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康聽大家都在議論胡蝶這個人,便把季昭畫在速寫本上的畫像推了推:“你們看看,是不是一個人?”
朱飛鵬一看就笑了起來:“這還用問,當然是一個人!季昭畫的,不就是胡蝶的精細化版本?怎麼,瑤市公安
局那邊終於不再死腦筋,
”
,
山多水少,民風彪悍。
許嵩嶺與瑤市公安局的魏良厚局長是死對頭,互相看不慣,隻要一見麵就要互掐。
一次省裡開會,許嵩嶺吹噓了一下季昭畫像的本事,魏局長嗤之以鼻:你們的畫像師太花哨了!我更認可京都寧清凝那種,將麵部五官拆分成一個一個模塊,再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拚湊成一張臉,這個更科學。
許嵩嶺回他一句:哼,老寧見了季昭還得喊一聲師父呢。
結果,星市、瑤市兩個局長鬨了個不歡而散。
提及這件舊事,高廣強倒是認真看了看瑤市提供的畫像,讚了一句:“瑤市是不是請了外援?這回的刑偵畫像師畫得不錯啊,不過,和季昭的作品比,表現力、藝術性還是差一大截。”
祝康急得跺了跺腳:“唉呀,這不是重點。我是讓你們看,這兩張畫像是不是很像!”
所有人異口同聲:“不就是一個人嗎?”
朱飛鵬指著通緝令上的肖像:“關鍵是這個眼睛,你看看,雖然不是很大,但眼角微尖,眼尾微挑,一看就是個調皮不聽話的主。”
劉良駒也點頭附和:“的確,氣質非常像。雖然季昭畫的這個似乎更胖一點,但明顯是一個人。”
就連周如蘭都發表了意見:“通緝令上的畫像,有幾分凶悍之氣;季昭畫的似乎要柔和一點,不過,一眼看過去,就是一個人。或者說,像一對姐妹花。”
祝康得意洋洋地說:“像,就對了!”
他把通緝令上的畫像推到一邊,將速寫本往回翻了一頁:“看到了嗎?這是我們要尋找的人,她叫閔家蝶,這是她六歲時候的畫像。因為閔家蝶六歲離開慈善堂,我們調查的人隻記得她六歲的模樣。”
祝康再將速寫本翻回剛才那一頁:“這是季昭根據閔家蝶六歲時的畫像,考慮她的性格,參照她姐姐的骨相,畫出來的一張成年畫像。在此之前,季昭根本不知道胡蝶是誰,也從來沒有看過胡蝶的畫像。可是,偏偏就這麼像!”
所有人都聽傻了,愣在當時。
祝康補了一句:“我就問你們,牛不牛?帥不帥?”
朱飛鵬第一個跳了出來,不敢置信地看著季昭:“不是,季昭,你已經能用時間大法,根據六歲的畫像,推測出她三十年後的模樣?這不科學!”
周如蘭驚呼出聲,用手捂住嘴,半天沒有說話,她的內心此刻也是一團火熱。
苗慧正在組建失蹤兒童基因數據庫,如果……如果把季昭這個能力加以利用,那簡直是太棒!
隻要有失蹤兒童幼時照片,就能畫出他任何時間段的模樣,大大提高找到的成功機率,同時也能減少DNA檢測的無效工作時間。
高廣強相對成熟一些,他皺眉道:“季昭這是第一次嘗試推測多年以後的畫像吧?”
季昭點點頭。
他走上前來,看著兩張畫像,在腦海裡與
趙向晚交流。
【這是老寧徒弟畫的。】
【從骨相上看,就是同一個人。】
【我考慮過幾件事,我說,你和他們解釋。】
趙向晚點點頭,眼睛裡亮晶晶地。季昭拿出紙筆,快速繪畫,一邊畫,一邊解釋。
“季昭先前畫像的時候,考慮的是性格決定命運。根據閔家槐的講述,閔家蝶是個張揚、膽大、敢於反抗的人。這樣的一個人,在成長的過程中一定是勇敢、肆意的,五官較為疏朗。”
“季昭依據六歲時的五官、喬紅玉的骨相,推測出閔家蝶成年後的五官,考慮到她生於缺衣少食的1961年,又在孤兒院長大,她會很珍惜糧食、舍不得浪費,再加上懷孕生子激素水平發生變化等因素,因此體態較胖。”
“吃得多、愛咬牙,會導致下顎較寬,所以季昭畫的閔家蝶臉型較方。”
“閔家蝶小時候愛打架,喜歡打赤腳到處跑,長大後也不會是個精致美人,不會對容貌太過在意,所以季昭畫像的時候在發型上並沒有多做文章,隻是簡單紮在腦後。”
“每個人的麵貌變化,都是隨著時間在不斷發生變化的。比如臉部肌肉的飽和度、力量感,比如眼角、嘴角、鼻翼的皺紋,如果不考慮意外與疾病的傷害,根據現有的照片,推測出任意一個年齡段的長像,是有跡可循的!”
趙向晚儘職儘責地把季昭想說的話表達出來,聽得重案一組的人神魂為之所奪。
原來,這就是天才畫家的腦回路嗎?
看似玄學,背後卻有深刻的科學道理。
你說科學吧,誰又能做得到?
大家都知道,一個人的容貌不僅是天生,還與性格、後天環境息息相關。可有誰能有這個本事,拿著一張六歲畫像,綜合考慮這無數複雜因素,最後畫出任何一個年齡段的畫像?
趙向晚繼續解釋。
“季昭先前畫像的時候,沒有考慮閔家蝶走上犯罪道路的可能性,所以畫像目光較為柔和,神態比較寬和。現在根據瑤市提供的畫像,季昭重新進行了調整,你們看!”
隨著季昭的收筆,趙向晚的聲音也興奮起來:“季昭畫好了。”
這,才是閔家蝶的精修版本。
隨意燙了個大波浪卷,露出寬寬的額頭,每一根頭發絲都透著股不馴的味道。
典型的魚眼,眼角距離鼻翼較近,眼尾微微上挑,眼神很亮,透著寒光。
嘴唇微抿,下巴略方,牙槽緊咬,神情帶著不屑與憤怒。
穿著件豔麗的碎花襯衫,外麵罩一件厚厚的棕色棒針毛衣,寬肩、短脖,身體微向前傾。
隻一眼,就能讓人感覺到,這是一個不肯服輸、不願妥協的主兒。
和瑤縣提供的刑偵畫像比,這張畫像,更像是一張放大的黑白照片。
非常逼真、還原度極高的黑白照片。
隻要是見過這張照片的人,在遇到胡蝶的時候,就能一眼認出來。
整個辦公室都被這張畫像震驚了。
如果說,瑤縣發過來的協查令通緝犯畫像,讓人感覺是:嗯,還不錯哦。
那這張畫像給人的感覺就是:我擦!太牛逼了。
如果說,瑤縣發過來的畫像張貼在大街小巷,胡蝶的出現的時候,看過畫像的人會有一刹那的懷疑:這個人,是不是在哪裡見過?
那看過季昭畫像的人,哪怕是茫茫人海中與胡蝶對視一眼,都會瞬間驚醒:啊,這個人,就是她!
寧清凝曾經說過,季昭是不世出的天才,是刑偵畫像師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
——他沒有說錯。
朱飛鵬忽然笑了起來:“那我們還等什麼?拿著這張畫像去瑤縣啊,狠狠打魏局長的臉!我讓他瞧不上季昭的畫像水平!”
一道爽朗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你們要打哪個魏局長的臉?”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許局!”
許嵩嶺今天也閒著沒什麼事,就溜達到重案一組來,一進屋就聽到朱飛鵬那囂張的笑聲,還聽到魏局長這三個字,頓時來了興趣,快步走過來。
朱飛鵬正在興奮之中,拿起季昭的畫像向許嵩嶺獻寶:“許局你看,這是季昭重新畫的胡蝶畫像。”
祝康把通緝令上的畫像也舉了起來:“這是瑤縣那邊發來的。”
不比不知道。
兩張畫像擺在一起,高下立分。
許嵩嶺點點頭:“季昭畫像的水平真是越來越高。”隻是可惜啊,這個彆人學不來,也沒辦法在係統內推廣。
祝康再把季昭速寫本上的兩張畫像展示給許嵩嶺看,興奮地講述起季昭神奇的“時間大法畫像術”。
許嵩嶺沉思片刻,雷厲風行:“祝康、向晚、季昭,你們三個去一趟瑤縣,與魏局那邊合作,把人抓了之後審。如果確定是閔家蝶……”
許嵩嶺停頓片刻,越想越高興,實在沒有忍住,哈哈大笑起來:“那就是大功一件!今年我就能讓季昭至少拿個二等功!搞不好還是一等功!”
朱飛鵬提醒道:“許局你醒醒,季昭還是編外人員。”
許嵩嶺白了他一眼:“特事特辦,走稀缺人才通道,咱們星市公安局這回必須動作迅速,把季昭弄進編製內。”
朱飛鵬不怕死地繼續挑釁:“人家季昭還沒同意呢。”
許嵩嶺一巴掌將朱飛鵬推開,笑眯眯地看著趙向晚,笑容裡滿是親切、和藹:“向晚,你和季昭說說,進咱們市局來吧,讓他跟著你,你在哪裡,他就在哪裡,怎麼樣?”
趙向晚還沒表態,季昭已經點頭。
【好。】
趙向晚看向季昭,目光中帶著詢問:“你要和我一起上班?”
【是的。】
趙向晚皺眉:“可是,上班很累。”
許嵩嶺立馬拍板:“不用按時上下班,隨時可以走,隻要完成畫像工作就行,彆的閒雜事都不用管。保證不讓季昭累著,行不行?”
季昭立定,挺胸,右手迅速抬起,五指並攏自然伸直,中指與眉平齊,手心向下,手腕筆直彎曲,敬了一個標準的舉手禮。
趙向晚告訴過他,舉手禮代表尊重、認同。
他願意進入公安係統,與趙向晚共同進退。
她若想懲惡揚善,她若有雄心抱負,季昭希望能夠助她一臂之力。而不是她在外麵忙碌,他在家裡畫畫、苦苦等候,隻能為她準備一日三餐。
趙向晚聽到了季昭心中所想,走上前來,與季昭並肩而立,麵對許嵩嶺,抬手、敬禮,大聲道:“是!”
許嵩嶺心裡樂開了花。
“季昭能夠進局裡來,我們真是太開心了!好了,明天你們仨開車去,讓祝康當司機。這一回啊,一定要讓季昭狠狠露個臉,彆讓姓魏的太囂張。”
想當年,季錦茂又是捐車又是捐款,也隻是能夠把季昭塞進來當個臨時工。沒想到,經過這些年的曆練,季昭的刑偵畫像能力越來越強,他的光芒根本無法遮擋,得許局長上趕著邀請他,以技術專家的身份進入公安係統。
可以想象,未來季昭將在公安係統發揮他的畫像優勢。
一旦驗證出他畫出來的閔成蝶就是胡蝶,一旦胡蝶落網,問清楚她的成長經曆,季昭的“時間大法畫像術”將會在人口失蹤領域獨樹一幟。
現在要做的,一是驗證、二是總結。
如果能夠總結出與性格、環境、習慣等因素緊密相關的人臉變化規律,那季昭的畫像術就能推廣。
一旦推廣,刑偵模擬畫像技術將跨越一個新台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