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佳希能發覺,她和嶽靳成之間，有點過界限了。
關鍵是，她不知道這個“界限”具體是怎樣的。
他們每一次的相處,自然,禮貌,紳士,鬆快，無可指摘。可就是有一些奇妙的情緒蹦躂，就像春天的柳絮,漂於空中,撓人鼻癢,伸手去抓,卻又掌心空空。
“小希,你最近總發呆呢。”張洋洋發現不對勁,“怎麼啦？林遇伽給你添麻煩了嗎？前天晚上我還看他一個人在炸雞店喝酒。”
付佳希搖搖頭。
自從上一次之後，林遇伽沒再來找過她。
“我最近遇見一個人。”
“男人？”
“嗯。”付佳希說，“人挺好的。”
“他在追你？”張洋洋眨眨眼,“而且你還不討厭他？”
“不不不，他沒追我，我也不討厭他，咱倆不是那種關係。”
“那你倆什麼關係？”
“好……哥們兒？”
張洋洋很懂,“那就是曖昧不清。你看你，都不用解釋，臉紅了嘞。”
付佳希一掌心捂住半邊臉，“他今天又約我去吃飯。”
“知道了，你怕不自在呀？”張洋洋俠義心腸，“那我陪你去唄。”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
“你不化妝換衣服嗎？”
“不了。”
“你就穿這一身去呀？”
“不好嗎？”
“你套個麻袋也好看。”張洋洋提醒說,“可這是去赴約吃飯誒。”
付佳希低頭看了看自己這一身，黑色寬鬆衛衣，暗藍色的闊腿牛仔褲，人掩在裡麵，身材遮得嚴嚴實實。
確實不適合聚會場合。
“就這麼穿吧，不引人誤會了。”付佳希清了清嗓子，語氣風輕雲淡。
張洋洋斜她一眼，“精心打扮，是怕引人誤會。那你故意不打扮，豈不是欲蓋彌彰？我現在反而覺得，你們之間有點什麼了。”
付佳希：“……”
不早不晚，她是掐著點到的，還是上次那個會麵地。
張洋洋哇了一聲，“這麼俊啊，這小大哥。”
付佳希噗嗤一笑，“你這什麼形容。”
“誒，他也帶了電燈泡。”
焦睿隔老遠就熱情招手，“佳希姐好啊。”
嶽靳成看到她帶的室友，如果這都不能稱之為默契，實在說不過去。
付佳希略微尷尬。
嶽靳成也沒吱聲。
幸虧張洋洋是社牛，“您好！我經常聽小希提起您。”
付佳希瞪她一眼，她哪裡經常提起了？
嶽靳成竟還認真追問，“她是怎麼提我的？”
“我們都知道了，你是她的好哥們兒。”
嶽靳成擰了擰眉心，細微的情緒流淌，好在能夠很快整理平複，笑著說，“走吧，上車。”
焦睿坐副駕，坐如針氈。
要不是出發前?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老板言辭警告，再裝病，就開除，他真的很想再發揮一次演技。
這次吃飯，有了兩位捧場觀眾，氣氛活躍，熱鬨，有說有笑的。
可嶽靳成和她之間，留白卻多了。
焦睿儘助理本職，任何飯局，絕不會讓場麵冷下來。
這是他非常出眾的一項能力。
但今天，嶽靳成卻第一次嫌他太聒噪。
吃到尾聲，張洋洋說：“特彆美味，謝謝哥，這一頓我們AA。”
提議由她說出來，合情合理。
嶽靳成目光落向付佳希，不輕不重。
她低著頭，認真吃飯，似沒感知。
嶽靳成無奈，好樣的，借由彆人的手，給他劃了一道分界線。
飯後，張洋洋說她們要去逛街，就此告彆。
回去路上，焦睿開車，“我發現，她們應該是不想坐你的車回學校，故意講要去逛街的。”
氣氛一霎急跌零度，空氣遊速近乎凝固，越來越低溫。
焦睿轉過臉，心裡一咯噔，完蛋，錯話了。
嶽靳成的眼神，太刀。
這邊。
倆姑娘確實不是真的想逛街，一人捧了杯奶茶，坐在商場裡悠哉哉地吹空調。
付佳希心不在焉，咬著吸管，也沒喝幾口。
“希希，你有沒有發現？”張洋洋說：“剛才吃飯，他點的菜，全部是你愛吃的耶。”
付佳希愣了下，心如麻紗打了結，“嗯，我哥…們，人挺好的。”
自這一天後，兩人間就沒了聯係。
很乾脆，很突然，很利索。
聊天頁麵停留在一周前的那句“晚安”，嶽靳成的頭像也被壓在了列表最下。
付佳希手機內存不夠，會定期清理。
手指停在他頭像上方，遲疑很久，她還是長按，清除聊天記錄。
本來就是萍水相逢，人生的關係裡，“短暫”與“冷淡”才是主旋律。
父母車禍離世時，她便已參透這個道理，而後寄人籬下，謹小慎微，誠惶誠恐，最後還是如一縷浮草，去與留的選擇權，從來沒有給到她。
早該習慣了。
何況，她和嶽靳成之間，什麼也沒有，都談不上選擇與被選擇的問題。
付佳希想得開，想得通透，不錯，就這麼說服自己。
她的生活沒有改變，兩點一線，空閒時間努力接點短工兼職，賺些生活費。
下個月是舅媽許芳的生日，恰逢周末，但她不想回去，到時給她發個紅包好了。這麼一列算，下月開支不小，幸虧月初有車展的兼職，要穿高跟鞋和禮服長裙站兩天，累是累，但工資日清日結，給的高。
這兩周，有兩門專業課的考試，還有一場係裡的辯論賽，又幫輔導員貼資料，付佳希忙暈了，忙點好，忙得沒有心思想彆的。
唯一的一點煩
心事，還是林遇伽。
最近有些風言風語，往她私生活上扯，說她做的兼職是幌子，就為了認識有錢人。放出這話的，大概率是林遇伽，可又沒有證據，偶爾一兩句，付佳希也沒法兒說理。
再者，她的確有點怕他。
性格古怪，陰鷙，執拗，報複心重。
還老實人呢？
快彆侮辱真正的老實人了。
周六車展。
付佳希分到的台位是一個德係品牌。據說是品牌負責人在這一批的照片裡，一眼挑中的。
見到本人，直呼beautiful！說與他們的品牌形象非常匹配。
這邊給的高跟鞋真是恨天高，付佳希平日從不穿高跟鞋，這會真是要命了。
負責方要求，“腳斷了也得保持微笑，小妹妹們，錢可不是這麼好賺的哦。”
旁邊的女生輕哼不滿，嘀咕說：“又不是賺你的錢，擺什麼架子。”
她看了眼付佳希，“你這禮服真好看，美死了。”
白色綢緞麵料的魚尾裙，裙擺開了道岔，長腿若隱若現，還有一層薄紗裝點，嫵媚裡多了一分純。黑長直垂在腰間，付佳希往那一站，就聽見有顧客哇的一聲，“白月光回國了！”
笑聲陣陣，付佳希麵色平和，嘴角微微揚起，職業素養很高。
很多人拿手機拍照，拍車，順便拍拍車模。
付佳希每過幾秒會換一個動作，她往右邊轉，視線一挪，忽然愣住。
警戒線外，人群裡。
淺灰衛衣，休閒黑褲的嶽靳成，舉著手機，也在拍她。
他拍了應該有很久，目光平靜，帶著微微的笑意，穩穩接住了她眼裡的驚異。
剛才顧客那句笑談——白月光回國了。
真應景。
付佳希奇怪的笑點，一聯想，就忍不住想笑。
還在工作，也不能打招呼，僅限於眼神交流。
這種交流方式，對嶽靳成而言是一種考驗。她眼睛向下彎，格外明亮，像是雪山頂消融的雪水，攜著春風，淅淅瀝瀝地淌向他。
嶽靳成低頭，打字。
不一會，他舉起手機。
付佳希愣了愣。
手機自帶的備忘錄，可以將字放大。
他寫的是——
“好好工作，等你。”
下邊還有幾個很小的字，沒有放大，隔得遠，付佳希看不清。
嶽靳成似乎看車去了，有銷售顧問接待他。
他指著這輛車，“能坐裡邊看看嗎？”
顧問禮貌道，“當然可以。這個係列是私人訂製，我們充分尊重顧客的選擇，為了更好服務於您，這邊會有驗資要求。”
高端係列，可以理解。
嶽靳成配合，完成後，顧問愈發殷切了，“您請。”
嶽靳成要去車裡看內飾，自然而然地問，“她可以休息一會了吧？”
顧問連忙說：“可以的。”
付佳希歎為觀止，原來還有這種操作。
她坐去擋板後的簡易休息區，穿著高跟站太久，都不知道怎麼彎腿兒了。適應了好一會，感覺腳才慢慢回了血。
嶽靳成還在外邊，已經過去二十分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