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乾仰麵朝天的摔在了碎石子地上。
不等他起身再次詢問,柯蓓就已經帶著小天也跳了下來。
她所處的位置比之前程乾的位置還高,這樣直通通的跳下來,就實實在在膝蓋朝下跌在了碎石塊兒上。
鮮血瞬間染紅了褲子。
程乾立刻起身就要去扶妻子。
可柯蓓根本沒等他,就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般從地上跳起來,拔腿就朝他們所來的方向跑去。
一邊跑一邊衝程乾大吼:“跑!有鳥群!”
程乾一愣,下意識的抬頭往天上看,這才發現天空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群黑色的大鳥。
之前沒發現,應該是直升機的轟鳴聲遮掩住了它們的動靜。
那群鳥很多,看著得有上百隻,聚集在一起就像是一片烏雲在飛快的移動。
距離這麼遠都能夠看出它們的個頭很大,還都長著尖銳的鳥喙。
此時它們已經越飛越近。
程乾的額頭瞬間被冷汗打濕!
他立刻同柯蓓一樣開始朝來路狂奔。
拚儘全力的躲避即將麵臨的襲擊,同時——
也儘可能的與直升機拉開距離。
他一邊跑,一邊沒有忍住還是回望了天上的直升機一眼,心在這一刹那直接跌到了最底處。
程乾知道,自己接到的第一個任務至此算是失敗了。
即便他和妻兒費儘辛苦如約趕到……
可還是失敗了。
他們再也沒有辦法乘坐直升機趕往京城。
程乾不知道那些鳥究竟是途經此處看到他們,把他們當做捕獵對象才追趕過來的?
還是聞到了小天血液的氣味循味而來?
但不管是什麼情況,它們顯然是把他們一家三口當做了目標,而且還是那種不會放棄,必然要吃到嘴裡的目標。
他們隻能逃離,在這距離勝利隻有一步之遙的時候。
不然,停留在半空,還未爬進機艙的他們隻能活活變成這群大鳥的食物,連反抗都無法反抗。
而且,還不止於此。
他們還會把直升機以及飛機上的戰友拖入危險之中。
誰都知道飛機在空中遇到飛鳥跟遇到炸,彈差不多危險,更彆說還是這麼一群大鳥。
和烏壓壓的鳥群相比,直升機都顯得有點渺小了。
程乾不想拖累戰友,更不能把戰友的命不當命。
他腦子裡一瞬間想了很多,腳下的步子越並沒有停止,而且越跑越快,這會兒已經和妻子一起跑到了停機坪的邊緣。
天上的直升機此時也發現了危險,火速提升了高度,躲避大鳥的襲擊。
直升機在停機坪上方盤旋著,即便麵臨著危險卻也遲遲不願離開。
顯然飛機上的戰友還是希望能夠把程乾他們給接走。
看到這幅情景,程乾強壓下心頭的鬱悶,衝著直升機方向用力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果斷離開。
然後拉住身邊的妻子一起鑽入了停機坪外的雜木林裡。
天上的鳥越來越近。
看得出它們此時已經將地麵上的三個人當做了最大的目標,甚至為了他們寧願選擇放棄天空中的直升機。
它們以箭一般的速度衝著程乾他們直衝而來!
可同時也被擋在了密密匝匝的雜木叢外。
看到實在幫不上忙,天上的直升機也沒敢再多做停留,它再次圍著停機坪不甘心的轉了一圈,就拉升、調頭朝著京城的方向飛去。
越飛越遠。
鑽進雜木叢,柯蓓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甚至顧不上喘氣,就將背上的小天放下來抱進懷裡開始檢查他身體的狀況。
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孩子的小腿上。
這時程乾也已跑了過來,同樣看了過去。
“這是什麼時候劃的?”他驚訝的問。
“不知道。”
柯蓓語氣裡帶出了隱隱的焦躁:“可能是之前爬欄杆的時候?”
小天小腿位置的褲子不知道什麼時候劃破了一個長口子。
因為這褲子有點大,而且有點長,所以褲腿堆堆著,那劃痕不把褲子拉直都看不出來。
以至於之前柯蓓幾次檢查都沒發現。
而現在他們卻看到,在劃痕下麵孩子的小腿上多了一道利器劃傷的痕跡。
傷口不深,但周邊卻凝結著一些快要乾了的小血珠。
“你受傷了怎麼不說?”
柯蓓迅速的拿出止血貼,動作熟練的幫小天處理著傷口,語氣裡多少都帶出了些埋怨。
孩子委屈的癟了癟嘴,嘟囔了一句:“腿麻了,我也不知道。”
氣得柯蓓又使勁兒瞪他一眼。
“我抱吧。”
看妻子這副模樣,程乾無奈的伸手將兒子接過來綁在了自己身上。
小天立刻緊緊的摟住了他的脖子。
柯蓓抿了抿唇,沒有理會那父子倆的互動,迅速的將用過的醫療垃圾丟回空間,然後給自己的膝蓋也貼了一塊止血貼,站起了身。
她這會兒的情緒很不好,內心的失落並不比程乾少,甚至比起他還更多了一分焦灼。
剛才看見直升機來的那一刻,柯蓓很高興,覺得他們真的可以擺脫命運,經曆一個不一樣的人生。
可誰能想到,在他們都已經爬上了繩梯,在他們與勝利已經如此接近的時候,最後卻還是隻能選擇放棄。
這讓柯蓓不得不對以後的命運產生懷疑。
重生回來,他們有能力改變既定的軌道嗎?
他們能找到雲絲草,救小天的命嗎?
這重重的疑問壓在柯蓓的心頭,讓她心生煩躁。
程乾套上柯蓓拿出來的雨衣,將他和小天包裹在一起,防止殘留的血液味道散出。
他看了一眼天空,沉聲說:“咱們得趕緊走,這裡不是長待的地方。”
這片雜樹叢長得很密,特彆是樹冠,枝條交叉著伸向天空,就像是撐起了一頂巨傘,把天空遮擋的嚴嚴實實。
可這也隻能擋得住那些巨鳥的一時,擋不了太久。
此時的它們聚在樹叢上方,撲扇著翅膀,嘎嘎叫著用身體衝擊著樹枝。
樹枝被它們撞的劈啪作響,時不時還有斷裂的枝杈從上空掉落下來。
看這樣子,距離它們衝破屏障已經用不了多久。
“從這兒出去後往東邊跑,大概一百米左右應該會到停車場。車場門口的位置有一個崗哨,咱們往那兒去。”
程乾給柯蓓指了指位置。
這個機場很久之前他來過一次,當時是給汽車營送他們訂購的汽車配件,所以程乾對車場還算有點印象。
這裡現在到處都是樹,草,藤蔓,就是程乾也看不出哪兒有可以躲藏的建築。
那個崗哨是他能夠想到的最合適的地方了。
“行。”
柯蓓語氣冷靜:“你帶著小天先跑,我保護你們。”
程乾立刻就想反對。
可看看懷裡的孩子,還是咬咬牙同意了:“你小心點傷口,彆和它們糾纏,一切都等逃出去再說。”
柯蓓點了點頭。
夫妻二人做好了準備,同時朝著林子外麵衝去!
因為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是之前過來時程乾開出的小路,那些樹枝還沒有來得及把路完全覆蓋,跑起來還算順暢。
看到他們出來,頭頂那些大鳥轟地一下全都衝了過來!
柯蓓一馬當先跑在了前麵。
她一邊跑,一邊舞動著長杆砍刀,對著那些攻擊過來的巨鳥瘋狂的砍!
而程乾則跟在她身旁,保持著半步的距離。
他半弓著身子,一隻手護住小天,用自己的身體為他做遮擋,將兒子護得緊緊的。
另外一隻手拿著砍刀,衝著鳥群揮舞。
夫妻二人邊打邊跑,火速朝著車場的方向移動。
這些鳥看上去有點像烏鴉,可又比烏鴉的嘴更長。
最重要的是它們的嘴裡長著密密的鋸齒一樣的牙,看上去鋒利極了。
光盯著看就讓人頭皮發麻,不敢想要是被咬住會是怎樣一種情況?
“小心!”柯蓓忽然大喊一聲。
然後揮舞著砍刀對著程乾頭頂上方的黑鳥用力砍了過去!
隨著“撲”的一聲,那鳥被她淩空劈成了兩半,鮮血和羽毛在空中四處飄散。
噴濺出的血澆了夫妻二人一頭一臉。
“這鳥太多了,這樣殺不行,你們躲遠點!”
柯蓓抹了一把沾到臉上的血,衝程乾說道。
程乾不知道妻子要做什麼,卻還是很配合的朝旁邊走了幾步,與她拉開了一些距離。
柯蓓從空間裡取出之前收進去的噴火-槍,點燃後舉起對著天空就是一陣揮舞。
隨著轟地一聲,淡藍色的火焰直直竄出去半米多高!
烈焰帶著高溫,直將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火燙。
那搶被柯蓓舞得虎虎生風,烈焰所到之處,枝葉都被瞬間烤至焦灼。
那些離得近的鳥們,猝不及防被火焰撩過,全都燙得嘎嘎叫著火速逃竄,
但凡逃得慢一點兒,就直接變成了烤鳥兒。
一時間,羽毛、鳥肉、樹枝炙烤後的焦臭味與火焰燃燒散發出的微微煤氣的味道交織在一起,彌漫在整個上空。
那些鳥全都遠遠躲開了。
它們圍著三人煩躁地轉著圈圈,發出刺耳的鳴叫。
翅膀撲扇著帶起了一陣子旋風,連周圍的樹枝、樹葉都被帶得四處搖晃。
可麵對著讓它們恐懼的火焰,終究還是沒有哪個敢再下來。
柯蓓一邊揮舞著噴火-槍,一邊跟著程乾奔跑,很快就來到了他之前所說的那個崗哨。
說是崗哨,其實就是一個小鐵皮房,此時被包裹在各種綠植中間,不仔細看,跑過去錯過了都不會知道。
夫妻倆跑到屋前,程乾揮刀快速砍斷了繞在門前的樹枝,藤蔓,柯蓓這才關掉噴火-槍跟著一起走了進去。
房子很小,可能也就五六個平方,裡麵隻放了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兩個鐵皮櫃子,就基本沒有其他空餘的地方了。
屋子裡麵很乾淨,桌子櫃子上甚至都沒有什麼灰塵,顯而易見這裡之前一直都是被使用著的,被放棄的時間並不長。
進門之後,柯蓓將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這房子隻有在桌子正對著的位置有一個可以打開的玻璃窗口,應該是用來統計車輛進出情況的。
除了這窗戶,整個屋子全都是鐵皮材質,雖然看著簡單,但應該還算結實。
而最讓她滿意的是,就這麼一個小房子,後麵竟也貼心的專門隔出了一個衛生間。
“回頭得注意點兒,要是再看到煤氣罐就都收集過來。”
她將噴火-槍往旁邊一扔,不等氣喘勻就興奮的說道。
當初收集這噴火-槍的時候她也沒想到這東西用起來效果竟然會這麼好。
而且那一箱總共有五支,她全拿回來了,隻要煤氣能夠跟得上,想來應該能用很久。
程乾顯然也對這個噴火-槍很感興趣。
他脫掉雨衣,將小天從背帶裡放下來,然後就湊過來問:“你從哪兒搞得這家夥?”
說罷還伸出手:“給我看看。”
柯蓓得意的重新抓起遞給了他。
程乾將那搶拿在手裡顛了顛,然後又看了看連接的管子,問:“你之前把它接哪兒了?”
“你從米線店兒搬來的那個大煤氣罐兒上。”
剛才在車上,程乾開車的時候她就在琢磨這噴火_槍了。
看了說明以後,柯蓓發現它不僅能連接店裡拿回來的那種小型氣罐,還能與大煤氣罐兒配套使用。
當時柯蓓就用精神力在空間裡連了一套。
連的時候她也沒想太多,就是覺得大罐兒能用的時間長。
反正她可以把罐兒放在空間裡,單獨將槍頭拿出來使用,也不存在大罐兒太重不好拿著走的問題。
那時候她可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場。
“我等會兒再拆一個連接到小氣罐兒上,這樣萬一你要用,拿著更方便。”
她說著,又從空間裡拿出了一個配套的小型氣罐給程乾看。
“媽媽,那些鳥衝過來了!”
就在夫妻倆討論噴火-槍的時候,已經爬上了桌子的小天忽然指著玻璃外大聲喊道。
柯蓓抬頭,然後就看到一隻大鳥衝破了外麵的那些綠植屏障,對著窗玻璃就直撞而來!
那比成人兩個拳頭還大的腦袋隔著玻璃,簡直就要和小天臉對臉。
直把柯蓓給嚇了一跳!
她蹭地一下從地上跳起來,過去揪住小天的衣領就把他從桌子上揪了下來。
然後緊緊護在身後。
程乾也站了起來。
不過他並沒有像柯蓓一樣緊張。
他沒去管那鳥兒,而是轉身從鐵皮房對麵的牆上取下來一個寫著“十不準”的標語牌,直接靠在了玻璃窗上,遮擋住外麵鳥群的視線。
窗戶被擋住,屋子裡頓時暗了下來。
程乾將兒子重新抱起來,放在椅子上讓他坐下繼續休息,然後才對柯蓓道:“沒事兒,不用擔心,這玻璃是特製的,它們撞不開。”
說著還用胳膊肘在牆上撞了撞,說:“這牆也結實,放心吧。”
這裡是汽車營的警哨。
即便屋子看著平常,可建造的時候還是要按照部隊規定的防禦標準來。
雖然它還達不到最高等級,但抗擊打能力還是杠杠的。
彆說隻是一群剛剛變異的鳥,就是之前那群變異狗一起撞過來,也不能把它撞倒。
聽了丈夫的解釋,柯蓓這回才真的安下心來。
她先從空間裡取出了一個太陽能的戶外燈,打開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又取出了三個人的換洗衣褲和洗漱用品。
她先將小天的遞給了程乾,說:“你去看看衛生間有沒有水?要是有給小天洗個澡,主要把他的頭發和手腳擦乾淨。”
剛才柯蓓就在考慮這個問題,之前小天的身上都被她用消毒濕巾仔仔細細擦過了,而腿上那道傷是到了這裡之後才劃破的。
這些鳥們如果是循味而來,那必然是小天頭發或者手腳殘存的血的味道。
必須清理乾淨。
程乾接過東西拉著兒子就去了衛生間,然後驚喜的發現衛生間裡不僅有水還有一個小小的淋浴器。
淋浴器是太陽能的,因為部隊撤離時間不久,這些東西都能正常使用,打開後立刻就有熱水汩汩流出。
這還是程乾第一次給孩子洗澡。
看著那軟軟的,瘦弱的,全是各種傷疤的小身體,他心疼的都有點手足無措,實在是不知道要怎麼下手。
生怕自己一不小心碰疼了孩子。
可小天顯然並沒有這樣的感覺。
這也是他第一次和爸爸一起洗澡,孩子興奮極了。
他扯著程乾不鬆手,拉著他往花灑下去,非要和他一起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