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周朝得位不正,雖立國八十餘載,坐擁三州之地,掌控兩尊九州鼎器,卻遲遲得不到鼎器認可,否則前三代君主也不會離奇死亡。”
莽原的清晨,微風徐徐,空氣清涼,贏穆微微仰頭,雙眸輕合,深深呼吸,感受著久違的遼闊天地,浩瀚寰宇。
年輕的眸子緩緩睜開,有堅定不屈的昂揚信念,
贏穆手持馬鞭,指點江山,揮斥方遒:“這天地還沒有認可周朝的皇統,景皇尚且都是偽皇,更不用說被景皇封賜的國候、伯候了,薑離有我秦族血脈,這才是他最應該為之驕傲的!”
“公子,話雖如此,但那薑離畢竟是被鎮武侯養大的,生在狼窩的虎崽,沾染狼群的習性,也在所難免,而且他少年得誌,心性怕是會很高的!”
蒙義雲恭聲勸道,他呼吸間,肺腑略有滯塞,似有暗疾在身,尚未痊愈。
數月前,他剛剛離開前秦遺族隱居之地,就意外發現獫狁的蹤跡,更得知天珠公主的兒子薑離正在北地長城為官。
正想去仔細打探,卻被薑離不由分說祭出玄雷天息符將他直接打傷,不僅精神遭到重創,肉身也被雷息所傷,修煉了近三個月,依然未能痊愈。
“是狼是虎,我見了便知,實在不行,便以力降服,他在九州世界待久了,目光狹隘,隻是井底之蛙,豈知這世界真相!”
贏穆不以為然。
若非父親的布置算計,讓他蟄伏至今,又礙於前秦遺族的身份特殊,不宜妄動。
否則一旦投軍入伍,顯露才華本領,雖不敢斷言自己可以超越薑離現在的功勳地位,至少也能不相伯仲。
什麼力挽西北狂瀾,不過是聲東擊西、圍魏救趙的粗淺謀略,至多有一些運氣和善於掌控分析全局的眼光在其中而已。
“來者何人,速速止步報上身份!”
遺族的騎隊在蒼茫原野中奔行,當進入安莽城外五十裡的區域時,負責巡查四方的安莽斥候衛隊,早已靜待多時。
安莽城百裡內,碧隼於雲空遊弋四方,一旦發現有外來者進入,就會立時折返預警。
百戶校尉帶著百名身著玄色輕甲的精悍斥候,一字型排開,擋住了遺族騎隊的去路。
察覺到外來者身上顯現的不俗氣息,幾名斥候將百裡訊抓在手中,更有斥候弓手拉弦上箭,將能爆發出千斤之力的軍弩端在手中,蓄勢待發。
“我們來自大羅,祖上是養馬官出身,聽聞鎮軍候廣購駿馬,因此前來,想要與軍候做筆大交易!”
遺族隊伍中,一名三十餘歲的清瘦男子上前一步,並將一份蓋有大羅印鑒的路引雙手奉上。
“路引沒錯,你們先隨我前去安莽城,未得我家侯爺準許,先在城外的驛站稍歇!”
百戶校尉查驗後歸還路引,策馬轉身,行走在前,周圍斥候也策動馬身,不知不覺中將遺族騎隊包圍在內,警惕審視的眸光緊緊跟隨,並漫無一絲一毫的放鬆。
“好精銳的軍士!”
遺族隊伍中,除卻蒙義雲、贏穆外,其餘六十餘人,也都出身前秦遺族,身手見識俱是不凡。
神變、意武、萬夫境的武脈高手也不少,但也被這支百人斥候小隊所吸引。
斥候隊伍中,即便是普通軍士,也有蛟武境以上的實力,精神集中、意識機敏,身形移轉之間,隱隱顯現出十分不俗的招式根基,似乎都擁有較為高深的武脈底蘊。
武脈修行到一定層次後,除了可以一眼判斷低階武者的境界外,還能察覺出對方所修習武脈招法的高低。
這是一種難以敘述的感覺。
同一境界的武夫,修習武脈招法的高低,往往會令武夫產生不一樣的氣質,似乎更加的沉穩、冷靜、自信……
民間武夫與宗門弟子、世家子弟、軍中兵卒,幾乎一眼就可以識彆。
若非這支斥候隊伍中的軍士年歲都相對較大,前秦遺族的騎士們幾乎要把他們當做是大族派出入伍試煉的子弟了。
統領這支百人斥候的小隊的百戶校尉,更是巨擎後期的武夫,距離先天境,似乎也並不算太遠。
兩名總旗官也是巨擎初期的實力,就算是統領十人的小旗,也有太極中期左右的實力。
這無疑是一支極為精悍的隊伍。
至少能以一敵三。
贏穆雖然眼前一亮,卻也並未太過在意,隻是道:“能入選斥候軍的,都是軍伍中的精銳,安莽府軍斥候能有此素質,倒也不算特彆!”
“公子所言極是,安莽府兵都是涼州大營敗軍轉化而來,實力可想而知,我曾在平安城中見過薑離的底蘊力量,百餘名獫狁重騎確實不凡,還有七名土蠻武夫實力強大,但也僅此而已!”
蒙義雲也點了點頭。
他近段時日行走在外,對於薑離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一個不被父親所喜的庶子,僅憑自己拚搏積累,的確不可能擁有深厚的力量。
而且他被封為鎮武侯,也不過一兩月的時間,大周的重心都放在北伐之上,就算能夠對他提供支持,也是有限。
不過當隊伍距離安莽城越來越近時,一些剛剛被墊平的土路上,不時能夠見到一支支滿負輜重貨物的車隊,自大周和西域的方向而來,不斷向著前方的低矮輪廓彙聚而去。
更能不時見到一隊隊精悍驍勇的騎兵,風馳電掣般的疾馳而去,隻留下卷蕩的塵土,隨風飄散。
轟隆隆,轟隆隆
遠方忽然有滾滾塵土升起,伴隨著轟隆如海的震動聲,成千上萬匹駿馬,在一些異族打扮的馬倌驅使下,來到赤水河畔飲水。
其後更有大片的牛羊,漫山遍野,如一朵朵雲朵一樣,緩緩飄來……
甚至能夠看到很多推著獨輪車、衣著寒樸的平民,拖家帶口,向著安莽城趕來。
一些巡遊而來的斥候見到這些遷移的平民,都會主動停下腳步,幫其背負物品,減輕行走的壓力。
蒙義雲、贏穆等前秦遺族,神色漸漸凝重起來。
僅從現在所遇情況來看,安莽城的發展速度,有些出乎他們的預料。
而當他們繼續前行,正在建設當中的安莽巨城呈現在眼前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遠方喧囂塵上、熱火朝天。
一座巍峨雄武的大城坐落在蒼茫的大地之上,安莽城占地不知多少裡,卻足以媲美甚至超越大周境內很多省府所在的城池了。
寬八十餘米的護城河中,赤色的河水映射粼粼波光,深不可測。
已經建起二十餘米的高大城牆,已然顯現出這座巨城未來的氣象。
從目前所建的根基來看,安莽城的城牆怕是不會低於五六十米。
足有十餘萬的役工在城牆上下不停勞作,一名名肩挑熱湯、飯菜的挑夫不停遊走在城上城下,隨時為役工們補充飲食、清水。
在嘈雜的建築聲後,安莽城內更清晰傳出,無數府軍們揮拳劈刀時,肉身激蕩空氣造成的聲響與震動。
滾滾血氣蒸騰在城池上空,驅辟邪煞,百鬼退讓。
雖未親眼所見,前秦遺族們也能感受到城內軍隊的驍勇戰力。
“這是薑離的安莽城?”
贏穆眼中有掩飾不住的驚訝和意外。
他曾遠遠見過莽原中部景皇所興建的巨城,平心而論,無論在氣勢與感覺上,都要遜色安莽城很多。
“薑離從何處得來這樣的支持,興建這樣一座巨城,周朝一年的財稅收入怕都遠遠不夠!”
蒙義雲也被眼前的景象所震驚,目光微微呆滯,許久說不出話來。
“安莽城尚在營建,諸位隻能暫時委屈一下,於城外驛站安歇,我家侯爺政務繁忙,上官先生每日會見的客商最多不超過五位,你們可先在驛站處登記排號,到了見你們的時候,自會軍士前來引領!”
百戶校尉將贏穆、蒙義雲等人護送到一處營地前,指著其中一間大帳介紹道。
贏穆順著百戶校尉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這座營地內整齊的排列著數百頂獸皮帳篷,周圍更是豎起高高的圍欄,每隔數十米就有一座哨塔,十名手持軍弩的府軍,目光銳利,掃視四方。
“要將我們困在此處?”
贏穆眸光一閃,浮現出不悅和屈辱之色。
“安莽是軍城,一切法度規矩都與軍寨無異,你們既然是來找我家侯爺做生意的,自然要遵守安莽的法度,軍事重地,豈能隨意行走!”
百戶校尉語氣強硬:“諸位若覺得委屈,自可離開,安莽都護府不會強人所難,強買強賣!”
說罷便退至一旁,看樣子,若是贏穆等人不願登記進入驛站,就會立時“護送”他們離開。
“你好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