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夜鶯與玫瑰 “因為那可是神的權柄。”……(1 / 2)

後麵的事情可想而知, 暴怒的王子先是將王妃所有的家人殘忍殺死,罪魁禍首的王妃被綁上了廣場中心的十字架,亟待萬民詛咒, 而檢舉這一切, 被歹毒的罪婦無辜汙染血緣的王子則僥幸逃過一劫。

這一切都發生在短短一天之間。

驚慌的國民在國王的命令下,清晨穿著羽衣起來見證這場罪婦的酷刑, 而洛斯眼瞳空洞恍惚地望著被綁上十字架的母親。

帕梅爾低著頭,她原本卷曲又美麗的棕色長發在監牢中被折磨得枯槁,她身上穿著, 或者更確切來講,是被縫上了一件羽衣——憤怒的王子為了懲罰這位他曾經深愛過又不忠的王妃,將厚重的羽衣縫在了她的皮膚上。

這樣她就永世不得脫下了。

凝固的血乾涸在縫線和衣服的交際處, 密集的針腳就像是羽衣上的羽毛長進了皮膚裡,曾經最美的金色夜鶯就以這幅淒慘的樣子,被連夜架上了十字架,而曾經觀看過她演唱的民眾呆呆地望著這位即將死去的夜鶯。

在寒冷的冬天裡, 在國王的凝視下,在綁了夜鶯的十字架前, 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畏冷,人群蜷縮成了可憐的一團一團。

大雪從天空中茫茫落下,漆黑十字架前,是匠人們在國王的命令下趕製的一塊立罪碑,他們正往上匆匆鐫刻碑文——

【……夜鶯國國曆xx年12月21日, 我們在於此,處決了一隻不忠的夜鶯】

【她辜負了培育她的父母,辜負了國王的垂憐,辜負了王子的珍愛, 玷汙了王室的血脈,不配金色夜鶯之名!】

【因此為了懲治這背叛王室的無上罪行,我們在十字架上用荊條捆綁住她,用烈焰焚燒她,並以神之名,以萬民之眼見證此刻。】

【願神永生永世詛咒這不忠又下賤的女人,詛咒她再也不能脫下她身上羽衣與男人交/合!】

【願每一個夜鶯國國民永遠銘記這高尚的一刻,一個淫/穢的罪人死於酷刑!】

威嚴漆黑的十字架聳立在雪中,安吉麗娜顫抖地躲在迪倫後麵,迪倫沉默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在王子的命令下,國民齊聲吟誦詛咒的碑文,戴罪的夜鶯低垂頭顱,洛斯恍惚地注視著這一切,直到他的父親推了他一下。

王子帶著厭惡和怒氣說:“去吧,給生你的賤東西丟束木柴,然後點火吧。”

洛斯呆愣愣地拿起木柴往前走。

穿著漆黑羽衣的國民怯懦地仰望著他,頭戴金色冠冕的父親厭惡地俯視著他,唯有他被綁在十字架之前的母親抬起綠色的眼瞳,安靜地平視著他。

平視著這個將她推入死地的孩子。

這種平靜的注視讓洛斯無端地渾身顫抖起來。

“洛斯。”她說,“你來了。”

“為什麼?”洛斯顫抖著,他手裡拿著柴和火炬,突然問出了口,“那個時候,為什麼承認了?”

“……是為了救我嗎?”

隻要她不承認,死的人就會是他。

“或許是吧。”瀕死的金色夜鶯輕笑起來,她用那雙綠色的眼瞳懷念地注視著洛斯的臉,“隻不過是最後終於發現我的執念終究是妄念。”

“雖然有一張和他這麼相似的臉。”

“但你果然還是,王室的孩子啊。”

洛斯的瞳孔驟然緊縮了,他胸膛劇烈地起伏起來,有種難以置信,讓他恐懼的事實正在向他靠攏的預感。

帕梅爾綠色的眼瞳無波無瀾:“賽琳說的果然是對的,我不該對你這個王子投注這樣的執念,是我執迷不悟了。”

她仿佛是遺憾般殘忍地輕聲感歎:“早知道你隻是和他外貌相似,骨子裡流的還是王室的血——”

帕梅爾綠色的眼瞳裡毫無情緒:

“我就該在你出生的時候殺了你。”

洛斯在帕梅爾那樣的注視下頭腦空白,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點,流著淚喃喃道:“不要這樣對我,母親……”

“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我也隻是……”

——不想死而已。

洛斯在無知無覺間滿臉淚痕,在帕梅爾毫無感情的注視下,他整個人都劇烈顫抖起來。

“媽媽,彆責怪我,求求你!”

“我知道你很愛我的!你絕對不會殺我的!你是為了我才犧牲的對不對!”

帕梅爾並沒有回答他的話,綠色的眼瞳依舊那樣冷漠地凝視著他。

旁邊的侍衛拍了他的肩膀催促他動作快點,洛斯顫抖的手握不住火炬,柴火和木材猝不及防從他手裡緩緩滑落,就那樣落在了十字架下高高聳起的柴堆上。

火星一落在乾燥的柴火上,鮮紅的火焰在隆冬裡頓時衝天而起,帕梅爾身上乾燥的羽衣頓時燃燒起來。

漆黑燃燒的羽衣,純白厚重的雪,和帕梅爾依舊那麼平靜的綠色眼瞳構成了表情一片空白洛斯眼前的場景。

“小王子請後退。”侍衛試圖屏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洛斯,“不要讓火焰燒著您。”

洛斯空洞的綠色眼瞳裡倒映著眼前的一切,他在炫目的火焰裡看到了帕梅爾笑起來。

燃燒的帕梅爾笑著對他說:“洛斯,我的孩子。”

“你就這樣醜陋地活著,然後帶著夜鶯國一起下地獄吧。”

【洛斯。】

帕梅爾坐在窗前轉過頭來,對著幼年跌跌撞撞跑過去的他伸開雙臂,溫柔地笑起來,擦去他的眼淚,【我可愛的孩子,你在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