看到趙向晚進來,高廣強抬起頭,笑眯眯地問: “怎麼回來了?難得正常下班,不和季昭散散步、看看電影?"快退休的高廣強現在性格越來越慈祥,就願意看到年輕人恩恩愛愛。

黃毅開車把趙向晚、繆春燕、單正豪送到市局,辦完手續之後就回去了,根本沒有把趙向晚所說的“功勞”二字放在心上。

趙向晚一進辦公室,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向組長彙報。

高廣強聽完,皺眉問道: “繆春燕欺騙吳義信的感情與錢財,又利用單正豪捅死吳義信,並沒有什麼離奇之處,交給派出所民警處理就行,該立案的立案,該調解的調解,該退錢的退錢,你把他們帶回來做什麼?"

趙向晚道:“我詢問了繆春燕幾個問題,發現了蹊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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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向晚分析道: "繆春燕在一家名為玫瑰美發廳的地方打工,負責給客人洗洗頭、按按頭頸。我記得掃黃組以前查過一批發廊妹,具有一定的共性:來自農村、學曆不高、年輕漂亮。她們與人打交道的時候,談吐舉止之間有一股粗野的媚態。"

劉良駒在一旁聽了,連連點頭: “對,我記得當年我們一起偵破那個司機劫案的時候,季昭還幫著畫過圖。粗野的媚態?哈哈,這個詞描述得還挺精準。"

趙向晚道:“可是我觀察了一下,這個繆春燕很不一般,她走的是人淡如菊的路線,一襲紅裙卻斂了豔光,隻讓人感覺她楚楚可憐。她言語間很會示弱,三句兩句就把自己的責任摘得一乾二淨,是個玩弄人心的高手。"

高廣強來了點興趣: "然後呢?"

趙向晚說: "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在過來的路上詢問了繆春燕的基本情況,她從農村來到星市才三年時間,卻結識了修車工單正豪,又勾搭了吳義信,據何美玉說,吳義信給她買金飾、買衣服,還送錢,前前後後花了小兩萬。你不覺得,這是經過訓練的慣犯嗎?"

劉良駒聽趙向晚分析得頭頭是道,也放下手中卷宗,坐過來認真傾聽,提問道: “經過什麼訓練?"

趙向晚嚴肅地說: "當年劫殺司機的案子裡,那些女孩子不就是受過訓練的慣犯嗎?勾引司機停

車,與團夥一起將其劫殺,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今天繆春燕正好撞到我手裡,我感覺她有問題,所以……"

趙向晚站起身,敬了個禮: "高組長,我請求將此案追查到底,請批準。"

高廣強抬起頭,看著一身便裝的趙向晚,英姿颯爽、眉眼間正氣凜然,胸膛間不由得升騰起一股自豪感:儘職儘責、堅毅勇敢,這就是他手底下的兵!

高廣強點點頭: "好,批準了。"

趙向晚眼睛一亮,她原以為還需要一點時間來說服高廣強,沒想到他這麼信任和支持自己,整個人放鬆下來,稱呼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老高,咱們先把玫瑰美發廳的人全控製起來吧?”

高廣強沉吟片刻:"行,就用吳義信被殺案為切入點,把玫瑰美發廳所有人都請到市局來。隻不過

,十二小時內需要找到切實證據。"

趙向晚抬手看了看手表,現在是晚上九點,為防止玫瑰美發廳的人逃脫,必須立刻出發,一旦被玫瑰姐察覺到不對,再想抓到她,可能就難了。

趙向晚道:"走!現在就出發。"

重案組行事向來乾脆利落,高廣強帶隊,警車開進多福南路,玫瑰美發廳依然亮著燈,門上那朵閃著黃燈的玫瑰花、門邊那轉啊轉的燈遠遠看著特彆顯眼。

警車一開過來,旁邊店鋪的人都好奇地圍了過來。

高廣強與趙向晚、劉良駒走進美發廳,看到椅子上坐著兩名中年男人,兩個年青漂亮的女子衣著清涼,正在幫他們按摩。

高廣強一亮警官證,坐在椅子上的那兩名男子便變了臉色,慌著站起身。【晦氣,還沒乾什麼警察就上了門。】【萬幸,老子也就真隻是洗了個頭。】

聽到他倆的心聲,趙向晚示意跟過來的幾名公安乾警核實對方身份之後放人。她的主要精力,全在眼前這兩個女子身上。

"名字?"

一個圓臉女子身穿黑色緊身背心、牛仔短褲,老老實實回答: “魏采綠。”

一個瓜子臉女孩身穿深V花襯衫、白色包裙,輕聲道:“左碧桃。”

簾子掀起,一個身穿黃衣黑裙的成熟豔麗女郎走出來,看到是警察上門,她快步上前,擋在魏采綠、左碧桃麵前,很有老板風範地問: “警察同誌,有什麼事嗎?我們這都是正經生意,給人洗洗頭、捏捏肩頸,放鬆一下筋骨,犯法了嗎?"

高廣強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你是老板?"豔麗女郎眉眼間有一絲桀驁: “是我。”高廣強問:“你的名字。”"黃玫瑰。"果然是她。

趙向晚看向黃玫瑰,想要探聽一絲她心中所想。【神經病….…】【掃黃嗎?切!】她此刻心神全被警察突然上門所擾,沒能提供什麼有用的信息。

趙向晚問她: "繆春燕是你的店員?"

黃玫瑰有些警惕地看向她: “對。她怎麼了?”【是不是豬仔出了問題?我就說,她一口氣喂得太多,有點過了。豬肥了,心思就多了。】

趙向晚道: "繆春燕涉嫌一起凶殺案,

請你們到市局走一趟,配合調查。"

黃玫瑰皺了皺眉:"繆春燕嬌弱弱一個小姑娘,怎麼可能殺人?你們是不是搞錯了?"劉良駒冷著臉強調:“請你配合調查!”黃玫瑰顯然很服劉良駒這一套,立馬閉上嘴,沒敢再問東問西。

【春燕這回估計要吃點苦。】【她太快用到小刀。】【隻要配合警方調查,不會有事。不過是例行訊問罷了。】

趙向晚問她: "店子後麵還有人嗎?"

黃玫瑰搖頭: "沒有,那是我們幾個姑娘住的地方,沒有其他人。"趙向晚掀起布簾,作勢要進,卻又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黃玫瑰。

黃玫瑰被她這一動作搞得心裡七上八下,不由自主地大喘氣起來。站在她身後的劉良駒目光一冷:“乾嘛這麼緊張?”

黃玫瑰很快調整了心情,笑了笑: “不是說請我們回警局配合調查嗎?你們出去問問嘛,玫瑰美發廳裡隻有我們四朵金花,再沒有旁人,怎麼還要搜屋?有搜查證嗎?"

趙向晚退回來,走到黃玫瑰麵前,認真打量著她: "黃玫瑰?真是個好名字,你很懂法?"麵對警察,一般女子早就慌了神,黃玫瑰卻巧笑嫣然,淡定自若: "像我這樣的弱女子開店做生意,懂一點法律不是更能保護好自己嗎?"

趙向晚向她出示了搜查證。

高廣強出發之前已經申請簽發了對玫瑰美發廳的搜查證,搜查原因、被搜查人的基本情況、搜查場所、執行人員和日期一應俱全。

黃玫瑰沒有想到公安局的人準備如此充分。

隻不過是繆春燕下手沒有輕重導致豬仔提前被宰,和玫瑰美發廳有什麼關係?公安局的人上門傳喚證人可以理解,但是搜查後院.…為什麼?

黃玫瑰沒有再說話,抬眸看向魏采綠、左碧桃這兩個店員,給了一個警告的眼神。

可是魏采綠、左碧桃兩個明顯慌了神,兩條腿開始發抖,因為穿著短裙子,這一哆嗦便看得十分分明。

趙向晚冷冷道: "屋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嗎?"

黃玫瑰迎上她的目光,眯了眯眼睛: “有什麼見不得人?不過就是幾個女孩子的臥室,屋裡都是女人用的東西。你也是女人

,應該懂的吧?我們不想讓男人闖進去,你能夠理解吧?"

【完了完了,怎麼辦?要是警察查到銀珠的屍體,怎麼辦?雖然人是玫瑰姐殺的,但我也幫忙挖了坑。玫瑰姐說了,要是讓警察知道我們都會被槍斃。】

這道顫抖的聲音,是魏采綠的心聲。

趙向晚轉過頭,看向麵色發白的魏采綠:“你陪我進去吧。”

黃玫瑰急了: "警察同誌,我陪你進去吧。采綠膽子小,怕警察。"

趙向晚不急不慢,若有所指: “要的,就是怕警察。”

黃玫瑰不知道趙向晚到底知道些什麼,隻覺得這個警察眼神犀利,每一步都出乎她意料,隻得賠笑道: “警察同誌,你可真幽默。”沒辦法,隻能走一步是一步。

幽默?這是第一次聽到有人評價自己幽默。趙向晚看了黃玫瑰一眼,對魏采綠說: "走吧。"魏采綠果然怕警察,走在前麵帶路,眼神根本不敢與趙向晚相接觸。

美發廳的後院,包括兩間臥室,一個廁所、一個簡易廚房,還有一塊空地,開辟出三畦菜園,裡麵種著青椒、包菜、黃瓜,黃瓜搭了架子,已經開花,看著很有幾分田園之樂。

魏采綠領著趙向晚走進臥室,一間是黃玫瑰的房間,上著鎖。另一間是魏采綠、左碧桃、繆春燕的臥室,房門敞開著,從裡麵透出一股廉價香水的氣味。

房間裡並沒有什麼異樣,魏采綠的態度很坦然,甚至主動說:“我去找玫瑰姐要房間鑰匙,她一個人住,因為店裡的現金都放在那裡,所有每天都會上鎖。"

趙向晚沒有浪費時間進屋搜索,而是觀察著魏采綠的表情,站在院子裡,看著那三畦青綠: "你們還有閒功夫種菜?"

魏采綠來得最晚,心理素質比較差,剛剛放鬆了一點的神經再一次緊繃起來: "有,有功夫。我們都是農村妹子,這裡正好朝南,又有空地,所以種了點菜,有,有什麼不對嗎?"

趙向晚觀察著她的表情,鳳眼微眯,目光銳利: "對啊,這裡,有什麼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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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向晚慢條斯理地說話。

"誰在管這些菜?"

“菜長得這麼好,是不是施肥做得到位?我聽說……在種菜之前要施足底肥,你們用的是什麼肥?"

魏采綠的心跳越來越快,趙向晚這慢吞吞的問話節奏給了她極大的心理壓力。

【警察是不是知道了什麼?】【完了,肯定春燕都招了。】【害人精!這個害人精!她自首了是不是?】

趙向晚的聲音陡然加大: "說!是誰?"

魏采綠嚇得一個激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哀求道: “警察同誌,不是我,不是我!和我沒有關係,都是她們乾的。"

劉良駒看著眼前這一幕,眼睛瞪得老大。——這是什麼情況?

趙向晚冷聲道: “我問你,是誰在管這些菜,到底施了什麼肥?”

魏采綠滿腦子都是“春燕招了”這四個字,根本沒有認真聽趙向晚的話,哆哆嗦嗦指著那塊黃瓜架下:“那,那裡……銀珠在那裡……”

聽到這話,劉良駒麵色一變:埋屍?好家夥!

趙向晚轉頭看向劉良駒: "師兄,找人來挖吧。"

挖了兩米深,一具女屍出現在眾人眼前。

玫瑰美發廳的後院燈火通明,被黃玫瑰殺害並埋屍菜地的馮銀珠,就這樣重現天日。重案組正式批捕黃玫瑰、魏采綠、左碧桃、繆春燕。

趙向晚這才鬆了一口氣,看看時間已經到了淩晨,這才拖著疲憊的步伐回到家裡。季昭聽到門響,立刻從書房出來,迎上前送上一個帶著慵懶的擁抱。【這麼晚才回來?又有案子?】

聽到季昭的聲音裡帶著濃濃的困意,趙向晚問:“是啊,又挖出一個大案。你還沒睡嗎?”【我等你。】

季昭將她一把抱起,送到床上,親親額頭,蓋上被子,抬手撫了撫她的頭發,眼中滿是寵溺。

【很累吧?彆說話了,先睡。】

季昭斜坐在床邊,看著趙向晚沾枕即迷糊的困倦模樣,微笑著搖搖頭,起身關了燈,輕輕掩上

門。

關門聲音輕而柔,仿佛在遙遠的天邊響起,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先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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