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巧了,難道世界上真有因果報應麼……”
聽江野說完祝帆的故事後,君若錦皺著眉頭感慨的同時又有一些困惑:
“可是,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黃如曜特地留下‘IQUIT’是為了把事情鬨大,他根本沒打算自殺,那他……為什麼那麼早就把椅子踹了呢?
“雖然祝帆沒有完全按照他想的那樣行動,但通知導員這一步還是做到了,黃如曜隻要再等上一段時間,就會有人意識到他要上吊來救他……最起碼也該等到消防員把一號樓大門破開的時候再上吊,不,他就算不上吊也沒關係,他隻要在被人發現的時候保持想要上吊的姿勢就夠了,為什麼非要用生命去冒險呢?”
作為全程經曆了輕生事件的當事人,君若錦現在回想起來,確實覺得黃如曜的行為存在一些端倪。
在幾乎沒人會經過的一號樓後門留下暗示上吊的噴漆,這既不像是在求救,也不像是在求死,倒像是在舞台上狂妄至極的炫技。
但是,就算所有的事都能講通、就算黃如曜確實是想借輕生這場大戲來報複鄒教授的折辱並為自己謀取順利畢業的機會,君若錦還是想不通他在六樓時意外聽到的那聲巨響。
那是黃如曜踢倒腳下的凳子時發出的聲音。
說是巨響,但在那個雷雨交加、隆隆作響的夜裡,那樣的聲音根本就聽不真切。
如果不是因為他參加過電影社的活動,猜到了“IQUIT”的含義,又在發現危機後勇敢地破窗而入,黃如曜在達成目的之前,就會變成一具屍體。
因為黃如曜確實做出了尋死的舉動,所以不管江野怎麼說,君若錦都認為他的推論存在紕漏。
江野並不否認君若錦的質疑,此刻他坦然自若的模樣也並不是因為他認為自己發現了真相。
“真相要不了多久就會水落石出了,我們什麼都不用乾,等著結果公布就行了。”
自從江野下定決心和虐貓犯鬥爭到底開始,就為自己想好了無數個無功而返的結局。
即使是最樂觀的設想中,他也從未料到過自己真能讓這些隱藏在陰影中的畜牲們為自己做的事贖罪。
贖罪本就是個抽象的概念,虐待流浪貓的量罪在法律上都沒有定義,他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又有什麼資格去決定“除貓揚善”應該償還的代價呢?
調查“除貓揚善”這件事放在他的整個人生中,都稱得上是僅此一例的不理智的決定。
他又聰明又有遠見,他擁有同齡人中最頂尖的智商,他早就預見了失敗的結局,也幾乎能想到自己會在期間受到許多傷害,但他還是踏上了這條道路。
當他一十九歲、三十九歲或是四十九歲的時候,他大概率不會再做出類似的選擇,但是此時此刻的他隻有十九歲,他在最勇敢、最富有正義感的年齡,做出了最不成熟、最衝動的決定,並且永遠都不會為此後悔。
隻要對得起自己,隻要能說服自己,就足夠
了。
他用生鏽的刻刀在靈魂上刻下沉重的記號,以此祭奠他未能拯救的無數生命。
然而,誰又能想到,這條原本連一絲希望都看不到的死路,居然迎來了這樣一個戲劇性的轉折。
江野沒能成為審判者,因此,也就不用在之後的人生裡背負任何罪責。
最後的最後,他成了一名觀眾,在最近的距離、最好的位置,看了一場機關算儘終成空的演出。
“有學校接管這件事,你就滿足了嗎?都調查這麼久了,難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麼嗎?”
君若錦揚起眉頭,語氣中有些挑釁。
江野收下了他的挑釁:“我當然要知道答案,這就是我來這裡的理由。”
“那你一會兒進去……說話小心點。”
君若錦舉起手中的果籃,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