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有好戲看了!”
趙鐵河見黑甲武夫走到空地邊緣的兩名武人身旁,強硬買馬,精神不由得一振。
林間聚集的年輕武夫,雖然大多數都是第一次相遇,但這兩個年輕人,趙鐵河卻並不陌生。
三日前,他就與這兩人在北方的官路上相遇過。
起初,趙鐵河還有意無意的靠近,試圖打打招呼,結伴而行。
可偏偏這兩人的脾氣,十分古怪,不僅冷若冰霜,時刻都是一副拒人千裡之外的模樣,身上的煞氣也是極重。
兩人四馬,兩匹乘人,兩匹負劍。
劍裝於鐵匣,長約五尺,寬刃無鋒,通體漆黑,一劍之威,宛若山傾。
一日前,也曾有北方世家大族的公子,看上了兩人的駿馬,想要購買。
被拒後,世家公子惱羞成怒,命兩名巨擎境的家臣出手搶奪,結果被其中一人拔劍,直接拍成了肉餅。
嚇得世家公子轉身就跑,也不知道還有沒有膽子來盛京參考。
趙鐵河心中估量,能夠一劍拍死兩個巨擎天武夫,實力至少是先天初期的境界。
年僅二十出頭的先天境武夫,即便在世家大族、十大宗門,怕也少見。
這兩個年輕人背後的勢力,恐怕並不比臨淵商家勢弱。
“不賣!”
“滾!”
枯樹下,兩名年輕武人岔著雙腿、席地而坐,一點武夫應有的姿態和警覺都沒有。
二十出頭的年紀,眸子很亮,清澈透明,宛若天上的湖水,但臉上的皮膚卻十分粗糙,如同砂紙一般。
黑甲武夫到來時,兩人正用樹枝從身前的小火堆中扒拉出幾個表皮炙烤焦黑的土豆。
一邊呼哈呼哈的吹氣,一麵小心翼翼的剝皮。
完全沒將態度強勢的黑甲武夫放在眼裡。
仿佛一名先天境中期的高手,還不如手裡的半顆土豆重要。
“小輩,你們可知此刻在與誰說話嗎?”
黑甲武夫眉頭跳動,緊緊蹙在一起,若非這裡臨近盛京,以商家在臨淵省的勢力和底蘊,早就一掌將兩人直接斃亡了。
哪裡用的著這麼麻煩!
“我說了,滾!”
其中一名年輕武人眉頭微皺,右手不耐一揮。
“混賬東西,好大的架子!”
黑甲武夫眼中冷芒爆閃,在他臨淵省成名二十年,除了家主和公子,何人敢對他、對他身後的商家如此不敬?
幾乎是下意識的動作,黑甲武夫手臂也是一揮,直接打在了年輕武人的手臂上。
隻聽嘭的一聲悶響,年輕武人的手臂被打了一個踉蹌,手中的半顆土豆也飛了出去,滾落在薑離的身前。
“先天境!”
黑甲武夫眸光一凝,猛地倒退半步,在年輕武人手臂傳回的力道中,他感受到了唯有先天境才能具備的綿長力量。
甚至比他還要略強一些!
下一瞬,魂力浮動,月光下黑影瞬閃,如鬼嗚咽。
林間所有武人隻感到眼前一花,黑甲武夫的半隻臂膀就高高的飛了起來。
熱乎的鮮血飆濺,嘩的一下灑落地麵。
“啊呀,我的手!”
黑家武夫捂著斷臂倒退,冷汗直冒,眼中充滿驚懼的色彩。
這一劍速度太快,他根本什麼都沒有看清!
呼啦!
幾乎也是瞬時,商家所有家臣、練武奴仆都同時站起,拔出身旁鐵刃,寒芒如影,殺意爆發。
“發生了什麼?怎麼突然就動手了!”
聚集在附近的平民武人,始料不及,帶著震驚眸光,好奇張望。
“這些土豆是家裡僅剩的口糧,為了讓我們順利抵達盛京,阿娘把所有能吃的東西,都給我們帶上了!”
就像無人看清長約五尺的黑劍是如何自馬背上的鐵匣出鞘一樣,失去了半顆土豆的年輕武人起身時,瞬間揮舞劈斬的黑劍早已消失不見,重新歸匣。
他緩步走到薑離身旁,自泥土中撿起半顆土豆,小心翼翼的撫掉塵土,放入口中慢慢咀嚼起來。
臉上浮現出異常滿足的神色。
薑離也在此時睜開了雙眼。
麵前的武人身材較矮,不過一米六七的樣子,但肩膀寬厚,手臂粗壯有力,手掌上布滿厚繭,是常年勒馬持劍留下的痕跡。
此時半蹲在地上,雖然身軀低伏,但彎曲的角度有些怪異。
一條腿撐在身後,隨時都能發力暴起。
這樣的身姿,薑離並不陌生,獫狁族人蹲伏時也常常采用。
“難道……”
薑離又望向不遠處的四匹駿馬。
與大周戰馬的高挑矯健不同,這四匹馬雖然骨相不凡,肌肉虯結有力,馬蹄寬厚,但與周圍武人的馬匹相比,卻低矮了很多。
薑離這些時日跟隨呼延穀學習馬術,眼界漸深,隻一眼掃過,就已看出這四匹駿馬的來曆。
北莽伏風馬。
且都是千裡挑一的極品!
“知道我們是臨淵商家,也敢動手,難道是來自北方世家的武人?”
一名器宇軒昂的錦衣公子在一眾家臣、練武奴仆的簇擁下,闊步走出,饒有意味的打量兩人。
似乎剛剛被斬斷手臂的黑甲武夫,完全與他無關一樣。
他白皙臉龐上,嘴唇薄涼,鼻梁高挺,雙眉間一顆紅痣,顯出幾分妖冶陰柔的氣質。
“什麼商家狗家,糟了阿娘給的土豆,鎮武侯也一樣殺得!”
年輕武人卻隻冷笑,旁若無人的走回樹下,又蹲在火堆旁,拾起一根樹枝,撥開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