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並不回答,靠在椅背上,沉聲抱怨:“國內有什麼好的,好幾次叫你來國外幫我,你也不來。”
秦知頌自說自話:“多交些朋友是好事,你從小也沒什麼朋友......”
秦晏惱羞成怒,又從果盤上撿起個橘子砸秦知頌:“滾蛋,我再跟你說正事!”
“說臟話不好......”秦知頌見秦晏舉起來整個果盤,當即改口道:“管理家業不像替你寫卷子那麼簡單,我進了公司,秦家其他那些私生子心思就該活了,得不償失。”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秦晏還是很煩:“國內的產業扔給他們爭去,你跟我去國外,仨瓜倆棗的犯不上把你耽誤了。”
這話說得孩子氣,但在秦知頌眼裡,秦晏本來就是個小孩。
秦知頌笑了笑,走過去想摸摸秦晏的頭,最終卻隻是拍了拍對方肩膀。
秦晏已經不是讀小學的小朋友了,人心是最容易變化的東西,他們太多年沒見,兒時那一點點淺淡的兄弟情,不知道能否支撐這麼親昵的動作。
很小的時候秦知頌就知道,不要把感情想象太重,親情也好,血緣也罷,都遠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堅不可摧,人如果不知進退,貿貿然把那些感情都耗儘了,雙方都隻剩尷尬。
尤其這些年,秦知頌多多少少也聽說了一些秦晏的事,種種事跡表明,秦晏不像是個重感情的人,多少次連親生父親的麵子都能當眾駁了。
房門敲響,衣裝整齊的侍者走進房間,微微躬身行禮:“兩位先生,林總為一位準備了餐食,在一樓8212包廂。”
秦知頌頷首示意:“知道了。”
侍者退出房間,在門外等候。
秦知頌問秦晏:“還留在這兒用飯嗎?”
秦晏搖頭:“你先去,我等個人。”
秦知頌很識趣,當然不會問秦晏等誰,拿起檔案袋的同時起身:“那我帶著標書先回秦宅。”
秦晏說:“你直接送到公司吧,找我助理蓋公章。”
秦知頌
無奈地晃了晃檔案袋:“這一趟都是給你打白工,你可真是個資本家啊,逮誰用誰。”
秦晏挑眉,把辦公室門禁卡塞進秦知頌上衣口袋:“我信任你啊,大哥。”
隻要秦晏一叫他大哥,秦知頌拿對方沒辦法。
秦晏七年級的時候,曾經用這招讓秦知頌寫了十四本暑假生活和三本英語報紙。
那年秦知頌已經上大學了,彆的大學生都在暑假裡醉生夢死,唯有他給弟弟寫暑假作業寫到昏天暗地。
秦晏從小就很狡猾,隻是他這種狡猾被俊美的麵容隱藏了。
長得好看的人天生有優勢,秦晏性格又冷,身邊從沒有什麼親近的人,好像多跟你說一句話就已然屈尊降貴,讓你幫忙做點事那更是天大的恩賜。
隻有秦知頌知道,自己這個弟弟心多黑。
秦知頌帶著標書憤恨地走了,趕去城市另一頭的公司給秦晏跑腿。
而秦晏則安然坐在休息室,等著江遲過來找他。
見秦晏沒有去一樓用餐,侍者便送來了甜品飲料。
秦晏拿起紅酒杯,剛放到嘴邊,動作微頓,沒有直接喝,而是下意識低頭聞了聞酒杯。
好聞的水果味順著鼻腔吸入氣管,秦晏感覺大腦空白了一瞬,有種很舒服的感覺頂上頭頂。
這味道不對勁。
秦晏察覺這杯酒的味道奇怪。
很多時候,人的行動往往快過腦子,懷疑這酒有問題的同時,秦晏第一個動作不是把酒杯拿開,而是受好奇心驅使,又聞了一次確認。
果然是好奇心害死貓。
念頭在心頭一閃而過,強烈的眩暈感隨之襲來,頭越來越沉,意識明顯模糊。
他百分百肯定這杯酒有問題了。
秦晏手腳脫力,高腳杯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嘩啦一聲脆響,摔得四分五裂。
猩紅的紅酒在秦晏腳下漫延,黑色的皮鞋和紅色酒液撞在一起,形成種視覺衝擊極強的奇異色彩。
水果味地,吸入後會讓人頭暈的氣體......
是氟烷,一種吸入式麻醉劑。
在所有吸入式麻醉劑中,氟烷是唯一味道好聞的麻醉劑,麻醉作用比□□更強,麻醉誘導舒服且見效更快。
在國內,吸入型麻醉劑可不太好搞,到底是誰?
真是太大意了,之前聽江遲說藥是下在酒裡,秦晏想當然地以為是食用型藥物,隻要不喝就是安全的,潛意識裡忽略了對吸入型的藥品的警惕。
尤其是送走季瑜後,他完全放下了戒備,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中招。
天旋地轉,秦晏靠在沙發上,手背搭在額間,竭力減慢呼吸,避免吸入更多麻醉劑。
極致的安靜中,房門鎖芯轉動,發出‘哢’的一聲輕響。
秦晏模糊地看到了一頭銀發。
果然是衝著季瑜來的。
他閉上眼,裝作昏迷的樣子。
銀毛小心
翼翼地走進休息室。
寬敞的休息室內,真皮沙發上靠著一個男人。
男人肩寬腿長,哪怕是坐著也能看出個子高,一身定製高檔西裝把完全襯出好身材,領帶上彆著枚鉑金領帶夾,閃爍著眩目寒光,彰顯出名貴不菲的身價。
這不是自己想搞的那個人,那個小兔子男孩哪兒去了?
銀毛奇怪地咦了一聲,嘀咕道:“我看他進的這個房間啊。”
他朝秦晏走過來,踢開腳下酒杯碎片,隨手搡了搡秦晏的肩。
搭在額上的胳膊滑落下來,再看到秦晏臉的一霎,銀毛心跳都慢了半拍。
這誰啊,這也太好看了。
本來想逮個小兔子,結果意外捉了個大美人。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銀毛喉結微動,情不自禁咽了下口水,目光在秦晏手腕的腕表上一停——是積家超薄大師係列陀飛輪月相腕表,公價八十一萬五。
其實不用看這塊兒表,隻看這人通身氣派,就知道定是個不好惹的人,跟那個小兔子不一樣,不是能隨便玩的。
但真的太極品了。
蕪川豪門的公子哥,銀毛幾乎都眼熟,可這個人他從沒見過。
這麼年輕,應該也是個富一代吧,難道是外地的來蕪川做客的?
銀毛抬手,指背輕輕落在秦晏臉上。
下一秒,一宛若寒星的眸子睜開,冷冷注視著他。
銀毛全身一僵,猶如被某種大型野獸盯上,從後脊炸開一層寒毛。
“我還沒有找你,你倒自己來送死了。”秦晏的聲音很輕,右手攥住銀毛的拇指,扯著虎口狠狠往下一掰。
銀毛慘叫一聲,隻覺陣鑽心劇痛從虎口處爆發,腕子幾乎被掰斷!
好疼!
他捂著手,還沒來得及動作,又被秦晏抬腳踹開。
秦晏用上了格鬥技巧,這一腳又快又狠,臨落腿時往上抬了三寸,到底是踢在對方小腹上。
秦晏畢竟吸入了麻醉劑,全身沒什麼力氣,未能把銀毛踹飛,隻是踹倒在地上。
“臥槽!”
銀毛倒在地上,很快又站起來,一把拽起秦晏的領口,怒吼道:“你他媽找抽?!敢踹老子!”
秦晏心中輕歎,閉上了眼睛。
藥沒落在季瑜身上,巴掌也沒落在季瑜身上,今天哪兒是季瑜水逆,分明是他秦晏水逆才對。
銀毛滿麵猙獰,狠狠一推,把秦晏推回沙發上,高高抬起胳膊,伸掌扇向秦晏的臉。
電光石火間,一聲暴喝平地而起:
“放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