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2 / 2)

盛世明君 木蘭竹 18558 字 8個月前

他就是這麼摳門的小皇帝,沒跑了。

重陽節宴會的時候,賓客魚貫而入,劉蕁作為皇帝,自然要姍姍來遲,比司俊來的還遲。

事實上,他等在後麵等人叫他出場,等的都無聊了。

他在皇宮的時候,都沒有這麼多規矩。

於澤可是不會給皇帝造勢。

當劉蕁再一次在首次召見益州官吏之後隆重亮相的時候,益州官吏們的心態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他們行禮的聲音響亮了許多,行禮的表情誠懇了許多。

劉蕁掃了一眼宴會在場的人,視線在幾個明顯“方外之人”打扮的人身上停留了一會兒,道:“各位愛卿平身,重陽佳節,朕與諸位同樂,不需要拘束。”

眾人紛紛起身。

劉蕁獨自坐在上首處,看著底下人趁著歌舞聲開始交流感情,竊竊私語,突然感覺寂寞。

他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難道整場宴會,就隻有他全程沉默嗎?這不是要憋死他嗎?

於是劉蕁不高興的作妖了,他讓侍女叫司俊上來陪他坐著說話。

司俊通過侍女回話,讓他忍忍。這個宴會是給他刷逼格的,他要堅持君臣之彆,把自己恭順的形象打造好,彆讓益州的人還以為益州是他為主。

劉蕁忍了一支歌舞的時間,再次打發侍女去叫司俊。

侍女瑟瑟發抖傳話:“陛下說,若州牧不上坐陪他說話,他就下來陪你坐了。”

司俊:“……”

豎著耳朵偷聽的眾官吏:“……”

司俊按著眉頭。他錯了,他不該為了顯示出帝王威嚴,給劉蕁單獨弄一張桌子椅子。他應該把桌子排成橢圓形長方形之類,讓劉蕁左右都有人坐著,陪他說話解悶。

“司公快去吧。”公宇忍笑,“陛下大概是無聊了。”

司俊苦笑:“陛下總有辦法稱心如意。”

公宇大笑:“沒辦法,那是陛下啊。”

司俊歎了口氣,抬頭見劉蕁已經吩咐人加桌子加椅子,心想還好劉蕁記著裝一下,沒讓自己和他並列,不然這事還真不好收場。

待桌椅擺放好之後,司俊才起身走到新增加的桌椅處坐下。

劉蕁衝著司俊眨眨眼睛。

司俊無奈歎口氣:“陛下,看歌舞也會無聊嗎?”

劉蕁裝委屈:“無聊啊,都沒人陪我說話,我總不能自言自語。”

司俊道:“陛下可以安靜的看。”

劉蕁道:“那多沒意思啊,我得有人分享看歌舞後的感受啊。”

司俊:“……你是不是還要交一篇觀後感?”

劉蕁閉嘴了。不過他目的已經達到,閉嘴也沒關係了。

見司俊換了位置,益州官吏竊竊私語。有人將侍女三番五次請司俊上座的事傳了出去,付壽歎息:“陛下是想向眾人表示對司公的看重吧。”

付風麵無表情道:“不,我想陛下隻是因為沒人陪他說話,無聊了。”

付壽:“……”

他忍不住敲了下付風的腦袋:“胡說什麼。”

付風歎氣。

付風兩個哥哥開始拉著付風偷偷道:“你為何要這麼說?”

付風看了付壽一眼,付壽威脅的瞪了他一眼。

然後付風一點都不慫的回了一眼,道:“陛下的心思沒咱們想的那麼複雜。陛下是至情至性之人,什麼敲打什麼隱晦的意思,他從未想過。此舉隻要往最簡單的方麵想就成了。我見陛下百無聊賴,肯定隻是單純想找司公說話。不信你們瞧,司公上座之後,陛下的話絕對停不下來。”

付壽扶額。

付風兩哥哥立刻看向上首處。

哦,的確皇帝陛下的嚴肅表情變成了好開心好開心,一直麵對著司俊嘴張張合合,目前還未停過。

嗯,雖然覺得皇帝陛下沒那麼傻白甜,但莫名信了自家小弟的話怎麼辦?畢竟自家小弟和皇帝陛下好像很熟的樣子。

也有人問了公宇此事,公宇微笑道:“陛下心思,我等怎能亂猜?總歸是和司公友誼深厚罷了。”

他這樣一說,其他人自然……不信。

這肯定有陰謀,說不定皇帝陛下和司俊已經開始有間隙了!他們要考慮站隊了!

翟陽因身上官職不高,雖然赴宴,但位置很靠後。他聽著周圍竊竊私語,心中嗤笑,臉上也不由帶出幾分。

益州庸人也不少嘛。

陳文扯了一下翟陽衣袖,讓他忍住,不要開嘲諷。

翟陽眼中閃過一絲無奈。陳文怎麼老是盯著他,他爹都沒這麼管著他,心煩。

孔瑾則一如既往的低調,全當沒看到。但他心裡想的和翟陽差不多,益州庸人也這麼多,明擺著皇帝陛下是不計較這些俗禮,單純隻是找個人聊天罷了。你們這群庸人非要用自己不擅長陰謀的腦子來陰謀論,就隻能和皇帝陛下的想法南轅北轍了。

至少你們在腦補司公和皇帝陛下又在進行什麼權力上的交鋒時,看看兩人表情成嗎?皇帝陛下笑得多燦爛啊,司公笑得多溫柔啊。

不過孔瑾並沒有覺得兩人氣氛乖乖的。因為這個時代,君臣關係、摯友關係,是比夫妻情人更親密,更黏糊。皇帝陛下和司州牧的相處非常自然,非常正常,完全讓人不會多想。

司俊借著看歌舞的空擋,掃了底下人神色。

劉蕁問:“怎麼?看出了什麼?”

司俊道:“益州人心也不是那麼齊。”

劉蕁道:“那是自然。隻要他們不壞事,心裡有什麼小九九,我也不在乎。隻要露出馬腳,再抓出來打小屁屁就成。對了,你不是說方士嗎?我等著看戲呢,怎麼就隻有些歌舞,連戲劇都沒有。”

司俊無奈:“這個時候,戲劇還沒出現呢。”

兩人將侍從侍女揮退,歌舞的聲音夠響亮,兩人壓低聲音,其他人聽不到他們說什麼,聊天沒什麼顧忌。

劉蕁道:“啊,是嗎?我還挺感興趣的。不過現在我搞戲劇肯定會被人說玩物喪誌,唉。”

司俊道:“待天下平定後就好了,陛下可以借其他名頭發展戲劇。”

劉蕁摸了摸下巴,道:“說得對,我可以借宣傳英雄事跡的名義嘛。你到底什麼時候讓方士表演啊。我好無聊。”

司俊無奈:“好吧,不看歌舞了,直接進入正題。陛下宣人覲見吧。記得自稱該換了。”

劉蕁道:“好好好,朕征曾怎。”

司俊:“……”這不是平翹舌前後鼻音玩得很溜嗎?

劉蕁得了司俊允許,忙叫人把歌舞停下,召見方士道士。

本來他還以為有和尚尼姑,結果現在佛學不算大興,這些人在見到他之前就被篩選掉了。

畢竟這些“異人”都是有官吏帶來赴宴的,官吏們得對他們推舉的人負責。

官吏們也不是傻的,經過篩選之後,這些人至少是把他們騙過了——連他們都蒙不過,怎麼蒙皇帝陛下。

於是,能覲見的方士隻有十二人。

劉蕁掃了一眼呈上來的這十二人的名字,道:“喻室、方元、平祝、周安?這四人居然都來齊了?這倒是讓朕有些興致了。不過明官怎麼不在其列?五缺一,還真是有些遺憾呢。”

因歌舞已經停了下來,劉蕁聲音又不小,在座所有人都聽到了劉蕁所說的話,頓時驚疑不定。

那十二位方士更是冷汗漣漣,不知皇帝陛下何意。

劉蕁本有些驚訝,他所說的人,都是曆史中有名的能人異士,還有許多傳奇故事。怎麼他點出這幾人名字,他們卻如此表情。

司俊隻得附在劉蕁耳邊小聲道:“這幾人出名皆在十多年後,明官現在可能未出生。”

劉蕁恍然:“哦,原來如此。”

他隻記得這幾人很有名,原來這時候還沒出名呢。

劉蕁見逼都裝出來了,就繼續裝了下去:“明官原來還未出生啊,朕記錯了。嗯,那就剛朕念到的四人,你們先站到一邊去,朕先考考剩下的人。”

雖方士們不明所以,但皇帝陛下都說話了,有四位年輕人隨著侍從走到一邊。

在座的人神色更加精彩。

誰選方士,都是更信任鶴發童顏,看上去更加仙風道骨的人。雖他們選的年輕人也不少,占了一半,皇帝陛下直接選了四個年輕人,還是讓他們十分驚訝。

結果劉蕁比他們還驚訝:“你們四人是喻室、方元、平祝和周安?原來這麼年輕啊。”

眾人:“……”

所以皇帝陛下你根本不認識他們嗎?!那你為何選他們四人?

喻室等四人也是膽戰心驚。他們雖在民間有些名氣,但名氣並不大。此次他們隻是嗅到可以成名的味道,才匆匆趕來成都。

雖然他們最終不一定留在成都,留在皇帝身邊,但隻要隻要在皇帝陛下身邊弄出些神異之事,他們的名氣肯定一下子就打響了,以後也就吃穿不愁了。

但皇帝陛下和他們見過的達官貴人完全不一樣,完全不按照常理行動啊。這一下子就打亂了他們的心緒。

何況現在他們還隻是年輕人,可沒有多老謀深算。

陳文和翟陽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神色。他們就說,這群方士,哪比得過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早就把他們看穿了吧。

孔瑾則好奇的看向被皇帝陛下點名的四人,猜測他們有什麼能耐會被皇帝陛下記住。

付風則小聲對他爹道:“陛下根本看不起這群方士,也不知道陛下為何要召見方士。”

付壽道:“陛下自有道理,閉嘴看著。”

而公宇等司俊的心腹,則麵上帶著興趣盎然的神色,看著皇帝陛下發揮。

他們早就聽司俊說過無數次,皇帝陛下並非普通人,一直很好奇。現在或許,能窺見皇帝陛下神奇之處的冰山一角?

劉蕁隻是驚訝了一下,就將注意力放到其他八人上。

劉蕁道:“這名單中記載,你們都會煉丹,會占卜,會相人。這些事,所有方士都說自己會。你們自己說一下,最擅長什麼,能給朕展現什麼神奇。”

八位方士麵麵相覷,似乎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劉蕁指著最右邊道:“就從你開始吧。”

那年老方士不卑不亢的走上前,道:“貧道最擅長煉丹。貧道可為陛下展現滴水成冰之術。”

劉蕁挑了一下眉:“哦,滴水成冰?東西你都帶好了?”

年老方士道:“東西貧道已經派道童帶來,可隨時為陛下展示。”

底下官吏竊竊私語,都對滴水成冰十分感興趣。

劉蕁卻讓人先站在一邊,道:“滴水成冰,你們七人,有誰也會這個?”

七人心裡咯噔一下,不知道劉蕁這話何意。

他們猶豫了一會兒,又有四人站出來,表示自己也會,隻是此次沒有準備。

劉蕁沒問這四人準備的什麼,隻讓他們解釋一下,他們怎麼做到滴水成冰,並讓他們一個個的發言。

官吏和方士們都看出來了,劉蕁是想讓他們各自揭對方的短。

但滴水成冰在方士中都已經形成一套統一的說辭,他們雖沒提前對過台詞,但也用的都是最常用的說法。

什麼元氣、什麼寒意、什麼天地之精華,總而言之,這件事很玄妙,必須要修行,必須要堪破天地奧秘,才能做到滴水成冰。

劉蕁似笑非笑:“哦?這麼神奇?你們先到一邊去,朕再問問其他人有什麼本事。”

劉蕁對著說自己不會滴水成冰的三人,道:“你們三人既然不會滴水成冰,功力是不是不如那幾位道長?”

“並非如此,我們隻是並非修行一道。”一麵容甚好的道士微笑道,還真有些仙風道骨的模樣。

不過劉蕁想了想宿誼,嗯,裝的還是沒宿誼像。宿誼從骨子裡就像神棍,這個隻是一張皮像。

劉蕁問道:“那你修行什麼?不是煉丹嗎?”

那道士道:“貧道擅長煉製五石散。”

劉蕁道:“拖出去,下獄。”

不止那道士,其他人都大驚失色,道士更是跪下磕頭,不知哪裡得罪劉蕁。

劉蕁慢吞吞道:“五石散本就是從宮廷裡傳出來的,朕還不知道五石散是什麼?五石散就是壯|陽藥罷了,而且毒性很大。所謂冷食、飲溫酒、冷浴、散步、穿薄垢舊衣、用藥散發毒性,隻是減緩毒發而已。五石散透支人的精力,之後人會快速衰老。”

“即使沒有因為弄錯了步驟立刻毒發,長期服用,也會舌縮入喉,癰疽陷背,脊肉爛潰,直讓人痛苦自殺。”

劉蕁話音剛落,許多官吏直接打翻了麵前酒盞。

劉蕁冷笑:“這本就是宦官外戚為了控製皇帝,給皇帝吃的慢性毒|藥,朕好不容易才逃過了一劫,怎麼還有人想給人下毒?”

編個理由蓋個高帽子,我就看以後誰還宣揚五石散,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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