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書房, 兩人。
劉蕁努力睜大眼睛, 讓司俊看著他那無辜無措的眼神。
司俊抱著手, 挑眉看著劉蕁,不為所動。
劉蕁“嘭”的一下變成了黑眼圈圓滾滾小貓,乖巧蹲坐, 努力仰頭用無辜無措的表情看著司俊。
司俊突然覺得有點手癢。
劉蕁貓耳朵動了動,敏銳的感覺到了危機感,又“嘭”的變成了金黃背毛白肚皮的大貓。
前爪子並攏蹲坐的大貓,毛絨絨的臉看上去特彆正經特彆嚴肅。
司俊道:“怎麼換了隻貓?”
大貓歪頭:“喵。”我感覺你都快上手揍了。
雖然在現實中不能說話, 但和小夥伴可以心靈感應, 係統翻譯。
司俊心想,就算蕭悅那隻貓再可愛, 這麼多年看他作天作地爪賤嘴賤,現在看見那黑眼圈,就想一圈揍上去,讓他的黑眼圈黑上加黑。就算黑眼圈小貓露出再可愛再無辜的表情,他也能從這表情上看出“來啊, 造作啊”的潛台詞。
真不敢相信樂正元是怎麼忍了這麼多年, 還和蕭悅成為伴侶的。
不過樂正元嘴也挺毒的,經常把蕭悅說得啞口無言,這大概是一物降一物吧。
還是楚銘乖巧。一看這張嚴肅貓臉, 就覺得很靠譜。
司俊一把拎著劉蕁的後頸,把劉蕁提起來抱懷裡:“你以為變成貓我就會原諒你嗎?”
劉蕁還上了一副討好的表情, 甜膩膩的“喵”了一聲,腦袋在司俊懷裡拱來拱去。
司俊眉毛一跳。用楚銘這張貓臉做出蕭小賤的表情,仍舊讓人很手癢啊。
劉蕁:“喵嗚咪。”反正說了也沒關係,對吧對吧?“
司俊道:“是沒關係,但他們纏著你預言怎麼辦。”
劉蕁舉起一隻貓爪子,“嗖”的彈出指甲:“喵嗷!”作為皇帝,誰敢逼我!
司俊捏了捏劉蕁的肉墊子,劉蕁乖乖把爪子收了回去:“以後悠著點。”
劉蕁歪頭:“喵?”不生氣了?
司俊道:“我正好要用你的神秘名聲治一下青蓮教,你表現得再過分一些也沒關係。”
劉蕁:“喵?”青蓮教。
司俊解釋了一番青蓮教的事:“大概是有誰支持青蓮教,讓他在荊州搗亂,拖滿我們的發展步伐。”
劉蕁在司俊懷裡換了個姿勢,以農民揣的姿勢趴著,聽司俊解釋青蓮教的事。
青蓮教的事說起來也簡單,雖然其他勢力各有各的事,暫時無法管益州和荊州。但益州本來作為九州中麵積最大的一個州,司俊的勢力就已經足夠強大。若是再吞並荊州之後,司俊相當於已經獲得了可以逐鹿中原的勢力。甚至就算其他地方都已經被“統一”,司俊僅憑著益州和荊州兩地,也能和其一決高下。
在如今其他勢力還在紛紛站隊整合的時候,司俊已經提前擁有了如此大的勢力,怎麼可能不讓人忌憚。
但現在他們無法和司俊硬碰硬,隻能使些手段,拖滿司俊整合荊州的進度。
益州雖大,但司俊之前是被其他勢力所輕視的存在。畢竟他實在是太年輕了,讓人不由有“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之感。
何況司俊已經和司家幾乎決裂,沒有家族支撐,讓這些士族門閥們壓抑不住自己的優越感,覺得就算司俊再有本事,也不會有太多人去投奔他,信任他。
誰知道司俊居然暗搓搓的偷渡皇帝陛下到了他的地盤,還拿下了荊州。
哦,拿下荊州的可能是皇帝陛下,司俊背後的也可能是皇帝陛下。雖然皇帝陛下也年輕,雖然皇帝陛下背後也沒有世族門閥支持的背景,但就憑他是皇帝陛下,之前司俊的劣勢,就都被推翻了。
看荊州這麼容易歸順,就知道了。
而且,荊州的事狠狠打了他們宣揚皇帝陛下是傀儡,司俊是奸臣的言論的臉。一些忠於漢室的人和勢力,也開始偷偷向益州靠攏,一些賢才甚至已經開始趕路了。
就連這些勢力內部的謀士和大將們都有些人心惶惶。
說是對漢室失望了,實際上漢室幾百年,早已經深入人心,成為一種信仰。現在隻要皇帝陛下顯示出一丁點可能穩定這個天下的勢力,這些人就恨不得蜂擁而至,為漢室鞍前馬後。
何況皇帝陛下顯示出來的還不是一丁點。
“他們現在發覺也晚了。”司俊捏了捏貓支棱起的耳朵,被貓用肉墊子拍了一巴掌,“荊州不亂,我們穩坐益州和荊州,就幾乎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劉蕁眼珠子轉了轉,心中細數他們現在的措施。圖書館、學宮和印刷術能吸引人才,新作物能穩定民心,司俊從慕晏那裡學來的治軍之術能增強軍事勢力……他們站在巨人的肩上,隻要自己不亂,哪怕人搗亂?
劉蕁眯著眼睛,得意的喵了一聲。他覺得這完全沒問題嘛,小意思。
司俊微笑:“彆太輕視他們。說不定他們發現贏不了咱們,就去投奔胡人。”
劉蕁用貓尾巴打了司俊手臂一下,你非要說自己穿越的那個倒黴蛋的黑曆史嗎?
不過……不會真有這種事發生吧?劉蕁陷入沉思。
司俊輕輕撫摸著劉蕁光滑的皮毛,這些日子的疲憊,在擼貓中漸漸平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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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俊並沒有因為劉蕁“透露未來”罰劉蕁寫檢討,不過他也再三叮囑,讓劉蕁少說這些事。有些事,要在適當的時候說出來,才有最大的利益效果。
劉蕁先以自己最(不)愛的小魚乾發誓,在司俊的微笑中,他哭喪著臉,改成了用冰鎮西瓜發誓。
雖然冰鎮西瓜隻在夏天吃,但也算是劉蕁最愛的水果之一了,劉蕁的發的誓言,終於有了一絲半點的真心。
而且因為他把那四個人統統嚇病了,害得自己也沒辦法再偷溜出去玩,隻能蔫嗒嗒的陪著司俊工作。
而這四人生病之後,就更加相信了劉蕁透露的未來是真實的,咱們的皇帝陛下,的確有神異的能力,說不得真是什麼神龍仙人的化身。
不然他們好端端的,怎麼會突然生病?
劉蕁:因為回城的時候路上也下雨了,你們先淋了雨,又被我嚇到,才會生病,才不是什麼天譴。
好吧,現在劉蕁終於理解了宿誼的無奈。他們說天譴就天譴吧,反正天譴的又不是自己。
因李昂那邊很給力,荊州杜家為了顯示出自己的能力,聯合其他望族很快收拾了進入荊州的青蓮教餘孽——這其中,有好幾個世家倒台,李昂心狠手辣,清洗的時候絲毫不留情。
他帶著軍隊進入荊州,就是這麼用的。
何況,忠於劉景的部分軍隊,都被他打散重編,侵吞入腹,他在荊州的勢力,即使沒有杜家支持,也是最強的。
李昂又擅長聯合挑撥,各個擊破,荊州這群世家被劉景慣壞了,完全沒有當年他跟著司俊的時候,整治益州世家那麼困難。
李昂甚至覺得有點無聊。
劉蕁給他留下的“攤子”太整齊,荊州大部分都是誠心歸順,他接任荊州牧的過程又太光明正大,符合大義——皇帝親自認命,劉景親自交接,留給他操作的餘地不多啊。
李昂如此給力,司俊的工作壓力就少了許多。他表示,隻要李昂好好治理荊州,要錢給錢,要人給人,他半點不含糊。
李昂回信,他隻要以後再和司俊在一地成為同僚的時候,去司俊府上蹭飯,司俊不把他趕出來就成。
司俊冷酷無情的拒絕了李昂。
李昂氣結。說好的至交好友,說好的給力下屬,連頓飯都不給他吃。還是皇帝陛下好,說一定會幫著他。
不過荊州的青蓮教餘孽雖然被剿滅,他們宣揚的思想還在傳播,李昂表示,希望司俊給力一點,多裝神弄鬼一下,底層老百姓也就算了,高層可千萬彆被他們蠱惑了。
李昂經過審判,得知有不少勢力,都派出了人進入成都,混入官僚府邸中,或許他們的最終目的是進入小皇帝的身邊,獲得小皇帝的信任。
這其中,就有許多神棍。
爭霸天下的套路大家都知道,除了人才軍隊老百姓這些之外,打輿論仗也是其中一環。於是每個勢力主身邊,總要留著一二道士和尚,裝神弄鬼,哦不,祭天占卜。
或許這群人已經混入了道士和尚中,等著用各種玄術對付皇帝陛下。
劉蕁知道之後,捶桌大笑:“用玄術對付我?是巫蠱之術還是詛咒之術還是魅惑之術,哈哈哈哈哈哈!我反手就是一堆火球術!嚇哭他們!”
司俊倒是有點擔心。連穿越、係統、貓妖這種事都遇到了,說不定真的有什麼高人呢?
劉蕁笑眯眯道:“若真的有高人,該擔心的是那個高人。作為位麵之子氣運化身的穿越者,誰用玄術對付我,肯定會被反彈。放心放心。你實在是擔心,大不了讓神棍給我開個光?”
司俊無奈。宿誼怎麼給你開光?給你一疊實驗記錄,還是給你一堆小學教材?
還不如讓兩隻貓給劉蕁額頭上拍兩梅花印呢,好歹是貓妖,說不定真的有點用。
劉蕁表示,那還不如他自己變貓。
最終司俊思考之後,決定在重陽節的設宴中試探一下。他放出消息,讓敷衍的人可以推薦自己覺得比較靠譜的方士,讓他們給大漢的未來占卜。
劉蕁表示了解:“我需要在宴會上做豆腐還是做點石成金滴水成冰實驗?”
雖豆腐的來曆傳說是漢武帝時期淮南王劉安所製作,但劉蕁並未見過豆腐,這豆腐還是司俊來了益州之後做出來的。
不過豆腐已經是益州常見的食物,他再用豆腐忽悠人忽悠不到吧?還是點石成金滴水成冰比較有意思。
見著劉蕁躍躍欲試的樣子,司俊阻止了他:“你何必自降身價去和這些方士辯論?我自會派人拆穿方士的伎倆。小草穩坐釣魚台便是。”
劉蕁趴在桌子上:“哦,那我就當吉祥物嗎?那多無聊啊。”
司俊道:“……你隨意發揮。”
劉蕁立刻立起身子:“這可是你說的!”
司俊無奈:“是我說的。可你這次搞砸了,以後就得聽我的。”
反正是些沒有地位的方士而已,就算搞砸了也不礙事,他可以補救。
劉蕁討好笑:“說的好像我平時不聽你的似的。”我可乖了.jpg。
司俊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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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俊以皇帝陛下的名義設宴,還邀請了方士道士和尚之類赴宴的消息傳開之後,不說其他人怎麼想,孔瑾等四人是絕對不信,皇帝陛下對這些感興趣的。
付風人小言微,隻心裡暗自想想,孔瑾拜訪了翟陽和陳文,探討此事。
翟陽滿臉諷刺道:“誰說的皇帝陛下信這些方士?陛下可是拎著我翻來覆去把丹藥批評了個夠,逼著我戒斷丹藥呢。陛下要召人煉丹?哼?”
陳文點頭:“陛下自己就有通天徹地之能,需要算什麼國運?”
孔瑾道:“瑾也是如此想。陛下此舉,可是和青蓮教有關?”
翟陽和陳文略微沉思了一下,同時點頭。
三人都是聰明人中頂尖的那批,當他們確定皇帝陛下不需要這些方士之後,很快就推論出皇帝陛下的用意。
翟陽笑道:“這次宴會上可有樂子看了。”
陳文皺眉:“陛下不會又說漏嘴吧?文看陛下對推導未來之事,似乎並不上心。”
孔瑾道:“皇帝陛下不上心,州牧肯定是上心的。”
其他兩人點頭。作為知情人,他們商議了一下,要在宴會上如何配合皇帝陛下和州牧。
他們雖然現在身上官職不算大,但都有莫名自信,這次赴宴,必有自己的請帖。
事實上也是如此。劉蕁還等著在這次宴會上,讓他們三人和益州其他人熟悉一下呢。
以後大家都是要一起加班的同僚了,得好好相處才是。
除了真相了的四人,其他人有的以對司俊了解,也推測出此次宴會絕不是看方士他們表演這麼簡單。而有的人腦袋一根筋,或者他們也真的信這個,還真四處尋找方士,想要在宴會上一鳴驚人,得個推舉之功。
還有些認為方士亂國的人,則回家奮筆疾書,上折子抨擊此事,說信賴方士絕不可取。
這些折子,劉蕁都一一看過了,還專門挑出了說的特彆好的人名記下。
這個年代,完全不封建迷信的人很少見啊,如果這幾個人在其他事情上能力也不錯,完全可以重用。
司俊見劉蕁評價人的標準這麼輕率,卻沒有勸說。
他知道劉蕁年紀雖小,心裡卻很有數。而且他選擇的標準雖奇怪,但效果出奇的好。
在平定益州之事,他選拔人才,都經過了和劉蕁商議才決定。劉蕁推舉的人,最後效果都相當不錯。
司俊心想,大概當領導,識人用人,也是有天賦的吧。
……
時間很快就到了重陽節設宴的那日。
雖不用穿上禮服冠冕,劉蕁還是穿了一身象征帝王的常服。
這些都是新作的,司俊怎麼也不讓他再繼續穿先帝的舊衣服。
劉蕁覺得,那些衣服全是手工織造,多貴啊,居然就這麼扔了,簡直心疼。能不能來個拍賣什麼的,還能回一波血。
司俊隻能用六個點來回答他。
拍賣皇帝的衣服,虧他想得出來。這誰敢買?謀逆嗎?
劉蕁:“反正有不少勢力都準備謀逆,他們說不定會買。”
司俊嗬嗬了一聲,然後把衣服都扔劉家列祖列宗排位前燒了。就當是給先人燒衣服穿了。
劉蕁為此情緒低落了半天。
自己穿慣了的衣服燒了什麼的,實在是難受啊。
即使有了新衣服穿,他還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