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弱點(1 / 2)

又是新的一天。趙向晚精神百倍來到重案組辦公室。高廣強與劉良駒打著嗬欠,羨慕地看著才幾個小時就恢複精神的趙向晚。

高廣強說: "還是年輕好啊,睡五個小時就恢複了。"劉良駒應和著他的話: “可不是?不服老不行呐。”

高廣強瞪了劉良駒一眼: “我快退休的人了,你和我比?我像你這個年齡,熬——夜洗把臉一樣乾活。"

一屋子的人都笑了起來。

隻有朱飛鵬沒有笑,頂著兩個黑眼圈,一臉的疲倦。趙向晚問他: "怎麼樣?"

朱飛鵬沒精打采地說:“明玉的大姐一晚上沒有睡,兩家父母、親戚都跑了過來,今天估計大姐夫單位的人也會過去,今天他們得忙身後事,兩邊親戚真多。"

高廣強拍了拍他的肩膀: "婚姻就是這樣,不僅娶了這個人,還娶了她背後的所有社會關係。明玉的大姐夫意外身亡,還涉及到刑事案件,處理起來肯定複雜。明玉懷著孕,你得多多關心她,彆讓她太累了。"

朱飛鵬點點頭: “我知道。”

他喝了一口濃茶,打起精神來:“向晚,你果然厲害,一出手就是大案!這麼快就在那個美發廳後院挖出一具女屍。”

趙向晚點點頭: "或許,這隻是冰山一角。"

重案組所有人都來了精神:"冰山一角?除了殺人案還能有什麼更狠的?"

趙向晚淡淡道: “審審不就知道了?”審審就知道了?

重案組的人同時發出一聲“哦——”

在座的哪一個沒有與狡猾的罪犯鬥智鬥勇過?誰不知道審訊的艱難?

有誰能像趙向晚一樣,隻要和嫌疑犯打過照麵,就能知道他心中所想,迅速探尋到真相?

祝康霍地站起: “說吧,從誰開始?”正好多觀摩幾次趙向晚的審訊手段,說不定下一個看穿罪犯偽裝的人就是他。

趙向晚胸有成竹:“從繆春燕開始吧。”黃玫瑰最狡猾,必須從她帶出來的小嘍囉入手,個個擊破之後,再來集中火力進攻她。

因為發現女屍,繆春燕身上的案件升了級。

不隻是詐騙了吳義信幾個錢

,不隻是唆使單正豪動了手,她有可能殺人、或協助殺人。因此當繆春燕被帶進審訊室時,戴上了鋥亮的銀手銬。

市局審訊室也升了級,中央裝上了鐵柵欄,將嫌疑人與辦案警察隔離開來,更顯嚴肅。白牆、鐵柵欄、鐵椅、手銬、橄欖綠製服……這種氛圍讓繆春燕緊張到小腿抽搐,她坐下來之後,看著坐在對麵的警察,臉色白得像一張紙。

和重案組其他同事一樣,審訊時趙向晚穿上了製服。警服筆挺,襯得她更加英氣勃勃。

看到昨天還穿著T恤、牛仔褲的女警察,今天穿著製服,繆春燕內心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出了什麼事?不會是玫瑰美發廳那邊出了什麼紕漏吧?我隻是騙了點錢,算不得什麼吧?一般這種情況我隻要退了錢,說幾句好話,雙方調解就行,乾嘛要這麼嚴肅地審問?】

高廣強示意趙向晚開始。

趙向晚點點頭,審視著惶恐不安的繆春燕,例行詢問了幾個關於身份的問題之後,開始對她的人生曆程進行了解。

繆春燕生於1970年。

“學曆?”

"初中畢業。"

"哪一年初中畢業?"

“1985年。”

"畢業之後呢?"

"先在縣城當了兩年小保姆,後來跟著我們村其他女孩一起南下到深市打工。一開始在電子廠當工人,可是當工人苦啊。南方太熱,廠房裡像蒸籠一樣,每天下班之後回到十幾個人住的工棚,想換身衣服,可是連個洗頭洗澡的地方都沒有。警察同誌,你沒有吃過那種苦吧?"

深市是改革開放的排頭兵,從一個小漁村發展到現在的大都市,凝聚著成千上萬打工者的心血與汗水。

十幾個人住的工棚?趙向晚沒有住過,不過她曾經在報紙上見過一篇新聞,新聞裡用悲憫的文字報道了八十年代末深市打工妹的惡劣生存環境,照片上幾十個人拿著臉盆,在水龍頭下麵排隊洗臉洗頭,那畫麵到現在都讓趙向晚心酸。

農村人從農村來到城市,為城市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這些從農村到城裡打工的年輕女孩,的確吃了很多苦。

女孩們經曆過艱辛苦難之後,會有不同的人生道路選擇。誰對、誰錯,趙向晚無意評判什麼。今天

,趙向晚隻想探尋“豬仔、小刀、女屍”的真相。

趙向晚沒有回答繆春燕的問題,繼續詢問: "你南下找工了幾年?"

繆春燕的目光看向左上方,陷入回憶之中: “從十五歲到十八歲,我足足打了三年工。一開始真的很開心,我老家窮,一年到頭都穿不上新衣服。進廠打工的第一個月拿到工資的時候,激動得手都在發抖。深市給的工資高,我做事勤快,拿了一百二十塊錢,比我們縣城裡的老師收入還高呢,我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麼多錢!我給家裡寄回去九十塊,剩下三十塊錢給自己買了新衣服、新鞋子,還有一瓶雪花膏,那個時候的我,多容易滿足。"

趙向晚道:"後來,便不容易滿足了吧?"

繆春燕不自覺地跟隨著趙向晚的節奏,點了點頭: “是啊,深市有錢人多,廠裡兩個星期休一天假,我和姐妹們出去逛街的時候,看到那些有錢人穿得好、吃得好,有見識,慢慢就不那麼滿足。你說,都是爹生媽養的,為什麼有些人一生下來就穿金戴銀,而我卻要在廠裡打工,供養我的弟弟妹妹們呢?"

趙向晚問:"不滿足,然後呢?"

繆春燕道: “我長得漂亮,廠裡追我的人不少,可是我一個都看不上。嫁給這樣打工仔,還不是一樣要窮一輩子?然後,我在一個姐妹的介紹下,離開廠子,去發廊洗頭。賺錢是多了,可是開銷也慢慢增加,賺錢的速度永遠改不上花錢的速度。"

趙向晚繼續問: "然後,你遇到了黃玫瑰?"繆春燕看了她一眼,突然閉上了嘴。

【有些話,可以說,有些話,永遠也不能說。這個警察一步一步地誘我說出過去的事情,到底有什麼打算?】

趙向晚看著她,聲音變得冷硬:"怎麼不說話了?是有什麼不能說出來的嗎?"

繆春燕被她聲音裡的冰冷嚇住,下意識地否認: "沒有沒有,我隻是在想,什麼時候遇到的玫瑰姐。"

她的目光轉向右上方,開始思索,這代表她準備編造故事: “我……”

趙向晚打斷她的話: “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不要編故事!”

繆春燕心一顫:我還沒說話呢,你就知道我準備編故事了?

r />趙向晚的手指在桌上輕輕點了點。審訊室很安靜,隻有做筆錄的祝康在“沙沙”地寫著字。

這一聲“嗒!”的聲響,落在繆春燕耳朵裡,有一種特彆的警告意味。她緊張地抬起眼睛,看著趙向晚: "警察同誌,我,我想一想。"

繆春燕的腦子飛速地將與黃玫瑰相識的過程過了一遍,哪些能說,哪些不能她要做的是這個工作。

趙向晚的手指再一次點了點。隨著“嗒!"地一聲輕響,趙向晚問了一個問題: "銀珠是誰?”

這一句話,似驚雷在繆春燕頭頂炸開。

她昨晚左思右想本沒有睡好,原本就臉色發白,現在更是眼睛瞪大,瞳孔一縮,脫口而出: “馮銀珠?你們都知道了?!"

趙向晚的態度卻很輕鬆: “我們知道不知道,這不要緊。關鍵是,你的認罪態度如何。看到那八個字了沒?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說到“抗拒從嚴”時,趙向晚的音量增大。她那清亮的聲音在審訊室裡回響,給繆春燕極大的精神壓力。

繆春燕不知道警察到底知道了什麼,做賊心虛的她眼珠子開始亂轉。【警察怎麼連馮銀珠的事情都知道了?那她們是不是把玫瑰姐也抓住了?】

趙向晚趁著她分神的間隙,問:"馮銀珠是誰?"

繆春燕警惕地停下思考,小心翼翼地打量著趙向晚的表情: "你們不是都知道了嗎?"趙向晚沒有表情,她眼神銳利,態度沉靜,繆春燕從她這裡獲得不了任何信息。

趙向晚看她還存著僥幸心理,取出一張照片,隔著柵欄展示給她看。繆春燕死死盯著照片。很熟悉的場景。卻是噩夢一般的場景。玫瑰美發廳的後院,幾個女孩親手布置的菜地被挖開,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白骨森森。

趙向晚目光冰冷: "看到了嗎?她是誰?"

繆春燕的心理防線幾近崩塌,整個人開始哆嗦。

她拚命握緊雙手,努力控製著這份哆嗦,卻發現完全是徒勞。殺人的時候,她害怕。埋屍的時候,她也害怕。

但是,那種害怕,隻是因為朝夕相處的姐妹就這樣在自己麵前咽氣,死狀淒慘。死的人不是自己,死亡沒有落在自己頭上,繆春燕當

時隻想躲開,隻想回避。

現在,看著這張照片,在趙向晚的目光逼視之下,繆春燕終於感覺到死亡的陰影籠罩到了她的身上。

此刻的她,不僅僅害怕,更是對未來的深深恐懼。——警察不會槍斃她吧?她不會死吧?

趙向晚放緩了語氣: "我們第一個審的人,是你。知道為什麼嗎?"繆春燕茫然抬頭: "為什麼?"

她的柔弱、她的挑逗、她的美貌、她的善解人意,曾經是捕獲男人真心的利器,此刻坐在這冰冷的審訊室裡,卻毫無用處。

沒有人會在意她的容貌、她的眼淚,警察隻在意一件事:真相是什麼。

趙向晚道:“我在給你機會。”

繆春燕: "什麼機會?"

趙向晚微微一笑:“坦白從寬的機會。”

繆春燕眼前似乎看到了一條活下去的道路,恨不得撲通一聲跪在趙向晚麵前,用儘全身的力氣大聲道: “我坦白,我坦白!”

喊出這一聲之後,繆春燕那控製不住的哆嗦突然止住,代之以異樣的亢奮。【隻要我坦白,就能活下去!】【人不是我殺的,警察不會槍斃我。】【玫瑰姐,不要怪我。】

祝康忙碌地記著筆錄,聽到這一聲“我坦白”,抬起頭看一眼趙向晚,再與劉良駒、高廣強交流了一個佩服至極的眼神:向晚審訊,果然手到擒來。

隨著繆春燕的講述,一個從打工妹到風塵女,再到詐騙犯的故事在眾人麵前展開。

繆春燕在發廊打了一陣工之後,免不了和男人有一些情.色交易,見多了那些有了錢之後就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之後,漸漸對愛情失望。隻是她見識有限,從男人手上要不到幾個錢,再加上抽煙、喝酒、蹦迪、泡吧,整天把“今朝有酒今朝醉”掛在嘴邊,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

直到家裡打電話過來,說父親傷了腰,需要一大筆錢治病,她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根本沒有攢下幾個錢,隻得四處找人借。

借錢方知人情冷暖,那些整日裡說愛她、喜歡她的男人們跑得不見人影,那些平時和自己一起玩耍、享樂的姐妹們一個個推三阻四,隻有黃玫瑰向她伸出了援手,豪爽地借給她五千塊錢。

黃玫瑰是繆春燕結識的一個經常來發廊洗頭的富婆。她被

一個港商包養,過著養尊處優的闊太太生活。港商承諾她,隻要生下兒子,就把她和兒子帶回港城。

後來,黃玫瑰果然生下了兒子,隻可惜那個港商把兒子帶回港城之後杳無音訊,從此不見人影。她這個時候才知道自己上了當。

黃玫瑰從此就冷了心腸。

黃玫瑰借錢給繆春燕的時候,提了一個條件:和她一起開發廊,一切都要聽她的話。

繆春燕雖然放任自己墮落,但對家裡人感情很深,父親生病急需用錢,隻有黃玫瑰肯借,彆說一個條件,十個、一百個條件她都答應。何況,開發廊而已,當發廊妹而已,她早就失了清白,還能有什麼更可怕的呢?

就這樣,繆春燕成為黃玫瑰手底下的第一張王牌。

第二個被繆春燕拉進來的,就是曾在一家工廠打工的馮銀珠。

第三個是左碧桃,第四個是魏采綠。

玫瑰美發廳的五朵金花,都是農村女孩,也都曾為廠妹,聚在一起之後,黃玫瑰拿出港商離開之前留下的幾萬塊錢,開了一家美發廳。

但黃玫瑰不在美發廳內做情.色交易。

黃玫瑰教繆春燕她們學會打扮自己、約束自己的行為,洗去身上的土氣,學著城裡姑娘一樣談吐優雅、善解人意。

黃玫瑰教女孩子們懂男人。

她說:男人,不要去愛,要學會了解。隻有懂得男人真正的需求,才能把他們的錢哄到手。她一再交代:不要動心、不要用情,女人一旦動心用情,你就輸了。黃玫瑰曾經惡狠狠地警告過四個女孩:誰如果不聽她的安排,累及大家,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

簡短培訓之後,黃玫瑰安排的豬仔盤正式開始。

第一步,每一個女孩立一種人設。燕瘦環肥,各有特色,觀察男人的喜好,相互挑選。繆春燕模樣清純、眼睛勾魂,走的是人淡如菊的路線;馮銀珠五官明豔、身材有料,是一朵妖豔的紅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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