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的小身子扭來扭去,把自己扭成了一條小蛇。
程乾又要護著小天的傷口不碰水,又要保證把他給洗乾淨,不一會兒功夫就累得滿頭大汗。
柯蓓一邊從空間往外拿好吃的,一邊聽著後麵傳來的父子間的說笑聲,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了淺淺的微笑。
程乾終於把小崽兒給洗乾淨了,可他身上卻全都濕了。
把兒子送出來後,他返回火速用涼水洗了一個戰鬥澡,將剩餘的熱水全留給了柯蓓。
柯蓓洗澡也很快,包括順便將三個人的衣服全都洗乾淨也不過用了半個小時時間。
她從空間裡拿出之前在市場超市收集的盆子、桶,開始繼續收集清水,然後才走出了衛生間。
一出門就看到了程乾笨手笨腳給小天喂飯的情景。
此時的小屋已經被柯蓓重新收拾過了,之前的桌椅還有鐵皮櫃子已經被她收回了空間。
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程乾家裡用的那套餐桌還有三把椅子。
這時的桌子上已經被柯蓓提前放上了飯菜,有蝦仁蒸水蛋,水煮肉片,涼拌西芹,還有一盤紅燒豆腐。
另外還有一小盆米飯和五個饅頭。
飯菜的香氣在這小房子裡彌漫開來,聞著竟讓人感覺到了一種家的味道。
程乾坐在正對著大門的位置,小天並沒有坐自己的椅子,而是坐在了父親的腿上,正張著嘴乖巧的等待著投喂。
程乾手裡拿著一個碗,碗裡盛著半碗米飯,米飯是被蒸水蛋拌過的,軟乎乎,香噴噴,上麵還有好多蝦仁。
他用勺子舀起半勺米飯放進小天的嘴裡,看著他咀嚼咽下就接著喂第二口,動作耐心極了。
“他自己會吃,不用喂。”柯蓓擦著頭發說道。
“就不,就要爸爸喂!”小天不樂意的又往程乾懷裡貼了貼,然後仰著頭撅起了小嘴巴。
柯蓓從來沒有見過兒子這樣。
這小子從懂事起就是他們母子倆相依為命,所以一直都特彆的乖巧懂事。
很多時候,柯蓓都會不自覺忽略他的年齡。
她從來沒有見過小天這麼無所顧忌撒嬌的樣子。
柯蓓看著兒子好久沒有做聲。
她這樣子落在程乾的眼裡,就覺得是生氣了。
程乾連忙將兒子又往懷裡抱了抱,笑著打圓場:“我喂吧,我還沒喂過他呢,就當讓我學學。”
說著,他低頭在小天的發頂親了親:“他乖得很,吃的很快。”
聽他這麼說,小天在他懷裡重重點了點頭,又揚起脖子,用那滿是油的小嘴在程乾的臉上親了好幾口。
直親的他半邊臉都變得油乎乎的。
柯蓓偏頭笑了一下,沒有再做聲,而是拿出衣架將洗好的衣服還有毛巾晾在了旁邊。
程乾叫她過去吃飯,她嗯了一聲,加快了手裡的動作。
此時,外麵的鳥已經進行了好幾輪攻擊。
可除了將窗玻璃啄得砰砰響,並不能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
加之後來程乾又用標語牌擋在了玻璃上,它們甚至看不見屋子裡麵的動靜。
折騰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後,大部分的鳥都放棄了,隻有幾隻還固守在窗外。
但顯然那麼幾隻已經對他們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天色漸漸變暗,可對於待在屋子裡的三口人並沒有什麼妨礙,他們今天晚上不準備再出門了。
當初急著趕著往這兒跑,是為了趕飛機,現在飛機已經趕不上,就沒有什麼特彆緊急的事情了,倒也不用太著急趕路。
三口人吃過飯,柯蓓將碗筷洗乾淨,然後把桌椅重新收回了空間,另外又把床給拿了出來。
程乾這時對於妻子將東西變來變去的能力也已經習慣了。
看到拿出了床,還不忘說了一句:“你把我之前店裡的那個台燈拿出來,那個是用電池的,拿來我看看地圖。”
柯蓓聽後看了他一眼,然後就見程乾從隨身的包裡翻出了一本地圖冊。
其實昨天在商超購物的時候柯蓓就想買一本地圖冊的,畢竟在以後很長一段日子裡,電都是稀缺品,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遇到。
紙質的地圖要比手機裡的離線地圖靠譜得多。
可超市並沒有賣的,當時她還遺憾了一下,沒想到程乾包裡竟然有。
似乎看出了她的驚詫,程乾笑了笑:“這有什麼稀罕的?跑長途的人車裡都備得有。我們之前去救災,遇到停水停電是常事兒。”
柯蓓有心想問問丈夫以前的經曆,但看他拿著紙筆很認真的在記錄什麼,就將嘴裡的話咽了下去,不想再去打擾他。
她把床鋪收拾好讓小天躺上去,又從空間裡取出了一個小風扇,對著孩子輕輕的吹。
小天胳膊上的止血貼已經被揭掉了,那又細又白的小臂上有四個深深的變異狗牙齒咬出的血洞。
每一個洞都有成人的小指肚大小,四個排列在一起,特彆又是在一個兩歲孩子的胳膊上,看著就讓人觸目驚心。
感覺小崽兒的胳膊都要被洞穿了一樣。
之前程乾已經重新給孩子抹過藥了,傷口也已經不流血了。
可因為捂得時間太長了,傷口周圍有點發炎,肉還往外翻著,看著就讓人心疼得要命。
一天狂奔下來,孩子實在是吃不消了。
白天的時候他一直是在硬撐,現在有了軟和的床鋪,又吃飽喝足,感受到了安全,小天就再也撐不住,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睡著之後,小家夥終於卸下了偽裝,不再強裝堅強。
他的眉頭一皺一皺,身體下意識的蜷成了一團。一隻手放在另外一個傷手上,無意識的撫摸,偶爾還會輕輕的抽噎幾聲。
明顯孩子是在默默忍受著疼痛。
看到兒子這樣,柯蓓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可是她能做的又有什麼呢?
即便再想,她也不能取代兒子去替他受這些罪。
她隻能坐在小天的身邊,舉著風扇對著他吹風,同時用手一下一下在他的背上輕輕的拍,眼睛裡是濃得化不開的疼。
小屋裡又悶又熱,鐵皮吸收了一天外麵的溫度,這會兒跟蒸籠似的。
屋子裡甚至連個通風口都沒有,光線也隻有那盞放在桌子上的台燈。
可柯蓓還是很滿足。
因為她知道,像這樣平靜而安全的夜晚在以後的日子不會太多了,值得珍惜。
確定小天睡踏實後,柯蓓從床上下來走到程乾身邊問:“咱們下一步要怎麼走?”
“先去安朔,再去平煙湖。我剛才看了看,這兩個地方都在去京城的路上,並不會繞什麼遠路。”
程乾指著自己剛才繪製的路線圖對柯蓓說道。
現在天水的交通還有通訊應該是全斷了。
從早上起程乾就試圖和梁副參謀長聯係,可電話打了整整一天,一個都沒打通,他現在已經死了和京城那邊聯係上的心了。
可即便這樣,既然接受了命令,排除萬難他也一定是要趕去京城的。
但中間去完成妻子和兒子的心願,接上他們的救命恩人,還有找到治療小天的藥草也是必須要辦的事。
想到這兒,程乾問:“那個阿列是什麼情況?你跟我說說他的個人信息,我也好安排尋找他的方法。”
柯蓓從空間裡拿出了兩瓶冰可樂,擰開瓶蓋遞給了丈夫一瓶,自己那瓶拿在手裡轉了轉,卻並沒有要喝的意思。
一想起阿列,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再清涼好喝的汽水她也咽不下去。
“我們和阿列是在科研所認識的,我先跟你說一下那個科研所的情況吧。”
她盯著手裡的汽水,慢慢說道。
“之前我和你說過,末世後會有一部分人慢慢覺醒異能,這些人基本分兩種,一種是異能者,一種是進化者。
異能者究竟是怎麼覺醒的,覺醒需要什麼條件,這個一直沒人能夠研究出來,基本上可以說是偶然性更大一點。
就像是我,是一覺睡醒忽然發現自己多了一個空間,怎麼來的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楚。
但進化者就不一樣了,進化者通常會有一個觸及的點,要麼是和動植物同化,要麼就是經曆了什麼災難。
就像是小天,他進化的原因就是因為那碗蘑菇湯。
還有人是在和動植物搏殺的時候被同化的,例如蜥蜴人,就是感染了蜥蜴的毒液後被同化的。
末世後的政府一直在進行這方麵的研究,試圖破解進化的規律。
除了政府,還有一些地下的科研所也在做著相同的研究,畢竟真的研究出了結果,那會給他們帶來想象不出的暴利。”
柯蓓靜靜的敘述著,語氣淡漠,就像是在說著什麼事不關己的尋常事。
隻是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她的唇角微微挑了一下,帶著一抹說不出的譏諷。
“當初你和小天就是被那種地下科研所帶走的?”
程乾已經從她的話隙裡聽出了不同,他下意識的握緊了拳頭。
“嗯,我們是被海城研究所帶走的,他們先是趁我出去做任務的時候偷走了小天,然後被我追上,就連我一起打暈帶走的。
當時我還以為是意外,是小天沒注意暴露了秘密,後來到了那裡才知道,他們已經惦記小天很久了。
抓小天去對於他們來說是勢在必行,抓我反倒是順帶的。
是怕小天年齡太小,哭鬨得太厲害,把我帶著也算是給孩子一個安撫,能讓小天活得久一點。”
砰地一聲!
程乾一拳狠狠砸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用力的咬著唇,死憋著胸中的那口氣,似乎是怕動靜太大驚動了睡著的小天。
直憋得胸口劇烈起伏,額角的青筋一跳一跳。
“畜生!”他低罵出聲。
想起那段噩夢般的日子,柯蓓也控製不住的握緊了十指,直將可樂瓶握得咯吱咯吱作響。
她沉默了片刻才繼續說道:“阿列是海市科研所人為製造出來的進化者,是與大猩猩同化的。”
“人為製造?”程乾抬起了頭,眉頭緊鎖,麵露不解。
“嗯,他們將阿列的腦子移植到了大猩猩的身上,製造出了一個人腦猴身的怪物!”
說到這裡,柯蓓終於控製不住了。
想到那孩子淒慘的經曆。
想到最後送他們離開時,阿列眼底的笑,還有那看淡一切,直麵死亡的坦然……
她猛地一下仰起了頭。
可眼淚還是順著眼角流了下來,越流越多。
最後在她的下頜處聚集,順著脖子滾落。
程乾的腦子嗡地一聲,整個人都要炸了!
人腦猴身?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更不敢去想象那些變態到底把人變成了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他的血液都要凝固了,渾身發冷。
程乾是在這一刻才清醒的意識到——末日真的來臨了。
如此瘋狂荒誕、匪夷所思的事,除了電影,隻有在末日才會發生吧!
柯蓓抹掉臉上的淚水,沒有去管抓狂的丈夫,繼續說道:“那個科研所就是阿列的大伯建的,他叫陳昌玉,是一個生物學教授。
阿列的父母也是科研人員,他們一家子都住在安朔。
末日來臨,阿列父母所在的研究所動物們也變異了,他們在去世前聯係上在海市工作的陳昌玉,將兒子托付給他,希望他能把孩子接走。
可誰能想那個人就是個魔鬼,瘋起來連自己的親侄子都不放過!
阿列也是一個精神力異能者,不過他的等級很低。
或許正因為這樣才被陳昌玉惦記上,竟然決定用他做實驗,要用他的腦子與大猩猩同化。
陳昌玉希望能將阿列變成一個腦域進化者,使他在擁有異能者的精神力同時,也有大猩猩的強壯身體。
但實驗結果卻顯示失敗了。
阿列雖然活了下來,卻並不能靈活使用大猩猩的身體,同時他的異能也喪失了。
然後阿列就變成了一枚棄子。”
程乾被妻子這一番話深深的震撼了!
他長久的不做聲,顯然是無法集中思緒。
好一會兒後他才終於能夠思考,想了很久才開口問道:“可實際上並不是這樣,對嗎?”
“嗯。”柯蓓點了點頭。
她的眼神變得悠遠,整個人都像是沉浸在了回憶裡。
“阿列是一個很好的孩子,即便他變成了大猩猩的外表,看上去凶惡又殘暴,可實際上他依然是我見過的最溫柔的人。
我們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二十歲了。
但因為手術的原因,他的記憶一直停留在十二歲,也就是末世還沒有來臨之前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最美好的那段時間。
所以,他一直都還像個孩子一樣,單純、善良、體貼。
手術失敗後,陳昌玉和他的助手就把阿列放棄了。
所幸的是他們並沒有殺死他,或者讓他和其他失敗者一樣去和變異獸搏鬥,去做肉盾。
他被留在科研所做一些粗活,例如給我們這些被關起來的人送個飯之類的。
可能是年齡相近,遭遇也相同,阿列一直對小天很好,會偷偷的找他玩兒。也是因為他們接觸多了,我才發現這孩子並不是真的像研究所的人說的那樣,實驗失敗,是個半白癡。
他的憨傻、笨拙大半都是裝出來的。
他之前的異能是念力,能夠用異能去操控彆人按照要求做一些事,這異能確實在手術後消失了。
可陳昌玉他們不知道,手術後阿列覺醒了新的異能——時間操控術。
而且他的異能非常強大!
他能夠操控時間軸,自由控製時間流速的快慢,甚至能夠幫助他人往返想要到達的時間、地點。”
“他就是用這種能力把你和小天送回來的?”程乾問道。
“對。”柯蓓點頭。
說罷之後她沉默了很久,才又靜靜的補充了一句:“用他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
聽完了柯蓓這番話,程乾好久沒有出聲。
他不知道要說什麼?
之前知道妻子兒子要去救他們的救命恩人,程乾當然會同意。
可那時候的心態絕不像現在這樣,讓他生出了不惜一切,義無反顧的念頭。
他什麼也不想再說,而是再次拿起筆,認真的在紙上寫了起來。
規劃路線,尋找路途中的補給點,列出可能會遇到的困難……
下定決心要以最快速度趕到安朔,一定要趕在魔鬼陳昌玉派去的人之前找到阿列。
看丈夫在認真做事,柯蓓沒有打擾,而是從空間裡拿出了煤氣罐還有那個雙灶的氣爐,利用現在難得的閒適時間繼續加工空間裡的食物。
她空間裡有很多蔬菜,生肉,這裡四周都沒有人,不怕味道傳出去被人惦記,她準備儘可能的把它們加工出來。
孩子在睡覺,屋子裡密封又太好,炒菜是不合適了,但燜煮肯定沒有問題。
她一邊思索著,一邊開始在空間裡翻找起來。
她的空間這會兒很亂,很多東西拿回來之後沒來及整理,都是胡亂堆放著的,現在有空,正好可以順便收拾一下。
當往外拎煤氣罐的時候,柯蓓再次感覺到了遺憾——之前怎麼沒想到多弄幾罐液化氣備用呢?
就剛才擋鳥用了那麼一會兒,半罐子都沒有了。
可這氣的用途實在是太必須了,除了供應□□的使用,它還能做飯啊!
用燃氣做飯的效果,肯定要比買的那些固體酒精好太多。
她看了看這房間,想了想還是過去拍了拍程乾:“哎,你能找到這營地裡的廚房嗎?”
程乾從鋪在桌子上的那一堆紙前抬起了頭:“乾嘛?廚房裡不會剩下什麼東西了。看這裡的情況,連隊轉移肯定是提前通知,有序轉移的,又不是臨時決定,食物之類肯定都會帶走。”
“我不去找吃的,我就是想去看看有沒有煤氣罐兒剩下。”
柯蓓用手在屋子裡比劃了一下:“你看這屋裡的家具都沒搬走,我想著煤氣罐那麼笨重的東西,還易燃,應該也不會搬吧?”
程乾一臉無語的看著她:“現在都用天然氣了,哪裡還用氣罐?”
“啊……”柯蓓一臉失望。
在她的印象裡隻有城市才通天然氣的,一般鄉下還是用液化氣的比較多。
沒想到這機場位置偏僻,這方麵反倒還挺先進。
看妻子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再看看旁邊爐子上燉的肉,程乾放下了筆,很認真的思索了片刻。
然後用手在桌子上點了點,若有所思的說:“我可能還真能找到點兒類似的東西。”
“找什麼?哪裡找?”
說到收集物資,柯蓓的眼睛頓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