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道:“對,還有雪兒。衛波那小子把照片給你們看,是不是露了底?我告訴你,千萬彆被衛波騙了,把小姑娘養好了賣到京都,這事就是他乾的!昨天,昨天我跟老板去京都,你到6101房間去搜,肯定能搜出現金五萬,她把剛滿十歲的三個小姑娘賣了十萬,定金一半,明天就要出貨了。”
趙向晚的心咯噔一下。
明天出貨?
必須快!
警方的速度必須快!
許嵩嶺沒有讓趙向晚失望,出警速度一流。
警方派出百名警力,二十名特警,衛猛帶路,將衛麗娜的老窩一鍋端。
衛麗娜把山民的房子盤下,找關係私自改建成一座偌大的彆院,占地近一千平方米,建了一棟三層小樓,院落幽深,圍牆森嚴,鐵門緊閉,水電配套一應俱全。
衛波正抱著被子呼呼大睡,陡然被特警幾把槍抵住腦袋,嚇得魂飛魄散,衣服都顧不上穿,麵色煞白求饒:“彆殺我,彆殺我!”
保安、打手十六名。
廚師三名。
保潔三名。
園丁一個。
保姆九名。
自建的三層小樓裡,一樓是工作人員居住,三樓是衛姓高層居住,二樓全是被拐來的女孩子。
年齡從五歲到十歲不等。
養到十歲,便會被賣到京都。
京都有一個富豪圈,專好玩弄女童。
衛麗娜便是為他們服務的。
行動結束,趙向晚回到重案組辦公室,一張臉似雪一般白,表情嚴肅至極。
朱飛鵬看她表情不對,小心翼翼地說:“衛麗娜還在傳喚室。”
趙向晚坐在椅中,看了他一眼:“不用問了,換逮捕令,立即逮捕!”
朱飛鵬應了一聲,出門之前還是不放心,問她:“怎麼了?一切順利嗎?”
趙向晚點頭:“順利,雪兒已經救回來了。”
朱飛鵬問:“那你怎麼還板著臉?”
趙向晚閉了閉眼睛,心裡又是酸又是澀,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擺了擺手,示意朱飛鵬先去辦事,拿起電話:“請呼XXXXX,速回話。”
不到一分鐘,電話鈴響起,趙向晚接起:“喂?”
電話那頭傳來穆剛忐忑不安的聲音:“趙警官?是不是雪兒有消息了?”
趙向晚停頓了一秒。
穆剛慌了:“你彆嚇我,雪兒是不是出事了?”
趙向晚道:“雪兒還活著,我們找到她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異響,突然就斷了。
趙向晚搖了搖頭,將電話掛上。看來,是穆剛那邊太過激動,電話沒拿穩,掉線了。
“嘀鈴鈴——”
急促的鈴聲再次傳來,趙向晚接起電話,穆剛在那頭又是哭又是笑,情緒完全失了控:“趙警官,你沒騙我吧?我家雪兒真的找到了?她還好嗎?她沒事吧?我現在就過來接
她!沒事沒事,隻要人活著就行,受了多少苦都不怕,有我呢,有我呢,我養她一輩子!”
“⑻”
穆雪兒抬眸,迎上趙向晚的目光,眼裡忽然有了霧氣。
她忽然低下頭,看著地麵,沒有說話。
等到幾秒之後,穆雪兒忽然再次抬起,怔怔地看著趙向晚。
趙向晚朝她伸出手:“雪兒,我來接你回家。”
淚水,安靜地滑過穆雪兒的麵頰,也滑過那道傷疤。
這麼小的孩子,臉上留下這道疤,當時一定很痛吧?
穆雪兒審視著趙向晚的臉,再看看她伸出來的手,終於鼓起所有的勇氣,伸手與趙向晚相牽,忐忑地將自己的命運交到趙向晚手裡。
【我要回家。】
【我終於可以回家。】
【爸爸,媽媽,你們在哪?】
不知道,穆剛看到現在的穆雪兒,會不會心疼到無法呼吸。
好好的女孩兒,被放在落霞山上圈養了五年。
為了讓這些拐來的漂亮女孩子更好地侍候那些變態,閔立娜不斷給她們洗腦,讓她們學習屈服、奉承、討好,讓她們學習跪坐禮,提早接受性知識啟蒙。
如果不是穆雪兒狠心在自己臉上劃了那麼一瓷片,恐怕去年就被賣去了京都。
警察看到這麼乖巧的女孩子受苦,都不忍心看。可是穆雪兒還笑著安慰大家。
“我不疼,真的。爸爸給我講過童話故事,小美人魚為了變成真正的人,她喝下藥水忍著痛讓魚尾變成雙腿,每走一步都要踩在玻璃碴子上,可是她還是忍著痛走著路。一個姐姐告訴我,除非我變得很醜,壞人才不會欺負我。就像灰姑娘一樣,沒有穿上水晶鞋就不會有人注意。所以,我不怕,我不怕痛。”
穆雪兒這孩子的智慧、勇敢與堅強,讓趙向晚感動。
同樣也讓匆匆趕來的穆剛心痛得無法呼吸。
他一把抱住雪兒,號啕大哭起來。
“雪兒,爸爸對不起你。”
“雪兒,爸爸找了你五年!”
“雪兒,我的雪兒,你受苦了……”
閔立娜拐賣的這一批孩子,都是星市五、六歲左右的女孩子,大致能夠看出容貌好壞。這個年齡
的女孩子基本都已經懂事,記得父母,知道家庭地址,警察將她們帶回來之後,根據她們的敘述與家裡人取得聯係,讓父母來領人。
隨著穆剛這個粗壯漢子的哭聲響起,接待室裡,哭聲一片。
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小姨大姑……計劃生育政策實施之後,這一代獨生子都是家中寶貝,孩子的丟失給全家人都帶來痛苦。現在孩子找到,這些家長全都感恩戴德,恨不得跪在地上感謝警察。
最大的功臣,趙向晚,站在接待室門邊,目光深沉。
無數心聲湧到耳邊,這一刹那間趙向晚聽到了來自父母的感謝、感恩與慶幸,也聽到了孩子們的委屈與淚水。
【謝天謝地,我的姑娘還活著。】
【可惡的拐子,我的寶貝受苦了。】
【爸爸、媽媽,你們怎麼才來啊?我好怕,你們知道不知道?】
【他們打我、罵我、餓著我,逼我們跪在地上吃飯、喝水,還逼我們去親那些男人的臟東西,呸呸呸!好惡心……】
揪心地痛!
這世間怎麼會有閔立娜這樣惡毒、無恥的女人?
她自己也是女人,也是被拋棄的孩子,怎麼就能做出這樣滅絕人性的罪惡?!
這些受過虐待的女孩子即使回到家,恐怕也要接受長時間的心理治療,她們很難再像一個普通小女孩一樣無憂無慮地讀書成長,快快樂樂地戀愛、結婚。
想到這裡,趙向晚的內心對閔立娜的憤怒勃然而起,這樣的人,千刀萬剮也難消心頭之恨!
穆剛緊緊牽著女兒的手,走到趙向晚麵前。
他沒有發現女兒緊張到臉色發白、嘴唇顫抖。
【好怕!】
【爸爸也是男人。】
【他身上是不是也有那麼醜的東西?】
趙向晚聽到穆雪兒的心聲,快步過來,扯開穆剛的手,彎下腰,牽過穆雪兒的手,溫柔地看著穆雪兒的眼睛:“雪兒。”
穆雪兒感覺到自己的手落在一個溫暖而柔軟的手掌之中,心中這才稍微安定了一些,她懂事地看著趙向晚:“警察姐姐,是你救了我,謝謝你。”
穆剛有些失落地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
聽到女兒的話,穆剛的心情又好了起來,他看著趙向晚連連道謝:“趙警官,你是個好人,你是個非常非常好的好人!要不是有你,我家雪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你的大恩大德,我會一直記在心上。你不讓我磕頭,那我給鞠三個躬吧。”
說完,他畢恭畢敬地站定,深深鞠躬,腦袋恨不得栽到地麵。
趙向晚將他扶住:“這是我們警察的職責。”
趙向晚把雪兒交給站一旁的周如蘭,再將穆剛拉到一旁:“雪兒看著平靜,實際上內心傷害非常深,你得多多關心她。”
穆剛外表粗豪,實在細心,聽到趙向晚的話,內心打了一個突:“雪兒吃了什麼苦?她是被虐待了嗎?她的臉上受了傷,沒關係,我帶她去
治。”
趙向晚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說:“拐子很惡毒,養著這些女孩子是為了給一些變態享樂,所以會提前讓她們學習、適應,你懂嗎?”
穆剛的呼吸變得粗重,眼睛瞪得很大:“什麼?!”
趙向晚道:“雪兒不願意你牽她的手,你抱住她的時候她全身都是僵硬緊張的,你沒發現嗎?”
穆剛的腦袋一陣眩暈,後退半步,身體有些搖晃。
“我以為,我以為她是太久沒有見到我,不認得我了。”
趙向晚努力壓抑住內心的憤怒,聲音裡帶著一絲顫抖:“那些惡人,會有法律製裁,但雪兒的後續心理,你最好讓她媽媽來安撫一下。雪兒現在……恐怕會抵觸男人的觸碰,你也是男人。”
穆剛心痛如絞。
先前隻想著把孩子找回來,隻要是活著,哪怕殘了、病了、變了,他都不怕。隻要孩子還活著,他苦苦尋找的這五年時光,就不算白費。
可是真正找到了,臉上傷了沒有關係,身體病了也沒事,但是內心所受到的傷呢?看不見、摸不著,怎麼治療?
雪兒是穆剛一手帶大,剛生下來的時候小腳丫隻有一寸長,把屎把尿,辛辛苦苦養到五歲,走到哪裡都舍不得她吃一點苦,一顆慈父心,恨不得揉碎了捧到她麵前。
雪兒也非常依戀穆剛,睡覺前總纏著他講故事,非要依在他懷裡聽他講完一本童話書才肯閉眼休息。抱著女兒,女兒香香軟軟、嬌嬌滴滴,穆剛感覺擁有了全世界。
現在雪兒找到了、長大了,卻似乎不再屬於他。
穆剛茫然不知所措。
他呆呆地看著趙向晚:“她媽媽結婚生子了,早已把雪兒忘記。我,我應該怎麼辦?”
趙向晚拉下臉:“她是雪兒的媽媽,她有責任!”
穆剛低下頭,不敢與趙向晚對視:“我,我不敢找她。我知道我是個沒用的男人,我不會賺錢、不會哄人,我隻會開車、隻會做點家務。弄丟了雪兒之後,她天天罵我,我心虛不敢還嘴,後來,她提出離婚,我就離了。隻要她高興,怎麼樣都可以。可是,我心裡痛,痛得很。”
趙向晚看得出來,穆剛在前一段婚姻裡處於劣勢,他以匍匐之姿,仰望著前妻,卻沒有換來一份尊重。
趙向晚思考片刻:“那你注意少與雪兒身體接觸,溫和、耐心一點吧。”心裡的傷,隻能讓時間來慢慢治療。
穆剛千恩萬謝,帶著雪兒離開警察局。
趙向晚轉過身,回到重案組辦公室,拿起筆錄本,對朱飛鵬、祝康說:“提審衛麗娜。”
這個女人,毀了無數好女孩,毀了無數家庭,親手造了這麼多孽。
應該把她的內心剝開,撒上鹽,醃漬起來。
再掛在屋簷下,讓日曬、讓雨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