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悅會所,B棟,天上人間。
君若錦上完洗手間回來,發現三個牌友正笑成一團。
君若錦挑眉道:“瞞著我做什麼壞事了?”
“沒啊,哪有人敢瞞著您做壞事啊,哈哈哈。”
說話的是一個黃毛,全場就數他笑得最大聲。
君若錦道:“你最好什麼都沒做,朗菲菲。”
朗非氣死了:“靠,能不能好好叫我名字啊?!”
坐在朗非右手邊的是君若錦的老熟人雲戟,他賦閒在家,又剛好住在附近,是出來玩牌的最佳人選。
雲戟率一開口就是撇清自己的關係:“先說好,這事和我沒關係,一會兒彆故意吃我牌啊。”
北邊的座位上是君若錦的同學孔寒景,他沒說話,隻是對著君若錦歉意一笑。
君若錦在朗非對麵的位置上坐下,按下牌桌上的“東”字。
“看來不收拾你不行了,朗菲菲。”
朗非氣急敗壞道:“你來啊,我怕你不成?我今天手氣好,你看看我都贏多少了?”
君若錦笑了笑,沒接嘴。
朗非今天運氣確實好到出奇,腳下的籌碼都快堆不下了。
不枉他特地坐了這兒風水最差的東邊,把贏錢的機會讓給許久不見的朋友們。
骰子轉了幾圈,點數最高的果然又是朗非。
“您老就等著輸光吧,哈哈哈。”
朗非正哈哈大笑呢,包間大門被敲向,招待的聲音傳來:“君先生,有人找,是個年輕的小夥子。”
君若錦頭也沒抬,冷漠道:“不見。”
他從不在私人聚會的場合見合作夥伴,這是他的規矩。
打破規矩的人,不再有與他合作的機會。
“見見見,他不見我見,讓他來,讓他來!”
朗非卻是跳了起來,嗷嗷叫著把人放進來。
君若錦納悶了,怎麼找他的人,朗非要見?
沒一會兒,人到了。
包間門打開的瞬間,君若錦倒吸一口涼氣。
“江野?你怎麼在這裡?”
君若錦下意識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好家夥,三點半。
小學生都沒這麼早放學,說好的科研狗都是996的呢?
江野冷冷的目光掃過在場的人。
很好,都是他不認識的人。
還都挺帥的,嗬嗬。
江野看向君若錦:“哪個是你的小情人?還是說……在場的都是你的小情人?”
“什麼?什麼小情人?他們都是我的朋友。”
不明所以的君若錦站起身來去拉江野的手,卻被江野後退半步,避開了。
“我說,讓你來是抬舉你,你還真來了啊?”一旁的朗非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小情人也管得太寬了吧,沒看見你男人正和兄弟們玩牌呢嗎?”
君若錦:“……
”
他的目光落在三個損友臉上,朗非無限張狂,雲戟不敢對視,孔寒景略感歉意。
要是君若錦到現在還沒意識到三個損友趁著他不在的時候做了點什麼,他也枉為白家的君三爺了。
江野淡淡道:“哦,玩牌呢,好玩嗎?”
朗非就差沒把囂張兩個字寫在臉上:“好不好玩,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行啊。”江野轉過頭,看向君若錦:“陪你的‘小情人’玩兩把,可以嗎?”
君若錦被江野看得後背發涼,匆忙解釋道:“他是開玩笑的,我哪兒來的小情人……”
朗非還嫌事不夠大,致力於挑火:“不來啊,怕了?”
“朗非!”君若錦皺著眉頭警告得寸進尺的朗非:“彆太過分。”
“切。”
朗非不敢真的惹怒君若錦,隻能悻悻地坐了回去。
可是,朗非願意退這一步,江野卻不肯。
“過分?哪裡過分了,大家都是小情人,踩一捧一可不好。”
盛怒之下的江野完全沒有被君若錦的維護討好到,他冷著臉,不管不顧地朝著君若錦起身後空出來的座位走去。
君若錦:“誤會,真的是誤會,朗菲菲他是我……”
江野:“哦,還有昵稱。”
君若錦:“……”
“我也作證,確實是誤會,剛才朗非接了電話胡說八道呢。”
良心發作的雲戟幫著君若錦一起阻攔江野,兩邊的招待也圍了過來,嘗試打圓場。
好幾隻手一起上,卻還是沒能按住江野,江野硬是在位置上坐了下來,隨後挑釁地朝著朗非揚起下巴:“不來嗎?”
“來!不來是孫子!”
朗非贏了一天,早就贏上頭了,此刻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都澆不滅他的氣焰。
君若錦見實在勸不住江野,隻能歉意地對著剩下的兩位朋友點了點頭,示意他們陪江野玩兩把。
“哎呀我煙癮犯了,來個人替我下,我出去抽根煙。”
雲戟一看形式不對,立馬跑路,順便叫了個男招待來頂替他的位置。
孔寒景也想跑,但搶話頭沒搶過雲戟,再動彈顯得太刻意,隻能苦哈哈地留了下來。
牌桌上湊齊了四個人,牌局正式開始。
江野坐東,朗非坐西,招待坐南,孔寒景坐北。
扔完骰子比大小,江野坐莊。
君若錦拿了把椅子坐在江野身旁,都到了這一刻,依然在試圖說服江野罷手:“回去了我再和你解釋好不好,今天的事真的是誤會,是他們故意……”
江野慢悠悠地丟出花牌:“觀牌不語,有什麼事等這盤結束再說。”
君若錦拿氣頭上的江野無可奈何,本想安安靜靜看他打完這把再說,但看了一會兒後,他發現江野摸完牌就直接往後放,理都不理,頓時皺起了眉頭:
“你,你以前玩過麻將嗎?我們這兒……中發白不算
花牌。”
儘管他已經將聲音放到了最低,距離他最近的孔寒錦還是能聽清他的話。
孔寒錦不動聲色地看了江野一眼,之後迅速將目光收了回去。
他還是第一次見君若錦這麼對人說話,看來這“小情人”來頭不小啊。
怪不得雲戟跑得那麼快,怕是早就知道內幕了吧。
一會兒要贏得太過,可能不好收場,可朗非今天這麼嗨,想壓住他的氣焰還真有點難啊……
孔寒錦頭疼的同時又萬分羨慕提前抽身的雲戟。
瞧,那家夥正叼著根沒點的煙遠遠地看戲呢。
江野實事求是地說道:“沒怎麼玩過。”
他說話可不像君若錦那樣刻意壓低聲,他的語氣雖然低沉,但音量可一點都不小。
“哈哈。”
有人笑了,是朗非。
江野繼續說:“但我知道規則,我以前看人打過。”
朗非哈哈大笑:“光知道規則有什麼用,紙上談兵可不行啊,小朋友。”
江野點點頭:“是淺了點,所以躬身求教,還請不吝珠玉。”
朗非一頭霧水:“什麼玩意,文鄒鄒的。”
君若錦:“……”
他深知江野生氣的時候會飆古文的性格,一聽見“躬身求教,不吝珠玉”,就知道江野的怒氣值肯定已經拉滿了。
等回去以後,免不了又要被生氣的小男友折騰掉半條命。
桌上這三個人都是打牌高手,萬一讓江野輸得下不來台……那他剩下的半條命不也岌岌可危?
越想越害怕的君若錦趕緊提前為江野謀求下台的機會:“阿野,我剩的籌碼不多了,等用完了我們就回去吧。”
江野慢條斯理地補花牌,慢條斯理地說道:“行啊,籌碼都輸完了,賴著也沒什麼意思。”
孔寒錦抓到了機會,趕緊捧一嘴:“是,玩牌而已,沒必要傷了和氣。”
江野抬手一推,麻將牌嘩啦啦地倒了一桌。
嘈嘈切切,如落玉盤。
朗非跳了起來:“你乾什麼?玩不過耍賴啊?”
江野:“天和。”
天和,彆稱天胡。
一種特彆的胡牌方法,有且僅有莊家能做到,概率不足萬分之一。
簡單來說就是,不用打了,上來就胡了。
朗非掃了一眼江野雜亂無章的牌,嚷嚷道:“你這哪是天胡啊,你……”
孔寒錦皺著眉頭打斷了他的話:“菲菲你先彆叫,他好像真的能胡。”
之所以朗非一眼沒看出來,是因為江野壓根沒理牌。
普通人打牌都會把條和條放一起,筒和筒放一起,一樣的放在一起,但江野不一樣,摸到了就往後放,條筒萬紅中全混在一起,乍一眼根本看不出規律。
孔寒景上手動了幾下江野的牌,把一樣的對子牌放在了一起,朗非這才看了出來——
真的是天胡,
概率極低的天胡。
打一萬把都不一定能遇到一把的天胡!
“我靠……”
朗非驚呆了。
不隻是他,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
就連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男招待都不禁訝異了好一會兒。
怎麼有人上來就天胡啊?出老千都不敢這麼玩吧?
江野雙手交叉,臉上平靜無波,語氣泰然自若:“玩牌嘛,聽說新手運氣都比較好,怎麼樣,還敢來嗎?”
他說的是“還敢來嗎”,不是“還來嗎”。
朗非怒吼:“來,不來是孫子!一把運氣好算不了什麼,麻將講究的是技術!”
打臉來得太快,就像龍卷風。
五分鐘前,朗非還在說他今天手氣好,要讓君若錦全輸光,沒想到才過了這麼一小會兒,他就要放棄運氣的眷顧,投入技術的懷抱了。
牌局繼續。
接下來的局裡再也沒有出現過天胡,但……也沒比天胡好多少。
麻將這個東西,雖然也有技術的加成,但大部分時候確實是在比運氣。
而比運氣這件事,江野從沒輸過。
雲戟本來是在一邊摸魚看戲的,看了兩把後,也像君若錦似的拿了把小板凳,到江野的另一側坐下了。
他、君若錦,再加上原本這個位置就站著的一個招待,六隻眼睛齊齊地盯著江野這個“新手”看,江野卻一點都不緊張,非常自然地碰朗非的牌、杠朗非的牌、胡朗非的牌。
胡,胡,胡。
全場除了江野,再也沒彆人能胡牌。
牌桌上坐著一個男招待,常年混跡於牌圈,深知不能讓某個老板一直輸的道理。
可他坐的是朗非的下家,下家想給上家喂牌,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無可奈何之下,男招待另辟蹊徑,主動給早就聽牌的江野喂牌。
隻要不讓朗非一個人輸,那也算是側麵幫到了朗非。
可惜他想的是很好,真的實踐起來,卻沒那麼簡單。
招待:“九萬。”
江野摸牌,看都沒看,丟了出去:“二筒。”
孔寒景:“一萬。”
朗非:“九萬。”
江野推牌,推出一副叫所有人膽戰心驚的牌。
“胡,十三幺。”
東南西北中發白,一九條,一九筒,一九萬,倍率翻滿,按能賠的最高籌碼數量來算。
普通的牌隻聽一張或幾張牌,而十三幺,足足聽十三張牌。
正常的十三幺根本連點炮都不需要,靠自摸都能胡牌,江野硬生生放了兩圈,就等著朗非點炮。
有仇報仇,絕不連累無辜。
朗非炸了,指著招待的九萬道:“他也打了九萬,你怎麼不胡他的牌?”
江野淡然道:“是規則裡寫著必須胡他的牌,還是看在你是錦哥小情人的份上,單獨為了你多加一條規則?”
朗
非怒發衝冠:“我日!你小子今天彆跑,我不讓你輸得脫褲子我就不姓朗!”
江野點點頭:“受教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孔寒景不忍直視地移開目光。
君若錦想抽煙,想了又想,最後沒敢。
煙都拿出來了,又顫抖著手,放回了煙盒。
江野和朗非今天會不會輸到脫褲子,他不知道,他能確定的是,他自己的褲子是肯定保不住了。
雲戟不敢繼續看戲了,上桌把招待換了下來。
場麵似乎發生了有利於朗非的變動,然而在生氣的暴君麵前,一切外力都是徒勞。
剛開始,江野繼承的是君若錦的籌碼,上桌的時候,手頭的籌碼是最少的,少到再輸兩三把就能下桌的地步,而朗非的籌碼是最多的,桌上堆不下,都堆到了腳下,但是幾圈過後,局勢完全變了。
江野要麼不胡牌,要胡就是大牌,平時難得一見的十三幺、大四喜,在江野這人就和大白菜似的,五把牌就能見到兩把。
眨眼間便,江野便抽乾了場上的籌碼。
哪怕江野隻盯著朗非打,但也架不住自摸胡牌或者其他分攤籌碼的規則,一樣牽連到無辜的雲戟和孔寒景。
到了最後,為了不輸得太慘,幾乎是三個人在聯手打江野。
但是,沒用。
怎樣都沒用。
運氣之神已然站在江野背後,摧枯拉朽的強勢牌運震撼著場上的每一個人。
君若錦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原來這就是能以一己之力庇佑垂垂老矣的白家的絕世命格,這就是白家費儘心機想要得到的七殺帝王。
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新的一圈,江野連開兩杠後摸牌,推牌。
“自摸,清一色,杠上開花,雙暗杠,門前清。”
整個包間都安靜了下來。
剛剛上場不久的雲戟苦笑道:“不好意思,我籌碼輸完了。”
他手邊隻剩下不到十個最小的籌碼,不用點也知道不夠付。
孔寒景那邊的招待清點完籌碼,附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於是孔寒景褪下手中的表放在桌上,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江野於是看向一張臉漲得通紅的朗非:“籌碼不夠,是要脫褲子了嗎?”
這局開始前,朗非的籌碼就已經是最少的了。
朗非紅了眼。
既不是氣的,也不是上頭的,而是正兒八經地紅了眼。
“大表哥!你,你管管你,你的人……”
朗非終於不敢叫江野“小情人”了,他知道厲害了,認慫了。
江野愣了下:“大表哥?”
君若錦虛弱地笑笑:“真的是誤會……”
如果江野不出手,他本來也準備親自動手教訓朗非一頓。
江野打量了朗非一會兒,很快發現如果無視掉朗非的黃毛的話,他的五官確實和君若錦有點像。
於是他的目光
投向在座的剩下兩個人:“那這兩位是?”
雲戟率先自證身份:“我是雲戟,我們前兩天剛聊過,最近我又找了專業人士幫我更新了下畫像,等回去以後我發給你。”
“我是君若錦的朋友。”
孔寒景的身份說起來有點複雜,但他懂得避重就輕的道理,所以他抬起左手,露出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同時按亮手機屏幕,屏幕上是一張三人合照的全家福。
分彆是他本人、他夫人,以及他剛上幼兒園的小女兒。
江野看見全家福,一直冷著的臉色終於有所緩解。
他目光轉移,又落到了四個男招待身上:“那這四位是?”
君若錦扶額。
他就算再饑渴,也不至於是個人都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