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硝子是對的。
時隔多年，他們又產生了當年第一次見到這個白毛混蛋的那種——頭疼的感覺。
終於，五條悟坐下來，開始狼吞虎咽地吃東西。
整體來說，五條悟畢竟出身大家族，哪怕性格相當糟糕，但
日常禮儀早已成為他的某種本能，因此吃相向來是相當斯文的。但這個時候他的動作卻有一種微妙的變形。
陌生人可能看不出來，但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畢竟與他相處多年，因此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是一種略微失控的感覺。
是一種控製不住的破壞欲。
比如撕開包裝袋的時候，會忍不住用力；比如咀嚼食物的時候，每一下都能聽到惡狠狠的磨牙的聲音。
“……還真是氣狠了啊，悟。所以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望未，不要悟醬了呢。悟醬很生氣，要把小望未找回來。”五條悟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笑了一聲，聲音猝然低沉，“就不會再讓她離開了。”
夏油傑定定地看著自己的摯友，然後確信，這家夥瘋了。
他就隻詢問了一個問題：“那麼，你要怎麼找？”
睡前五條悟滿腦子還是複雜混亂的思緒，一覺醒來倒是冷靜了不少。或者說，冷靜地瘋著。
更多的信息湧了出來。
五條悟問：“悠仁呢？”
他首先要確定一件事情。
五條悟與新望未之間的羈絆斷裂，直接導致了，經由五條悟才知曉新望未的咒術界人士，通通遺忘了新望未。
比如夏油傑和家入硝子。
但虎杖悠仁並不是在咒術界認識新望未的，那麼，他還記得新望未嗎？
這可以說是一條尋找新望未的捷徑。
五條悟也想用最快的辦法，解決這個難題。
但如果做不到……
……那他隻能選擇最決絕的那個辦法。
跟他的小望未一樣決絕。
因為，是“不惜一切代價”。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歎了一口氣，但還是決定陪著五條悟一起發瘋。
他們找到了虎杖悠仁，這個時候，悠仁同學正在訓練場繼續訓練，因為澀穀的事情讓他有了不少長進，所以躍躍欲試地想要嘗試自己的新招式。
“噢，望未老師啊！你們怎麼會知道她？”
虎杖悠仁果然還記得。
五條悟有一瞬間的喜悅，但隨後又化為烏有。
因為，緊接著，虎杖悠仁便繼續說：“望未老師是我以前高中的心理健康老師……不過，好像已經辭職離開了吧。”
“辭職？”
“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第一個學期結束之後……啊說起來，就是我來到咒術界的時候誒。那個時候望未老師也辭職離開了。我也不知道她之後去了哪裡。”
也就是說，新望未終究還是消除了虎杖悠仁的一部分記憶，還是將自己與咒術界的關係徹底切斷了。
“……心理健康老師？”夏油傑卻突然愣了一下，“所以高專的那些心理健康教材……”
他是下意識產生了這個聯想，但卻又立刻感到十分意外。
因為，其實根
本沒什麼關聯吧？
理論上說，完全沒什麼關係啊。
但就是本能地產生了這個聯想。
五條悟看了夏油傑一眼，嘟囔了一句：“看來小望未這個能力也沒有非常徹底啊……果然是哪裡出了問題吧。肯定是在那之前就已經……”
“什麼能力？”
五條悟沒有立刻回答，他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腦袋，說：“那悠仁就繼續訓練吧。加油啊！”
竟然意外地像個靠譜的老師呢。
但是在虎杖悠仁跑遠之後，五條悟一轉頭就又變回瘋瘋癲癲的狀態：“小望未的能力啊……要是早知道會這樣，我那個時候就應該把她關起來。就關在那種永遠不能使用咒力的地方。
“小望未竟然這麼瘋狂，真可惡。我也要瘋給她看。悟醬要證明，我才是最會發瘋的~”
……你在攀比什麼東西啊。
夏油傑努力跟上五條悟的思路：“所以，你的小望未是個咒術師？”
“咒術師？”五條悟仰頭想了一會兒，“可以這麼說吧。但其實也不是。”
“哦？”
“你們還記得那些奇奇怪怪的咒靈嗎？”
“擁有自我意識、可以與我們交流的那種？”
五條悟肯定地點了點頭。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你的小望未是個咒靈？”
“最開始是詛咒，但後來不是了。後來就變成徹徹底底的人類了。”
“哈？還有這種事情？”
“所以說啊，咒力是相當神奇的東西。”
神奇到——讓他都難以置信啊。
“等等，讓我理一下。”夏油傑苦惱地揉著眉心，“也就是說，你的小望未是變為人類的詛咒，然後你跟她談了戀愛。暫且不論你是怎麼跟她談戀愛的、為什麼我們都不記得她，總之……她現在怎麼不見了？”
五條悟臉上一直維持的笑容，突兀地消失了：“因為她做了一件很過分的事情，一件讓我很生氣的事情。”
“什麼？”
“她為了救我，犧牲了自己。”
不是說要相信最強嗎？不是說要永遠陪伴在他的身邊嗎？
——騙子。
夏油傑愣住了：“所以……她死了？”
“還沒有啊！不要這麼說，傑，不要說那個字。”五條悟立刻語氣激烈地抗議，“根本不是那回事！我隻需要找到她就可以了！”
就跟當初六眼第一次望見他的空氣朋友一樣。
現在，他也隻需要找到新望未、望見新望未，重新建立他與她的羈絆與關聯。
“那麼，怎麼找？”
五條悟沉默了。
“你也不知道怎麼找。”
就在今年的上半年，五條悟花費半年的時間，將整個世界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就是為了尋找他的小望未。他當時毫無收獲。
該慶幸嗎？該遺憾嗎？
那
讓他現在不需要再進行那樣的無用功，也讓他現在必須嘗試更加困難的、複雜的方法。
“……其實不是不知道。”五條悟的唇角，突然出現了一個張揚的弧度，“就是以前沒想到嘛。”
“沒想到？”
“啊，沒想到自己竟然那麼強。”
“什麼？”
“很簡單啊。我隻需要回到過去，在過去的時光裡追溯她的痕跡——然後，跟上她的腳步。”
看看她究竟會去哪裡。看看她“現在”究竟在哪裡。
隻要重走一遍小望未曾經的路途，他就能夠知道，小望未為她自己準備好的那個黑暗的儘頭，究竟是什麼地方。
他就能找到她。
曾經新望未無數次抬眸仰望五條悟的背影，認為她的悟君走得那麼快、那麼急，因此她必須要在合適的時機，決絕地提供自己僅有的助力。
如今五條悟將重返他們的過往。他將注視新望未的背影，望著他的小望未一步一步走向他們既定的未來。他終將追上她的腳步。
——星星一直一直看著你，小望未。從來沒有走。
夏油傑和家入硝子異口同聲地問：“你能做到？”
“把六眼摳下來果然是有用的，睡覺的時候突然就頓悟了。反正無下限術式可以支配空間，支配一下時間也很簡單啦！”五條悟耍酷一樣舉起了大拇指，“老子真不愧是最強啊！”
夏油傑&家入硝子：……
正常人誰會摳自己眼睛啊！
而且哪裡有你說的那麼簡單啊！！
這樣的使用辦法，一定有相當可怕的代價吧。
你把新望未找回來了——可你呢？
新望未以生命換回你的自由與未來，你就這樣拋之腦後了嗎？
但五條悟已經瘋了。
他已經不可能放棄這唯一的希望了。
自由與未來之中，如果沒有他的小望未，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總是說他任性，那他就真的任性給她看哦。
而且，明明她才是最任性的那個家夥吧。怎麼可以反過來責怪他。
所以……
他將回溯、將追溯。
將重返那個最初的源頭，他們之間最早的相逢。
連新望未都不知道的，他與她的第一個束縛。
五條悟六歲那年的生日。
那個大雪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