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一輝很滿意趙向晚的這個反應:“你們都以為我很愛晨陽,是不是?其實……並不。”
什麼是愛?
怎樣去愛一個人?
如果這是一門考試,那洛一輝與趙晨陽都及不了格。
對洛一輝而言,趙晨陽是同類。
趙晨陽嫉妒趙向晚,洛一輝嫉妒季昭。
兩人都是善妒的人,都覺得世道不公平,都覺得自己沒有錯,全是彆人的錯。
兩人都在不斷地向外界索取。
一開始,洛一輝覺得趙晨陽很有意思。
聽她罵趙向晚,怪父母無能、恨社會不公,事事說到心坎上。
可是,日子一久他便倦了。
他想要無私的、奉獻的愛,趙晨陽給不了他。
趙晨陽想要包容的、付出的愛,洛一輝同樣給不了。
兩個同樣貪婪、自私的人,怎麼可能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是,趙晨陽還是有用的。
當趙晨陽展現出對未來的判斷之後,洛一輝很快就發現了端倪。以趙晨陽的學識、眼光、智商,絕不可能會有這麼精準的預判能力,也想不出來那些精彩無比的點子。
除非……
趙晨陽從未來而來。
比起洛一輝,趙晨陽那點小心機完全不夠看。她給蔚藍寫信,想要合作寫、出版、拍電視劇,這些洛一輝都知道。先前隻覺得趙晨陽好玩,想一出是一出,可是當蔚藍回信之後,洛一輝這才明白,趙晨陽的這些故事梗概很有價值。
既然有價值,那就把她的價值榨乾為止。
洛一輝提出結婚,趙晨陽很高
興地答應了。
他打算親自與蔚藍談判,如果蔚藍能夠同意合作,那就一起成立工作室,趙晨陽出創意,蔚藍寫文,出版、改編成電視劇,賺來的錢按照一定比例分成。
反正趙晨陽與他夫妻一體,她賺的不就是他的?
趙向晚目光炯炯,一直觀察著洛一輝的表情變化,在他陷入沉思的那一瞬間,她也開始快速分析眼前的狀況。
為了獨占趙晨陽,所以洛一輝殺了蔚藍——這個殺人動機有些牽強。
隻要結婚,夫妻財產共享,趙晨陽越優秀,洛一輝越受益,何必殺人?
想到這裡,趙向晚拿出從蔚藍的公文包裡搜出來的信件,在洛一輝麵前晃了晃。
“這是蔚藍隨手攜帶的,趙晨陽寫給她的信。在這封信裡,趙晨陽給蔚藍講了一個故事,提出合作意願,蔚藍充分認可了趙晨陽的創意,並提出見麵。”
洛一輝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
趙向晚:“蔚藍願意主動約見趙晨陽,你知道這說明什麼嗎?”
不等洛一輝回答,趙向晚直接給出了答案。
“這說明趙晨陽在蔚藍眼中,很有價值。隻要她們這次順利見麵,談妥合作條件。未來趙晨陽會取得成功,她將與蔚藍的名字寫在同一本書上、出現在同一部電視劇的片頭,趙晨陽將會成為文壇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光芒萬丈。”
這番話要是被趙晨陽聽到,恐怕會感動得涕淚俱下。
可是,如果洛一輝像趙向晚一開始預想的那樣,他想要阻止趙晨陽的進步,要將趙晨陽牢牢控製在自己手裡,那這番話對他而言就是一種刺激。
趙向晚開始挑戰洛一輝的耐性:“到時候,趙晨陽就會脫離你的掌控……”
洛一輝打斷了她的話:“不不不,趙警官,你明顯犯了經驗主義的錯誤。你對我有偏見,總覺得我會殺人。”
洛一輝眼裡閃過一絲得意:“我承認,我想要把晨陽牢牢把控在自己手裡,但是,我沒必要為她殺人。退一萬步說,我就算要殺人,也必須做到天衣無縫,絕對不會挑戰法律的底線。”
趙向晚皺了皺眉,並沒有反駁洛一輝的話。
算計季昭爬上廣告牌,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掉落,這一切的確被洛一輝做得天衣無縫,如果不是趙向晚有讀心術,任誰也無法指認他是始作俑者,更沒有辦法定他的罪。
講故事刺激季昭的人是管家馮媽;私自約會、脫離崗位的人是保鏢;爬上廣告牌的人是季昭。洛一輝乾了什麼?頂多就是在讓季昭走回來的時候有些操之過急。
因此,雇凶殺害蔚藍,的確不符合洛一輝一貫的風格。
即使人不是洛一輝殺的,他也一定是知情者。
趙向晚拿起季昭畫的畫像:“你認識殺手,這你不能否認吧?”
洛一輝沒有說話。
趙向晚點頭:“很好,你默認了。”
洛一輝保持沉默。
趙向晚雙目微眯
:“他是誰?”
洛一輝搖頭。
【這個人是誰,我不能說。】
審訊室裡所有警察都打起精神來。
李明楊恨不得衝上來搖晃洛一輝的腦袋,逼問出殺手下落。
曹光更是牙槽緊咬,死死盯著洛一輝。
負責做筆錄的小周警官奮筆疾書,生怕漏掉一個字。
趙向晚沒有催促,洛一輝的心門已經被撬開,他的內心掙紮趙向晚聽得一清二楚。
【如果說了,夜總會就開不下去了。】
【行有行規,殺手組織也一樣。壞了江湖規矩,我隻有死路一條。】
【喻惠民與阿金的私下交易,絕不能泄露。】
喻惠民與阿金?
趙向晚雙手握拳,右腳邁出半步,腳尖朝向洛一輝,左腳膝蓋微屈,身體下沉、前傾,似一把弓,蓄勢待發。
洛一輝感覺到一股寒意撲麵而來,內心一驚。
這已經不是小孩子吵架的狀態,這是戰鬥的姿勢。
趙向晚嘴角微微一勾,目光炯炯:“你開夜總會幾年了?”
洛一輝為她氣場所懾,不由自主地回答起她的問題:“二年。”
“夜總會裡魚龍混雜,你平時怎麼處理這些關係?”
“我隻是提供一個玩樂的場所,其餘的一概不管。”
“遇到犯罪行為,也不聞不問嗎?”
“我們規範經營,哪有什麼犯罪行為?”
洛一輝雙唇緊緊抿住,抿成了一字形,這代表他在抗拒。
【夜總會雖然賺錢,但免不了與黃、賭、毒打交道。我能夠保證自己潔身不好,不沾這些已經算是不錯了,彆人,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夜場裡,少不了公主、少爺,他們在裡麵尋找客人,被帶出去過夜,和我有什麼關係?癮君子玩嗨了,毒品交易總是少不了。夜總會想要賺錢,難道把這些人趕出去?】
【二樓包房裡進行一些見不得光的交易,我手下人全都守口如瓶,這是行規。】
趙向晚繼續問:“有殺手組織嗎?”
洛一輝視線遊離。
趙向晚:“讓我來猜一猜吧?”
聽到這個“猜”字,李明楊莫名地興奮起來。啊,趙警官要開始她的微表情審訊術了!
“他是殺手,在你的夜總會完成交易。”
【阿金是組織裡頂尖的,要價很高。】
“找他的人,是從京都來的?”
【蔚藍那個女人,恨她的人太多。】
“喻惠民?君誠?還是魏清芳?”
【最恨她的,是她丈夫,真可笑!】
“很好,看來是喻惠民。”
洛一輝整個人開始緊繃。
【她怎麼知道的?我什麼也沒有說!】
眼看著洛一輝心生警惕,趙向晚加快了問話節奏。
“喻惠民慕名而來?”
“他到了你們夜總會?”
“私下裡見了殺手?”
“珠市的那個電話是喻惠民打的?為了確定時間?”
“你為他們牽線搭橋?哦,不是你,是楊經理。”
趙向晚突然提高音量:“殺手在哪裡?哪家醫院?”
眼見得趙向晚一步一步逼出真相,洛一輝額角冷汗涔涔而下,可是內心卻將答案說得個清清楚楚。
【阿金是孝子,母親在慈濟醫院住了半年院,費用很高。】
趙向晚繼續逼問:“公立,還是私立?很好,看來是私立醫院。”
洛一輝不敢再看趙向晚,視線移向右下方。
趙向晚冷笑一聲:“珠市的私立醫院有幾家?有名的不過就是二家以慈字開頭的醫院吧。慈心、慈和、慈濟,很好,看來是慈濟醫院。”
說罷,趙向晚轉過頭,看向曹光:“曹隊,請你馬上派人前往慈濟醫院,抓捕殺手。喻惠民正在趕來的路上吧?他一落地,立即把他控製住。”
曹光在一旁看得目眩神迷,立馬站起:“好。”
洛一輝感覺喉嚨仿佛被什麼扼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頹然坐倒,冷汗直冒。
趙向晚看著他,淡淡道:“我勸你,儘快與警方合作,不然等殺手組織知道是你泄露秘密,你小命難保。”
洛一輝緩緩抬頭,怔怔地看著趙向晚,啞聲道:“我,我交代。”隻有把殺手組織連鍋端,他才有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