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泠月站在門口,沒進去,沒敲門,正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柳嬸開了門,手上拎著黑色垃圾袋子,看到蘇泠月一驚,隨後麵帶喜色,很高興的喊:“泠月!”
雖然剛剛在菜場門口見過,但那畢竟不是家門口。
她多久沒在家門口見到蘇泠月了。
這麼幾年還想著,也不知道回老家之前還能不能看到蘇泠月。
蘇泠月接過她手中的垃圾袋,說:“我去。”
柳嬸愣住,以前的蘇泠月哪會主動做這事,時間終究還是在她的大小姐身上留下痕跡,不過她瞧著蘇泠月麵帶笑,一臉愉悅。
不是壞事。
柳嬸也揚笑。
待蘇泠月走到門口說:“進去坐坐嗎?”
似乎怕蘇泠月拒絕,她問的小心翼翼,蘇泠月看她雙鬢白發,點頭:“好。”
柳嬸笑了。
蘇泠月進門之前看向季知意的車。
停在另一邊的路牙邊,和夜色融為一體,但她心情出奇平靜,季知意看著她進了家門,後背靠座椅上,夜燈搖晃,她盯著門口的一塊石獅看。
上學那時候,她來過這裡。
柳嬸估摸記不得她了。
當時她站在門口看向裡麵,柳嬸買菜回來,問她:“同學,你找誰啊?”
隨後反應過來:“找泠月的嗎?我去喊泠月。”
她聽到蘇泠月的名字心跳過快,最終也沒等到蘇泠月出來就走了。
出國前,她也來過一次。
但蘇泠月在夏令營,怎麼也不可能從這彆墅出來,當時隻是想,萬一出現奇跡呢。
很顯然。
並沒有。
但沒見到也挺好,沒見到她才能懷揣最深的思念離開,總盼著回來第一眼看到蘇泠月。
季知意低頭揚唇。
隔一牆的蘇泠月和柳嬸往裡走,雖然好幾年沒回來,但家裡什麼都沒變,一切依舊是以前的樣子,看得出來周時雨並沒有住在這裡,甚至沒有踏進來半步,因為牆上她家的合照還在,她媽媽的婚紗照也沒卸下來,周時雨當初也要拍婚紗照,要帶著她拍,她沒好氣,說陪周時雨拍,不如讓她先去死,抬著自己的屍體去和她拍。
她爸那次還真被唬住,沒強求。
周時雨每次見麵都盯著牆上的照片齜牙咧嘴,但在她搬走後,也沒回來,也沒讓柳嬸摘下這些照片。
說到底,比起這些,她更恨的是自己。
蘇泠月心知肚明,毫不在意。
柳嬸說:“鍋裡還有點雞湯,我給你盛一碗?”
若是以前,不管蘇泠月多晚回來,柳嬸肯定要去廚房忙活一陣子,哪怕最後隻是喝一碗雞湯,她也樂嗬嗬,今天也想做,但不知道會不會耽誤蘇泠月時間。
蘇泠月說:“好啊,謝謝柳嬸。”
她坐在飯桌前,看著牆上的壁畫和照片,說:“他們,都沒回來過?
”
柳嬸要進廚房的身體一僵。
隨後說:“都沒。”
挺好。
挺好的。
那個男人一次都沒回來看她媽。
真挺好。
蘇泠月深呼吸,眼眶有點熱,她眨眨眼,看著照片裡的她媽媽,麵容姣好,五官漂亮,她隨她媽媽的多,以前每次去體檢,她們一起去,醫生還會打趣:“你又帶著你的小模板來了。”
她媽就會很驕傲的抱著她,親她說:“這可不是我的模板,這是我的小公主。”
她的小公主。
她為了她的小公主,和那個男人吵架:“說了我隻生一個孩子,我不可能再生一個,再說,泠月不好嗎?以後不能繼承你的公司嗎?就一定要個男孩子?”
她生氣發火也會咆哮:“要生你去和彆人生!反正我是不會給你生的!”
那個男人無恥的順理成章。
和彆人攪合在一起。
她媽也沒想過說的氣話,男人能無恥到這個地步吧?
蘇泠月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如果人生真的可以重來一次,那她一定要在會說話的那一刻說:“媽,離婚吧。”
這樣或許,她媽媽就不會那麼早的離開。
或許在她懂事後,她們可以一起努力,或許,這次她會早點記得季知意,然後資助她出國,讓她免受薑雅帶來的傷害。
思緒飄太遠。
蘇泠月失笑。
柳嬸端著雞湯走出來:“想什麼呢。”
蘇泠月說:“我在想,如果我媽這些年都在,多好。”
柳嬸聞言想摸摸蘇泠月的頭,又覺得唐突,她怕沒有資格,遂伸出的手又蜷縮,蘇泠月握住她的手,掌心粗糙紋路清晰,柳嬸被她握住激動的眼睛有點紅,她忍住,說:“喝湯,喝湯。”
看著蘇泠月喝了一口,又說:“燙不燙?燙就冷會再喝。”
知道她是想拖時間聊聊,蘇泠月放下碗,說:“晚上就你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