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蕁顯然也是這麼想的,他笑眯眯道:“希望他們兩真的有本事,這樣就可以給我打工還醫藥費了。”
司俊毫不猶豫道:“好。”
劉蕁說完這件事,突然把住司俊,賊兮兮道:“真的要寫檢討啊?”
司俊:“嗯。”
劉蕁擠眉弄眼:“你不是在下屬麵前誆他們的嗎?你真的忍心讓我寫檢討抄書嗎?”
司俊:“嗯。”
劉蕁震驚臉:“你居然不是開玩笑?”
司俊似笑非笑:“嗯。”
劉蕁如遭雷劈。
司俊道:“這件事我會在係統小屋裡再說一次。若小草覺得現實中完不成,可以利用在係統裡追劇的時間慢慢寫。”
劉蕁此刻隻想“嚶嚶嚶”。他的小夥伴為何變得如此冷酷無情了。
然後他的嚶嚶怪就被司俊一拳一個揍死了,完全不能拯救他這個可憐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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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陽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你醒了?”
翟陽順著聲音看去,那個被自己連累的、並不太熟悉的同鄉正躺在另一張榻上,轉頭看著他。
一間房兩張榻?這也太不重視我了吧。
恃才傲物的翟陽有些不滿。
那同鄉還瞎叨叨道:“陛……那位真是仁德。”
翟陽冷哼一聲。被連累了救了人還給其治傷,就叫仁德了?
好吧,的確不算不仁德。他不知道我是誰,所以對待自己規格不算太好,也能理解。
同鄉繼續瞎逼逼:“我兩都是無名之輩,那位救我們全憑善意,實在是難得。”
翟陽這就不滿了。他哪裡是無名之輩了!
好吧,他很早就隱居了,的確不太為人所知。
翟陽心情突然有點灰暗。他有點懷疑,自己之前隱居是否正確。就算隱居,他也得像那個孔瑾一樣,先把名聲傳出來後在隱居啊。你看皇帝不想親自去尋訪賢才,還被司益州逼著去尋孔瑾。他若早早打響名聲,說不定被請出山的就是他了。
翟陽聽過孔瑾名聲,他可不覺得自己會輸給孔瑾。
難受。
那同鄉還在嗡嗡嗡:“這次應該是我們機會,禹川兄可得把握住。”
翟陽不想說話。
你要把握就把握吧,在皇帝麵前丟了這麼大的臉,他是沒臉麵去投奔了,他還是繼續隱居吧。
總而言之,翟陽心裡那點小傲嬌又發作了。他準備等傷好之後就請辭。
然而……司俊和劉蕁怎麼可能讓人才溜走呢?即使他們對這個人才私生活不怎麼感冒也不會。
這絕對不是劉蕁心疼醫藥費的緣故,也不是司俊記著這人連累劉蕁的緣故。
總而言之,他們還沒見到皇帝陛下,甚至沒有見到皇帝陛下身邊的高官,沒來得及道謝,就一臉懵逼的被搬上了舒適的馬車。
把他們搬上馬車的人還笑著告訴他們,不用擔心自己的行李,他們落腳處的行李會一同隨車隊入益州,多付的房租也已經拿回來了。
劉蕁對這點銀錢也算的很精。
翟陽和陳文二臉懵逼。
這到底是什麼發展?
這是怕他們留下來,被杜家報複嗎?但是李昂不是已經入荊了嗎?杜家不會這麼猖狂吧?
翟陽被揍得有點狠,暫時還不能下榻。但陳文身上的傷勢好些了,就戰戰兢兢去拜見車隊的領頭人。
一路上照顧他們的人十分和善,不但沒有阻止他,還親自把他送到了正在和司俊下棋的劉蕁麵前。
下棋——下五子棋,付風和付壽還在這兩人後麵抓耳撓腮,看上去十分緊張。
見陳文來了之後,已經快要輸了的劉蕁手一往棋盤上一拂,道:“身體可好?”
司俊一隻手捉住劉蕁耍賴的手,道:“陛下何必這麼輸不起。”
十五歲的小皇帝氣鼓鼓道:“你都贏了多少回了?就不能讓我一次?”
司俊微笑:“不能。”
陳文見這大胡子武將和被稱為陛下的小少年如此親近的樣子,腦袋中忍不住浮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
他臉上的驚詫被司俊敏銳的接收道,司俊對他微笑道:“請先生保密。”
陳文立刻道:“文當不得如此稱呼。”
劉蕁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咱們都快離開荊州了,你還擔心掉馬甲?”
司俊道:“小心駛得萬年船。”
劉蕁道:“可這個馬車隊裡還有誰不知道你是誰?”
就憑著付壽付風兩父子對司俊畢恭畢敬,不對,連自己這個皇帝都小心翼翼討好司俊的樣子,誰還不知道司俊是誰?
司俊無奈:“陛下。”
劉蕁笑眯眯道:“好了好了,放輕鬆點。我就是不想看你大胡子的模樣。”
司俊決定無視劉蕁。
自從離開襄陽之後,劉蕁就非逼著他把偽裝取下來,為此還拉著他下五子棋。
也不知道從未贏過的劉蕁是哪來的自信能贏過他的。
司俊對著一臉無措的陳文笑道:“讓先生見笑了。”
陳文苦笑:“真當不得司公先生之稱。”
劉蕁幫腔道:“能被子孟寫好幾封信推薦的陳元長,當然是能擔得先生之名的。”
陳文先是身體一顫,然後想到,皇帝陛下把他接回來,肯定已經事先查過他的身份,知道他是誰倒是沒什麼。
隻是劉初是怎麼知道他在荊州,還給他寫推薦信的?
陳文的確是接到劉初書信之後,才想著去皇帝手下試試看。
他之所以去了荊州,不去益州,是推測無論皇帝是否真的掌控益州,司俊下一步肯定是占據荊州。
荊州和益州遲早有一戰,這一戰在皇帝去了益州之後,就相當於已經近在眉睫。
劉景重病,倒是意外之事。這件事,也會推動司俊抓住機會,進攻荊州。
他在荊州,就是想看看益州如何進攻,將士風格如何,是哪位謀士隨行。
如果,他覺得益州優勢很大,就會投身益州軍中,或者去荊州軍中來一出反間計。
比起去已經鐵板一塊,去了大概也可能被埋沒的益州,在荊州,他才能找到機會展現出自己的能力。
他的同鄉翟陽也是如此認為。不隻是翟陽,荊州許多人都是抱著同樣的思想。
如他們所料,益州果然對荊州動手了。
那一道旨意之後,大概就是荊州和益州撕破臉了吧。
就算荊州要投降,肯定也是先和益州打過一場,展現出自己的勢力,決定能分得更多利益之後,才會投靠益州。
這其中,他們這幫蠢蠢欲動的謀士,就有許多展示自己的機會了。
誰知道,劉景居然禮待益州來客不說,荊州上下和諧,似乎輕而易舉就接受了歸順之事,半點波瀾都沒起。
之後皇帝陛下來到荊州之事傳開,他們這些希望在益州和荊州對戰中展示自己的賢才們,各個哭笑不得。
皇帝陛下你以身赴險,不按常理出牌啊。你這個計謀是誰出的?你還真照做了?不擔心危險嗎?
以益州勢力,和荊州人心惶惶的現狀,完全不需要皇帝陛下身犯險境,稍稍虛晃幾槍就能收服荊州,怎麼就值得皇帝陛下親自出馬當說客了?
荊州蠢蠢欲動的賢才們覺得,益州的謀士們實在是不合格,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見到言笑晏晏的小皇帝時,陳文的話都堵在了喉嚨裡,說不出口。
其實他們如何不能猜到,小皇帝此舉,是為了儘量減小益州和荊州戰損,以及對劉景的心軟呢?
劉景現在還在荊州,待他交接完一切事務之後,肯定會跟著皇帝陛下回成都。到時候,他仍舊可以身居高位,半點不受曾經和益州作對的影響。
陳文曾經在腦海中描繪過無數次小皇帝的模樣,也從友人的書信中推測過那個寬厚機智又有些神奇的皇帝陛下究竟是何模樣。但他絕對沒想過,皇帝陛下會看上去如此快樂,就像是被寵大的孩子一樣。
以皇帝陛下的經曆,從小被先帝冷落,即使當了太子,仍舊沒有半點地位。當了皇帝之後,也是個傀儡皇帝。
京城於澤對皇帝陛下的折磨,他們這些家中稍稍有些背景的人,都知道。
他是無法想象,自己處在那種壓抑的環境中,會成長成什麼樣子。皇帝陛下可能聰慧,但心中若有半分仁慈,就算作皇帝陛下宅心仁厚。
但皇帝陛下,絕對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他想起皇帝陛下見到被揍的他和翟陽,就像是普通善良正義但又不諳世事的小少年那樣,衝上來嗬斥對方,還指揮著身邊護衛暴揍對方時的樣子。他和翟陽見過付壽,才推測出皇帝陛下身份。
可推測出了,卻不敢相信。
畢竟,他們心中的皇帝陛下,可不是這個樣子。
或許是陳文沉默的時間太久了,司俊還在裝深沉,小話癆劉蕁已經忍不住開口了:“你就是陳文?果然如子孟所說,很沉穩。沒想到你居然和翟陽認識,我還以為你不太喜歡翟陽這類型人呢。不過翟陽也是真的聰明,你們兩惺惺惜惺惺也是正常。”
陳文斟酌了一下,道:“草民和禹川是在荊州結識。”
劉蕁點頭,他就說,在記憶中,陳文和翟陽可沒有交情,後在同一處當同僚時,陳文天天追著翟陽懟,一天三頓上奏彈劾翟陽:“辛苦你了。”
在劉蕁向來,就翟陽影視劇都忍不住大書特書的不靠譜樣子,肯定是好人陳文照顧翟陽。
聽聞陳文私生活很檢點,說不定這次去青樓,也是翟陽拉去的。
劉蕁這還誤打誤撞猜中了,就是因為翟陽經常去青樓喝得醉醺醺,陳文自認比翟陽這個同鄉年長,意外同行後又一起租了一個院子,在交談中對翟陽才華心折,才主動陪同照顧翟陽。
至於為什麼這麼麻煩,大概是因為陳文有保父情節吧(並不是)。
陳文是個好人,他立刻為翟陽說話道:“禹川大才,草民並不辛苦。”
劉蕁指著司俊道:“有大才照顧起來也辛苦,比如子傑就經常氣我。”
陳文:“……”他覺得,司益州應該不至於吧?
司俊那滿臉大胡子都遮掩不住他的無語:“陛下,你說這話不心虛嗎?良心不疼嗎?”
劉蕁理直氣壯道:“不心虛,不痛,還美滋滋的。”
好吧,陳文是理解了皇帝陛下那句“有大才照顧起來也辛苦”的話。
司益州還真是和傳聞不符合的好涵養好氣度。
劉蕁看陳文弓著身子,再次問道:“你身體好些了嗎?坐下吧,彆累著了。禹川有乖乖吃藥嗎?我總覺得以他性子,會偷偷將苦藥倒掉。”
陳文受寵若驚的坐在士兵端來的小馬紮上,道:“草民身體已經無事,禹川……”
陳文不知該說什麼好。該說皇帝陛下慧眼如炬嗎?翟陽的確有想偷偷倒掉苦藥,但是被他製止了。
現在翟陽看著他的眼神,幽怨得快滴出水來了。
傷成這樣,還想不肯喝藥,翟陽隻有三歲嗎?
陳文心累。他還在老家的兒子都沒讓他這麼心累。
陳文隻得委婉道:“禹川也有喝藥。”不管他是不是想要倒掉,總之喝掉了,這一點沒欺君。
劉蕁笑道:“我本想去看望你們,但子傑讓我端著架子,等你們來找我。如果你們覺得我不夠重視你們,都是子傑的錯。”
司俊乾咳一聲:“陛下救了他們的命,是該他們先來謝陛下。而且,陛下你話這麼多,會吵得他們不好養傷。”
劉蕁瞪圓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司俊:“你居然說我話多!我話哪裡多了?哪裡會吵得他們不好養傷了?子傑,這話我可不能裝沒聽到!”
付風老氣橫秋歎了口氣。陛下你現在話就很多啊。
劉蕁一個眼刀子向著付風飛了過去,付風立刻嚴肅板臉。
劉蕁沒好氣道:“裝,你繼續裝。”
付風繼續嚴肅板臉,我什麼都不知道。
付壽看著兒子被皇帝陛下懟,笑得跟個智障似的。
陳文頭疼。他覺得皇帝陛下這群人是不是有點不靠譜啊。就這群人兵不血刃拿下荊州?這是傻人有傻福嗎?
劉蕁冷哼了一聲,絕對不理睬這幾個拆自己台的下屬,繼續道:“聽子孟說,你擅政令,我回成都之後想要廣納賢才,你有何建議呢?”
陳文正好有這樣一個國策想要呈給劉蕁。但是他仍舊在猶豫,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好機會。
陳文處事中庸,雖能勸誡主公,但世家大族出身的他更懂得如何保全自身和家族。現在他還沒摸清楚皇帝脾性,手上國策實在是不敢貿然拿出。
最終,陳文猶豫了一下,道:“草民一時半會兒也給不出好的建議,陛下是否可容草民三思幾日?”
司俊看向劉蕁,心道,陛下又在皮了。
陳文最著名的人才選拔言論是什麼?當然是繼承並將漢代察舉製發揚光大了。
或許這個時代的世族都提出過類似言論,無論是宿誼那個時代的舉薦製度,還是蕭悅那個時代的九品中正製,亦或是陳文所提出的製度,最終達成的效果就是鞏固士族門閥統治,造成上品無寒士下品無士族的局麵。
當然,這怪不得陳文。
首先陳文自己是高門望族,肯定要維護自身利益。其次自漢中期以來,士族勢力空前膨脹,再加上察舉製和黨錮之爭,讓士族勢力達到了和君權分庭抗爭的地步,漢末分裂也不奇怪了。
在劉蕁看來,雖然君主集權有種種弊端,但就像是那位姓馬克思的賢人所說的一樣,生產關係要匹配生產力,穿大鞋不成穿小鞋也不成,君主集權的確是最適合封建製度發展的政治體製,這一切要等到封建社會發展到頂端,生產力得到進一步發展之後,才會變成民主製。
所以劉蕁是絕對不會仍由地方豪族繼續發展下去的。
不然,他吃多了撐的跑去爭奪天下,而不是弄死於澤後就在京城一呼百應慢慢收攏權力治理天下。
要有底氣懟地方豪族,就得手握兵權,且把這些不聽話的人挨個兒打服了。得讓他們求著自己,而不是自己求著他們。
劉蕁都已經下定這個決心了,還去問陳文如何納賢才,這明擺著是欺負人了。
司俊想,得私下再多嘮叨一下劉蕁,可彆又滿嘴跑火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