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2)

好的壞的春天 顧徠一 18623 字 9個月前

辛木點點頭:“你這麼一說,我好像輕鬆點了,老姐你居然會安慰人了,變溫柔了你。”

辛喬:“我本來就溫柔。”

辛木很大聲的“哈”一聲。

“等我當上總裁,我就再也不用學習了,到時候哪些員工不聽話,我就專門用一間辦公室,把他們關在裡麵做五年中考三年模擬。”

辛喬張了張嘴,又閉上。

其實她想說,學習已算很好的一件事了,就像她訓練也算很好的一件事了,等辛木出了社會就會發現,世界上付出就有回報的事其實屈指可數。

比如,可能很難升職的工作。

比如,周琨鈺。

但既然辛木總有一天會認清這一點,辛喬想,還是不要這麼早把殘酷的真相告訴她吧。

她的確洗了很多床單和衣服,一直忙到下午四點,發現煙沒了,便去街口的小賣部買了一包。本想抽,又覺得這個點人來人往的不自在。

正準備往舊筒子樓走,正巧周可玉背著包走過來。

“今天還加班啊?”

周可玉一臉倦色的笑笑:“好久沒休過周末了。”又問辛喬:“木木在家麼?上次的訪談還有幾個小問題要補,她什麼時候方便,我去找她一趟。”

“你現在去吧,她學一天了,我看她也困得很,你正好讓她換換腦子。”

辛喬和周可玉一起走進舊筒子樓。

辛木聽到動靜,笑著招呼一聲:“可玉姐姐。”

“木木,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會不會打擾你?”

“不會不會,你來。”

周可玉從包裡掏出一個小筆記本,走到寫字桌邊,辛木給她搬了把椅子,兩人並肩坐著。

辛喬獨自走進廚房,去看在陰涼處冰水鎮著的瓜。這時節放冰箱還太寒涼,就這麼冰水鎮著最好。

不一會兒,西瓜清甜的香氣隨暖風飄來,讓人想起記憶裡吹著搖頭電扇的老舊初夏。

周可玉突然被拖入了時光深處,在她的家鄉,歲月也是這樣慢,好像融化在春末夏初再不往前行。

接著,視線裡映入辛喬白皙而修長的手指,端著一碟切成月牙狀的西瓜:“吃瓜。”

辛木撲哧一聲就笑了。

辛喬睨她一眼。

辛木:“老姐,現在吃瓜已經不是吃瓜的意思了。”

周可玉問辛喬:“手怎麼了?”

“嗯?”辛喬這才注意到:“剛才晾床單時在晾衣繩上刮了下吧

。”

辛木:“老姐,你還是用創可貼貼上吧,你經常做家務碰水。”

“家裡的用完了,我一會兒去買。”

周可玉打開自己的包,翻出包創可貼遞她:“我這兒正好有,你先拿著用吧。”

“謝了,多少錢?我轉給你。”

“真彆這麼客氣了。照你這麼說,今天吃瓜的錢我要不要轉給你?”

辛木又是撲哧一聲笑。辛喬這才點點頭。

周可玉拿起一牙西瓜,脆生生的,口齒沁香。

辛喬轉身走回自己臥室,再出來的時候,手指上貼了創可貼,肩上勾著個包。

辛木咬著西瓜瞥她:“要出去?”

“嗯,想去買雙跑鞋。”其實是要去買一些材料,隊友之間經常自己做炸彈又互相拆解,算是很重要的訓練。

周可玉一直默默看著辛喬,沒防備辛喬無意垂眸,一怔,兩人視線觸碰到一處。

辛喬很淡然,淺淺的點一頭:“你們慢慢吃,我先出去一下。”

她走路的姿態很利落,很快身影就在門口消失了。

周可玉盯著咬了兩口的西瓜,齒痕之下,是一顆白色細軟的小籽,做不到完全無籽,又不能像黑色西瓜籽一樣發育得周全,很微妙的卡在那,像頓生的某種微妙心情。

辛木叫了一聲:“可玉姐姐,你發什麼呆呢?”

周可玉笑著搖頭:“沒有,我們邊吃邊聊吧。”

******

辛喬背著包走出舊街,這時分尚且有點曬,她一路微眯著眼。

出街口左轉,一路走到公交車站。蟬鳴聲聲,她的眼神無意識落在公交站牌上。

181路。

再轉兩條線,就可以到南彙景苑。

她上次不是從這一站去的南彙景苑,而是從公園過去的,為什麼她會對181路這麼熟呢?

因為她提前查過。

她發現自己不能閒下來,腦子裡一空,就會想到周琨鈺給她發的信息,所以做完大掃除又決定出門買材料,讓自己琢磨琢磨工作的事。

可這會兒站在公交站,難道反而給了她去南彙景苑的契機?

辛喬緊抿唇線站著,額上沁出一層細細的汗。

******

南彙景苑,周琨鈺又一次看完了《羅馬假日》。

雖然她按了靜音,但盛大的新聞發布會還是反襯出屋內的寂寥,窗外的陽光逐漸往下落,在雪白牆麵上扯出虛張聲勢的影子。

時近黃昏了,辛喬還沒有來。

橘黃色的光影洗去人的從容,將寂寞不斷暈染,層層疊疊的加深顏色,人心如宣紙皺巴起了一小塊。

到這時,周琨鈺心裡已然清楚。

總是伴著陽光的辛喬,今天也不會來了。

******

周一上班,周琨鈺有三台手術。

下了最後一台手術出來時,腳步都有些虛浮。

她覺察這是低血糖前兆,腳步匆匆往醫院的超市走。

遠遠望一眼⒀⒀[]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收銀台那麼多人排隊,令人眼發昏。

忽然有人問:“你想買什麼?”

周琨鈺收了下步子,覺得這聲音帶些熟悉又不那麼熟的意味。

一扭頭,看見意想不到的一張臉。

“是你。”周琨鈺:“我忘了問你的名字。”

竟是上次在酒吧同她搭話的女孩。

“陶昕。”

脫離了酒吧曖昧模糊的燈光,一張臉沐浴在夕陽下,五官清秀的顯露出來,倒越發顯得像辛喬了。

尤其那雙眼,乾淨裡透著倔。

又問她一次:“你想買什麼?”

周琨鈺帶著些恍然,答她:“牛奶。”

陶昕從袋子裡掏出一盒牛奶遞她:“看你不太舒服的樣子,彆去排隊了,喝吧。”

周琨鈺遲疑了下。

陶昕挑起唇角:“你也不是我要找的醫生,給你盒牛奶不算賄賂吧?不然,你把錢轉我,四塊。”

周琨鈺笑了笑,接過,插入吸管喝了一大口。

熱量注入體內,體能開始複蘇,頭暈眼花的感覺漸漸退潮。

周琨鈺問:“怎麼來醫院了?”

“我奶奶骨折了,我帶她來住院。”

“你遇到我,好像一點不意外。”

“我聽她們說了你是醫生。”

在周琨鈺所置身的社交圈子裡,大約沒人不認得周三小姐。陶昕家境並不好,陪著那些大小姐們去酒吧,來存預備自己開工作室的第一桶金。

“我對著醫生展示欄那些穿白大褂的臉,有去特意看,哪張是你的。”

這話透著些許曖昧,周琨鈺端雅笑著,思考如何把對話重新拉回安全距離。

成年人之間其實無需多言,她的不接話已足以讓陶昕笑笑:“那我先走了。”

夕陽給陶昕的背影添了層濾鏡,周琨鈺望著那背影想:如果她要攻略陶昕,需要花多久?

讓一個來自完全不同階層的、倔強不馴的靈魂,在她手下一點點蝶化破碎,對她俯首稱臣,這一次,她需要花多久?

如果她覺得這遊戲有意思,而辛喬不再理她,她是否可以重開一局新的遊戲?

如果她想,還可以開第三局,第四局……

像她所處的圈子裡,喜愛潛水的人,總是挑戰不同的潛水勝地,喜愛攀岩的人,總是攀緣不同的懸崖峭壁。

遊戲麼,總是越新鮮越刺激不是嗎?

她默默走著,再沒去看前方陶昕的背影。

因為,她需要的不是遊戲。

她需要的是辛喬。

******

周三深夜,周琨鈺藏在枕側的手機滋滋震動起來。

她迷迷糊糊睜眼,瞥一眼床頭的電子鐘,顯示現在是一點零五分。

反應過來後,她一下子坐起來——震起

來的,是她用新手機卡的那部手機。

而那個號碼應該隻有一個人知道。

她把手機摸到手裡。

那個號碼她太熟悉了。

她忽然有點緊張:打電話?她都沒敢給辛喬打電話。

其實她算計太多,思慮太多,一向比她勇敢的人,是辛喬。

辛喬打給她要說什麼?

再不接,電話就要斷了。

周琨鈺按下接聽:“喂?”

那邊靜默了一瞬。

周琨鈺意識到,自己剛睡醒的聲音暗啞,簡單一個字被她說得太過曖昧,這樣的語調不該輕易展示給外人。

在辛喬看來,她們或許早已不是這樣的親近了。

黑暗靜謐的臥室裡,空調涼風肆意侵襲,溫暖快速退卻,讓人手臂上泛起一層薄薄的小顆粒。

周琨鈺抱住自己蓋在薄被裡的雙膝。

“辛喬。”她輕輕喚了聲:“是我。”

那邊又沉默一瞬。

終於辛喬的聲音響起。

也是簡單兩個字:“知道。”

語氣很冷,可這兩字無疑拉近了些距離——

她知道是她,也隻會是她,就像她接受不了彆人一樣,辛喬也隻有她一人。

周琨鈺忽然鼻子有些酸澀,但她把這歸咎於太早開了空調的緣故。

她關了空調,而遙控板的“滴”一聲,成為兩人間不成形的唯一對談。

終於辛喬問:“你找我,什麼事?”

周琨鈺的心再次跌落下去。

親密不再,寡言的辛喬,說話方式恢複成零落的短句,也就少了其中隻許她一人的溫存。

她答:“我有事跟你說。”

辛喬依然簡短:“那就說。”

“需要見麵跟你說。”

她覺得辛喬一定拒絕她。

沒什麼話是一定見麵才能說的,無非見麵後在溫暖的肌膚、溫軟的眼神等等感官的共同作用下,她更能像有很多兵卒可用的將軍,擊潰辛喬的防線。

沒想到辛喬說:“現在行麼?”

周琨鈺一愣:“你方便過來?”

辛喬:“嗯。”

“那,”周琨鈺匆匆下床,黑暗中沒踩到地板上的拖鞋:“南彙景苑見?”

她這是一個問句,但辛喬那邊直接把電話掛了。

周琨鈺跌跌撞撞想趕緊去換衣服,小腳趾撞在衣櫃角上,來不及呼痛,摸索到牆上的開關打開燈。

好不容易辛喬答應了見麵,她卻發現自己心裡更慌了。

辛喬是為了要求她不再打擾麼?這會是她們的最後一次見麵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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