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側柏眼中燃燒著冰冷發狂的情緒。
秋瑜並不知道,就在剛才一瞬間,他差點用這實質一般的視線去侵,犯她。
好半晌,陳側柏才從秋瑜的身上撕下自己的視線,儘量不帶感情地說:“那你還不快走。”
秋瑜卻說:“不,我不走。”
陳側柏倏地抬眼,直直地望向她。
秋瑜覺得他這模樣挺好笑,從她洗澡出來的那一刻起,就是他在自言自語,自導自演,還不準她提問或說話。
直到剛才,她才弄清楚他在嘰裡咕嚕什麼。
原來他以為,她知道他過去的經曆後,會離開他。
秋瑜攥緊手上的杯子,很想把水潑在他的臉上,讓他清醒一下。
可惜這不是她的風格。
她又不是某個瘋狂又衝動的高智商天才。
秋瑜想了想,盤腿坐在床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說:“你過來。”
陳側柏看著她,沒有動,仍潛隱於陰影裡。
秋瑜今天一直使喚不動他,有些不高興了:“讓你過來就過來!”
陳側柏這才從陰影裡走出來。
他走到她的麵前,目光垂落,一動不動地定格在她的身上。
之前,她一直以為,他望向她時,那種獨一無二的珍視感是她的錯覺。
現在來看,並不是錯覺,他是真的隻能看到她。
秋瑜的心臟過電似的漏跳了一下。
……他現在變得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卻還是像以前一樣愛她,珍視她,甚至比以前更加離不開她。
她真壞,居然非常喜歡和享受這種感覺。
並且為此心跳加速。
秋瑜歎了一口氣,伸手抱住了他,隨即被凍得一哆嗦——要不是抱住他,她都不知道,他的身體已變得這麼冷,散發出來的寒冷氣流差點凍傷她。
他一直是情緒越激烈,體溫越低……所以,他一個人到底胡思亂想了什麼?
秋瑜是真想痛罵他一番,隻是各種激烈言辭在她的嘴裡轉了一圈,又化為一聲笑溢了出來。
陳側柏垂眼,抬起她的下巴:“笑什麼。”
秋瑜不答,拍開他的手,在他的腿上躺了下來,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才說:“我今天很生氣。”
陳側柏說:“我知道。”
秋瑜聽見他這副冷漠、倦怠、死氣沉沉的語氣就煩,忍不住給了他一手肘,沒留力氣。反正他現在是高維生物,挨打應該不會疼。
陳側柏一頓,似要開口。
秋瑜立馬打斷他:“彆說話,聽我說!”
陳側柏不作聲了,看著她。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以為我是因為,你接受過基因改造,變成了另一維度的生物,可以窺視我、恐嚇我、對我擁有絕對控製權,才對你生氣嗎?”她說,“——雖然確實很讓我生氣,但這並不妨礙我愛你,我真正生氣的是你的隱瞞。”
秋瑜本想心平氣和地說完這番話,對上陳側柏幾分困惑的眼神,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硬邦邦地問:“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瞳孔縮小到極致,完全是爬行類動物一眨不眨、冷酷而專注的眼神,“你愛我?”
秋瑜幾乎要暴怒了:“這是重點嗎?”
陳側柏卻充耳不聞,盯著她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冷酷,越來越專注。
隨著他眼神逐漸空洞恐怖,四麵八方伸出無數隻令人不安的冰冷鬼手,掐住她的臉龐、脖頸、手腕、腳踝。
秋瑜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陳側柏語氣也變成森冷的審問口吻:
“你愛我什麼呢?我有什麼值得你愛的?”
秋瑜嘴角微抽。
她受不了了,試圖踹開那些鬼手。可她越掙紮,鬼手掐得越緊,幾乎掐出可怕的青紫掐痕。
她不由怒道:“陳側柏!”
陳側柏看著她,喉結滑動了一下,似乎聽見了她的聲音,又似乎置若未聞。
他在她的麵前,一向冷靜、理性、強勢、充滿狩獵欲與支配欲。
此刻,他臉上卻看不到半點冷靜理性,狩獵欲與支配欲更是放大到駭人的程度。
假如她不愛他,這將是一幕令人感到極端恐怖的景象。
黏物質如陰濕的爬蟲遮蓋了吊燈的燈光,周圍全是難以描述的蠕動和滴淌的聲響。
整個臥室似乎下一秒鐘,就會在他怪異而癲狂的心情中崩潰、瓦解。
但她愛他,於是她無法感到恐怖。
一想到他會變得這麼瘋狂,都是因為她那句隨口說的“我愛你”,微妙的滿足感就遏製不住地在她心中發酵、膨脹。
她真是個壞種,一開始跟他結婚,就是因為一種劣根性的褻-瀆-欲。
想知道,這麼冷漠的人動情以後,是什麼樣子。
現在她知道了。
他動情的樣子,比她想象的還要徹底,還要瘋狂,還要性感。
她想,不愧是100%的適配度,他變成這副德行,居然也能拿捏她的性-癖。
秋瑜突然知道,該怎麼對付他了。
她輕聲說:“陳側柏,你那些手攥得我很痛……鬆開一些好不好?”
果不其然,話音落下,那些鬼手迅速鬆開了她。
秋瑜眨了眨眼,悄悄勾了一下嘴角。
陳側柏眼珠轉動,似是捕捉到她這一絲笑意,語調裡有真切的困惑:“你在笑?”
像是在疑惑,她怎麼笑得出來。
他已徹底在她麵前暴露出非人的特質,暴露出深沉到令人悚然的感情,她卻對他露出一個與之前無異的甜美笑容。
是冷笑,嘲笑,還是什麼?
陳側柏不覺俯身,鏡片後的目光一動不動地釘在她的臉上。
他似乎並不知道自己這樣子有多麼變態。
像是要用薄刃似的目光,剖開她的肌理血肉,以一種冷靜而瘋狂的科研態度,研判她臉上每個一閃而逝的微表情。
秋瑜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心臟怦怦狂跳,禁不住摘下他的眼鏡,用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目光卻沒有消失,仍然黏纏在她的身上。
秋瑜隻好用另一隻手勾住他的脖頸,仰頭,飛快地啄了一下他的唇:“再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不告訴你,為什麼愛你了。”
目光立即消失了。
秋瑜又想笑了,忍住:“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愛你。”
陳側柏不語,摟住她的手臂卻瞬間收緊了。
秋瑜背脊一寒,總覺得他的手掌隨時會碰觸到她的骨骼,連忙大聲喊道:“難道你能說清,你為什麼愛我嗎?愛本來就是說不清的!”
陳側柏的手鬆開了。
為防止他再做出一些危險的舉動,她琢磨片刻,起身,一把扯下他的領帶,兩下綁住了他雙手。
陳側柏瞥一眼自己的手,朝她投去詢問的目光。
秋瑜警告說:“在我說完之前,不許掙開,不許說話,更不許拿你……其他手碰我。聽懂了嗎?聽懂就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