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雲宗獨攬經營大權數年,嶽靳成隻能低調蟄伏,很多事裝作不聞不問。對方被扳倒後,他終於可以放手實施。
嶽靳成眼神壓著她,不給她回避的退路空間,“我給你這些,難道不夠嗎?你就非要去彆人那找自我?”
付佳希愣了下,隨後說,“我在不在,都不妨礙你遠大抱負的實現。你要與我談公事,好,那我也提醒一下嶽總,進柏豐之初,我就與你達成協議,互不乾涉對方的決定。再者,在火鍋店那次,我答應,做你和嶽雲宗之間博弈的跳板,你答應,事成之後,會滿足我一個條件。”
嶽靳成被她清晰理智的回答弄得太陽穴脹疼,像燒了一場綿延的火,隻剩蒼涼的灰燼。
他一字一句地問:“所以,此時此刻,就是你的條件?”
那時在火鍋店,滿溢的煙火氣裡,她臉紅微醺,目光卻又澄明清澈。
她就是最懂他的人。
知道他要什麼,她願意幫她,事成之後,隻需兌現一個條件。
嶽靳成當時問,是什麼。
付佳希說,以後告訴你。
嶽靳成答應,永久有效。
這事掰到這份上,再不應允,倒顯得他失信丟份了。
嶽靳成後知後覺,這姑娘真是好樣的,一早就製了個甜蜜陷阱,他彆無生路。
胸腔積壓的怒意與委屈似要撐爆,嶽靳成揮手,將桌麵上的文件一應掃落墜地,他聲音沙啞,情緒濃烈——
“付佳希,我給你的,你不要。我給的一切你都不要!!”
付佳希也不知為什麼,兩人會變成這般對立場景。
她亦不服軟,不卑不亢,“你給的我就非得接受?你追我的第一天起,就該知道,我付佳希從不是這樣的女人。”
話落音,她眼底湧現淡淡潮紅。
往昔崢嶸,風雨同路,像一幀幀的電影倒敘鏡頭。
嶽靳成自知言語有失,但梗在這兒,實在不是適合解決問題的時候。
付佳希離開前,決絕撂話,“你批不批準,我都會走。打官司,支付違約金,我哪樣都不會少了你的缺。”
人離開許久,嶽靳成枯坐如凜冬的樹,半點活力生機都沒有,指間不斷燒燃的煙,便是枯枝上搖搖欲墜的葉,不過徒添寂寥罷了。
—
今年冬天,津城的雪落了一場又一場,趕趟兒似的占領季節主場。
小學和幼兒園提早放寒假,確保學生安全。
嶽嘉一年後便滿六周歲,這是他邁入小學前的最後一個寒假。
嶽明芯熱衷滑雪,這次把嶽嘉一也帶上,因為孩子小,沒有選擇國外,而是去了禾木。
付佳希原本不放心,怕打擾她玩。
嶽明芯欲言又止,雙頰羞赧,強調了一萬遍不打擾。
付佳希瞧出端倪,一再追問,她才小聲告訴,“我鼓起勇氣,約了顧醫生,本來不抱希望的,可他竟然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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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哇噢了佳希姐。”嶽明芯成了小慫包,“嗚嗚嗚,你就讓嘉一陪我去吧,他是小話癆,一定不會冷場的。”
付佳希笑她的反差,“行行行。”
心事有了出口,嶽明芯捧著臉,纏著付佳希傾訴不停。
“他以前很高冷的,這次答應,他是不是有點喜歡我呀?”
“哎哎哎,顧醫生怎麼會喜歡我呢,聽說他的初戀是清純類的。”
喜歡一個人,就是在反反複複的自我肯定又懷疑裡,一點點品嘗冒泡的蜜水。
付佳希正在收拾出差的行李箱,笑著問,“那你是什麼類彆的?”
“我?”嶽明芯翹著腿,白皙勻細,有節奏地上下輕晃,“我可是明豔大美女。”
付佳希樂的,真誠建議,“在顧醫生麵前,你不用收斂假扮淑女。就保持現在的狀態,我覺得顧醫生不是對你沒意思,他可能早已被真實的你暗暗吸引。”
嶽明芯驚恐捂嘴,怔然半分鐘後,尖叫響徹房間。
付佳希次日要出差,嶽明芯非要留宿,說明兒一早開車送她去機場。
結果,付佳希聽了一晚的少女心事。
次日,她頂著黑眼圈出門,“我中午還要與客戶商談合同條款,若是出差錯,唯你是問。”
嶽明芯忽然問,“佳希姐,今年過年,你還來家裡嗎?”
付佳希笑了下,“我這邊的工作進度有點滯後,不知道有沒有時間。”
嶽明芯小聲,“那奶奶那呢?你會去向她拜年的吧。”
“隻要我忙完,有時間,我當然會去的。”付佳希說,“如果我在外地,我也會給她打電話。”
嶽明芯低低地“哦”了聲,鼓足勇氣問,“你和……哎,沒事了。”
付佳希不揭破她的謎麵,笑了笑,“辛苦你了,在禾木玩得開心。”
“嗯嗯!”嶽明芯想起一事,“哦,對了佳希姐,出門的時候我拿了你梳妝台上的一本書,等我看完就還給你呀。”
付佳希揮手告彆,“好。”
—
今年嶽家的團圓飯,該是這麼多年來,最不團圓的一次。
菜肴豐盛依舊,親朋歡聚一堂。表兄堂妹裡添丁添福,熱鬨看似更甚從前。
嶽璞佪身體每況愈下,如今隻能坐輪椅出來見客,麵容蒼老,眼眸混沌呆怔,再無意氣風發之姿。
眾人紛紛圍繞膝下,喂食添水,照顧敬孝。
姑媽最會來事,佯裝擦抹眼淚,“雲宗在H省忙得回不來,嘉一也不來探望爺爺,這是過年啊,一頓團圓飯都湊不齊,真是好遺憾呢。”
幾位長輩紛紛附和,一人一句感慨,生生把這親情攪得又濃又厚。
這話說給誰聽的,不言而喻。
嶽靳成冷眸橫掃,語調與這闔家歡樂的氣氛格格不入,“人湊不齊的團圓,在這個家又不是頭回發生,各位的遺憾從何而來?”
刹那,無一人敢回嘴。
嶽靳成自年少時就被家族孤立,被親生父親丟棄國外,他不在的那些年,這群人,又可曾有過一句感歎疼惜?
做戲,也得做得有點良心。
依嶽靳成如今的地位,不至於為這點伎倆擺態度。
一年裡,最該團圓的日子。
他不能如願,那便所有人彆想好過。
院子裡,嶽明芯和小輩們打成一片,沒心沒肺。
嶽靳成嫌吵,鬨騰,走進偏廳坐著躲清淨。
矮沙發的一座,是嶽明芯隨手亂丟的包,圍巾。棕白相間的LV,羊絨材質細膩,飽和度低。下麵露出書籍一角,丹紅封底,鮮豔惹眼。
嶽靳成隨手拿起,是一本旅行日記的記錄書。
看封麵上的照片,應該是愛丁堡。
嶽明芯竟會感興趣這種陰暗孤獨,宿命感滿溢的城市,著實令他意外。
嶽靳成翻開,恰巧翻到有書簽的一頁。
書簽窄長,邊緣描著燙金條,很是精致。
他拿起,翻轉另一麵,頓時愣住。
水粉淡色底紙,字跡再眼熟不過,是她的娟秀小楷——
[我努力這麼多年,不是隻想長成一朵花]
花開有時。
而我,要曆遍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