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2 / 2)

盛世明君 木蘭竹 19092 字 8個月前

羅朗暈乎乎的站起來。

沒事了?這件事就這麼揭過了?

司俊道:“你自己蠢還怪彆人?”

孔瑾和陳文倒是無所謂,羅朗驚訝的看著司俊。

司益州對皇帝陛下說話也太不客氣了吧?

劉蕁道:“朕是皇帝,朕有錯也是彆人的錯,就怪彆人。”

司俊冷笑:“那這次你腳傷,該怪翟陽了吧?”

劉蕁道:“不不不,這個怪朕,是朕沒有阻攔禹川。哎呀,笑一笑,彆生氣,你生氣蠻可怕的。要不……朕寫檢討?一千字……不,兩千字的檢討?”

劉蕁小心翼翼討好笑,甚至主動提出了寫檢討。

劉蕁見司俊的臉有越來越黑的傾向,忙道:“那、那讓禹川也一起寫檢討?反正彆打他板子,也彆讓坐牢成嗎?這件事真不是他的錯。是朕跟他開玩笑,問他會不會爬樹,把兩崽子摘下來。真的是朕的問題。”

孔瑾和陳文對視一眼,雙雙歎氣。

而羅朗已經徹底懵了。

皇帝陛下向臣子認錯就算了,還使勁把臣子的錯攬在自己身上,寧願自己被罰,也不願意翟陽被罰,這到底是……什麼畫風?整個畫風都不對好吧?!

這時候翟陽也回來了,他麵色頹然的跪在地下請罪道:“此事是臣沒有儘到勸說之責,任性妄為,還連累了陛下,臣有罪。”

劉蕁忙道:“你自己爬樹,還是朕同意了你去爬樹,又不是慫恿朕爬樹。這是意外,意外。啊,子傑啊,臉彆這麼黑,朕害怕。”

司俊深呼吸了一下,道:“你兩千字檢討,禹川罰俸兩月,檢討一萬字。此次就這麼算了,下不為例。”

劉蕁鬆了一口氣。

翟陽卻不同意:“臣有罪!臣自領板子!以儆效尤!”

劉蕁道:“你和元長馬上要去交州,領什麼板子?打壞了怎麼辦?子傑都放過你了,彆再求什麼板子了,乖啊。”

翟陽一點都不乖,非要領板子。

司俊道:“陛下言之有理,你立刻要去交州,正事重要。這次暫且記下,若交州之事辦不好,數罪並罰。”

陳文忙道:“臣遵旨!臣一定和禹川完成陛下囑托!”

翟陽歎氣,終於順從。

劉蕁拍了拍胸脯,這次終於徹底鬆了一口氣。他笑道:“好了,你們都坐下說話吧。你們這一頓騷操作,把羅朗都嚇到了。”

羅朗表示隻想當布景板,並不想被皇帝陛下提起來。

他現在還在發呆,思考這益州官場怎麼一點都不像個正常的明君忠臣賢臣的官場。

剛才皇帝陛下表現得像是玩物喪誌的昏君,翟陽表現得像是慫恿皇帝玩樂的佞臣;

現在皇帝陛下表現得像是被挾持的傀儡皇帝,司俊表現得像是挾持皇帝的大奸臣。

不管怎麼看,他們的相處模式都很奇怪啊。

劉蕁並不知道羅朗的三觀正在搖搖欲墜。他見司俊的臉色沒那麼黑了,心知警報已經結束,立刻跟好了傷疤忘了疼似的,笑眯眯道:“羅朗,彆介意,放輕鬆點。你是來接替元長和禹川工作的是吧?雖然他們兩肯定會跟你交接清楚,但有些事,還是朕來告訴你更合適。”

羅朗忙道:“陛下請賜教。”

劉蕁沒直接說,而是轉頭問道:“子傑,你不是還有事嗎?朕沒事,腳上已經上了藥,醫者說頂多幾日就好了。彆擔心,該做什麼就去做。”

司俊坐到劉蕁身邊,替劉蕁掖了一下背後軟綿綿的棉花靠枕,道:“我已經將事交出去了,你說吧,當我不存在。”

羅朗:“???”

劉蕁道:“好嘞,那朕就當你不存在了。”

羅朗:“!!!”

所以這對君臣相處模式到底是什麼鬼?

劉蕁安心讓司俊給他添茶送水,時不時的指揮司俊去給他拿個什麼需要的資料,羅朗目瞪口呆的看著剛才還一副氣勢壓倒皇帝陛下,就跟大奸臣似的司俊突然變成了被皇帝陛下使喚的仆人,這落差太大他有點接受無能。

不過他沒走神多久,就被劉蕁口中所說的事情給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劉蕁身邊秘書的事情不少,除了給劉蕁整理折子,替劉蕁起草旨意之外,還要充當劉蕁的私人智囊團。

有時候司俊做其他事,劉蕁行為處事,都要和身邊秘書商量。

司俊知道劉蕁還有點不適應皇帝的生活,對那些文臣武將拐著彎的話聽不太懂——就像是今天這樣,他身邊的秘書就是為了提醒劉蕁,不讓劉蕁被彆人的話拐進溝裡。

所以,劉蕁身邊的秘書肯定應該是深受劉蕁信任的人,身上責任非常重。

劉蕁自曝其短,表示自己真的有些搞不定那些不說人話的大臣的時候,羅朗總算明白了為什麼皇帝陛下要說有些事隻能親自跟他交代。

陳文和翟陽是肯定不能說這麼直白的。

不過說著說著,劉蕁的話就有點偏了。

原來秘書除了正事之外,還要和皇帝陛下一起微服私遊,因為皇帝陛下閒不住???

皇帝陛下經常跑去秘書家裡玩,還要挖秘書釀的酒???

皇帝陛下若要偷跑,秘書還要打掩護???

羅朗深呼吸了一下,兩下,三下……還是沒忍住用驚恐的眼神看向陳文和翟陽。

翟陽也就算了,他剛才已經深深知道這個人有多不靠譜,可能是個名不副實之人。可陳文聲名在外,外人都稱讚陳文方正,陳文怎麼能由著陛下亂來,還助紂為虐?

陳文見羅朗不解,美化了一下陛下的行為:“陛下認為,隻困於深宮,無法體會民間真實。隻是以後回到京城之後,出宮不易,趁著在成都,多在民間走走,也能知道百姓不易。”

羅朗頓時(自以為)明白了。

也對,許多皇帝微服私訪不是為了玩樂,隻是為了體會最真實的老百姓的生活。

皇帝陛下的微服私訪又不是勞民傷財,不過是在城中走一走,偶爾去一去臣子家中,並不算什麼大事。

隻是朝中一些人迂腐,可能得知之後會不同意,因此才需要有人掩護。

羅朗下意識忽略了皇帝陛下的“偷跑”可不是簡簡單單的微服私訪。這一點當他成為主簿之後總會明白的。現在就讓他先高興一下。

不過羅朗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疑心病都有點重。

他在明白皇帝身邊的主簿是個多麼重要的位置之後,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道:“如此重擔,草民不過剛來益州,陛下厚愛,草民惶恐。”

劉蕁滿不在乎道:“正是因為你剛來,才做這樣的事。朕身邊需要聰明人,不亞於元長和禹川的聰明人,不然朕哪能和那些腦袋裡不知道有多少道彎彎道道的大臣們交鋒?可像你們這樣聰明的人,都有更重要的事做。元長和禹川也是被朕勉強壓到現在,也該出去乾一番事業了。你剛來益州,沒有功勞,也沒有資曆,就隻能在朕這裡乾活了。”

“嗯,氣華也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先兼任一段時間,待你熟悉之後,就全部交給你。你比氣華和元長還厲害,肯定一個人能乾兩個人的活。沒問題的,朕看好你。”

劉蕁一開口,就拉了好幾個人的仇恨。

羅朗尷尬不已。

皇帝身邊的職位這麼重要,怎麼就成了不被重任的人待的地方了?皇帝近臣,信任在身,大權在握,還叫委屈?那什麼不委屈?說到功勞,難道不是皇帝認為他有功勞,就是功勞嗎?難道給皇帝陛下出謀劃策,就不叫功勞了?

這個官場他怎麼看不明白?

翟陽嘟囔:“比臣和元長都聰明?陛下你確定?”

劉蕁繼續拉仇恨:“確定啊。不過也不能這麼說,他和你們不是同類型的人才。”

陳文雖然臉上帶著笑,心裡也不服氣:“不是同類型?陛下可否為臣解惑?”

劉蕁道:“你擅長吏治,禹川擅長軍事奇謀,氣華擅長內政,但你們勉強可以歸於謀士一類。文騰和季闊是將才。這個分類沒問題吧?”

孔瑾微笑:“這麼說倒也沒錯,那嘉饗呢?”

劉蕁道:“羅朗和子傑、德興是一類的人才。嗯,非要說的話,叫領導型人才?統領性人才?就是適合當主公,逐鹿中原的那種。反正他們三人比起那什麼魏周可是厲害不到哪裡去了。”

翟陽、陳文和孔瑾若有所思。而羅朗則臉色蒼白。

劉蕁就當沒察覺似的,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不過朕認為子傑比德興、羅朗還是要厲害許多。若朕不存在,在爭霸天下中,魏周不過是曇花一現的炮灰,德興和羅朗能並分天下,子傑才是能統一天下的人。你們都不如他。”

我家子傑天下第一!我是第一子傑吹!不服憋著!

司俊忍不住扶額:“陛下,你說話注意些。”

劉蕁道:“反正又沒外人,朕實話實說怎麼了?還不準朕談論一下天下大勢了嗎?談論天下大勢不是時尚?”

雖然沒聽過“時尚”這個詞,不過聽字麵意思也能理解這個詞的含義。

眾人哭笑不得,不,羅朗單單是想哭。

雖然皇帝陛下對他評價很高,但是羅家可是有自立之心啊,現在羅家還有人一門心思想造反呢,皇帝陛下這是在敲打他嗎?

翟陽和陳文倒是服氣了。

翟陽道:“陛下此話有理,臣和羅朗的確不是同類型的人才。羅朗能統領全局,更適合給陛下出謀劃策。”

陳文也道:“羅朗此方麵有大才,陛下可信任。”

聰明如他們,對天下大勢十分理解。的確如陛下所說,若沒有皇帝陛下,羅朗肯定能帶領羅家統一江東,不說能不能統一中原,至少長江以南,羅家能占據大部分地區。

羅家守著長江天險,要被北方勢力打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孔瑾笑眯眯道:“這麼看來,嘉饗在陛下身邊也乾不長了。”

劉蕁愁眉苦臉道:“是啊,朕在想,到時候讓他去揚州還是其他地方。雖揚州是他大本營,但正像是德興不願意任益州牧一樣,自己家族在那裡,自己要下手整治,肯定名聲上不好聽,做事礙手礙腳,沒辦法大展手腳。不過到時候再說吧,現在羅朗先在朕這裡熟悉一下。”

羅朗:“……”

剛上任,就知道將來自己要去當州牧,替皇帝陛下鎮守一方,這信任來得措不及防,實在是讓人惶恐不已。

而更讓他惶恐的是,皇帝陛下說出對他的評價之後,在場這麼多人沒有一個再表示出異議。

連司俊的神色都十分平靜,似乎默認了此事。

突然說讓一個剛投奔的人以後當州牧,這真的好嗎?皇帝陛下這麼信任他,就不怕他是羅家奸細嗎?

當某一日,羅朗已經和皇帝陛下稍微熟悉之後,他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並且坦言了羅家有自立之心。

當時候皇帝陛下哈哈大笑。

“羅家派你來當奸細?哈哈哈哈哈,這是我聽到的最有趣的笑話之一了!”

“羅家離了你,還有什麼本事哈哈哈哈哈哈,如果真是這樣,算不算買櫝還珠哈哈哈哈哈。”

那時候羅朗不知道自己該是高興還是憋屈。

好吧,他承認,羅家離了他確實不可能成事。甚至彆說成事,連來事都做不到。

所以這麼弱的家族,他真的能將其帶上九五嗎?或許真如陛下所說,就算沒有陛下這麼厲害的人,也沒有司公這麼厲害的人,他也隻能勉強拉著羅家到割據一方的程度。

畢竟,他隻有一個人啊。

唉,心好塞,不想這個了,反正現在他隻是皇帝陛下的臣子,身邊有一大幫厲害的同僚,才不用考慮什麼孤家寡人的事呢。

....................

羅朗就這麼被趕鴨子上架,成了劉蕁的秘書,嗯,這時候叫主簿。

羅朗本以為接受任命之後還要過些時日才會上任,結果第二日他就開始工作了。

皇帝陛下隻交代了一個大方向,翟陽和陳文要和他交接的工作還很多。

孔瑾雖有在一旁幫忙,但皇帝陛下說了,孔瑾很快就要調去其他部門做事,這主簿的工作,得羅朗一個人做。

翟陽和陳文雖然認可了皇帝陛下的說法,私心還是想和羅朗比一比。

孔瑾也在旁邊湊熱鬨。

羅朗被這三個人中龍鳳圍繞著“探討”,從學問到天下大勢的分析。他雖覺得酣暢淋漓,對這三人敬佩頗深,四人友誼慢慢產生,但心中也無奈至極。

他總算明白了孔瑾話中的無奈。

皇帝陛下的信任,真是甜蜜的負擔啊。周圍同僚這虎視眈眈的樣子,真是讓他很是尷尬呢。

誰都知道,皇帝陛下身邊主簿,是皇帝陛下十分看好的人。

羅朗這一空降,益州官場就全線報警,知道又有個人來搶功勞了。

除了益州老人之外,新投奔的人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當然,他們現在各自都有適合自己的官職,都有事乾,乾好了都有功勞拿。但是他們也想嘗一嘗被皇帝陛下另眼相待的滋味啊。

可他們一想羅朗的名聲和已經顯露出來的才華,他們真是又眼紅又難受。

人比人氣死人。

於是羅朗一路上被人用羨慕嫉妒恨的眼光打量,不少同僚都邀請他赴宴聊天,還有些人暗戳戳的存著想和羅朗比一比的心思。

嗯,就像是孔瑾之前遭遇的一樣,也是陳文和翟陽前不久遭遇的一樣。

羅朗回到家就歎氣:“怪不得氣華、元長和禹川想往外跑,立了確實的功勞再回來。這實在是難熬啊。”

他兄弟不高興了。

吳孚道:“陛下看重你,越級提拔你,怎麼難熬了?若是我,高興還來不及。”

羅朗隻得道:“我比不過你心胸拓達。你最近如何了?我好些時日沒見到你了。”

吳孚笑道:“我去了軍營,現在在李固麾下做事。李將軍很是不錯。”

羅朗道:“恭喜子輔,交到了新的好友。”

吳孚道:“也不算好友吧,隻是剛成為朋友。我此次來是跟你辭行的。父親要去雍州,和付將軍彙合。我也想跟著一同去。”

羅朗回想了一下自己看到的折子,道:“鮮卑胡?”

吳孚道:“他們隻是試探。短時間內,他們不敢打過來。不過李公言,與其被動防守,不如主動出擊。趁著鮮卑胡還未完全收服羌胡,可以搶奪部分羌胡地盤,削弱鮮卑胡的勢力。”

羅朗道:“我再次祝子輔凱旋。”

吳孚笑道:“承你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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