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裡奈!”
急促的聲音遙遙傳進耳畔,螢裡奈能辨認出那屬於夏油傑。
幼女仿若成了一個血人奄奄一息躺在地麵,瞳孔散去了光,氣息微弱。
解決掉宿儺,將無辜的普通人少年虎杖悠仁托付給輔助監督後,收到宮島淺香消息通知的夏油傑便馬不停蹄地趕過來。
為什麼會這樣?
難道不隻是學校的一次普通出遊嗎?
“你來晚了。”怪異的半顆腦花在泥土裡說,語氣尖銳譏笑著,“她的死亡已然不可逆轉。”
誰要跟你陪葬啊?如果不是說不出來話,螢裡奈真想當即反駁他。
但沒關係。
——“螢裡奈不會死。”
清冷如皎月的聲線劃破空氣而來。
眾人抬頭望過去。
裹著紅光的中原中也緩緩安穩落地,墨色卷發的少女被他平穩放下來。
完全不敢浪費一分一秒,螢裡奈朝自己本體的方向去,在到來的路上,她就已經書寫好了【璃乃】的結局。
“螢裡奈。”輕柔的、溫柔的聲音。
是屬於母親的聲音。
一瞬間,淚水無法控製地滿溢出眼眶,哪怕沒有氣力隻是動一動嘴唇,但幼女還是哽咽著,流著淚,氣若遊絲地呼喚著。
“媽媽。”
記憶中那個總會笑著的摸自己頭的,給自己做好吃的飯菜的,會耐心的哄自己入睡講睡前故事唱安睡曲的,她深愛的母親。
“很疼吧,螢裡奈。”
母親憐愛地心疼地將她輕輕抱在懷裡,像是無數個日夜前的每一晚那樣,輕輕撫摸她的頭。
“不疼。”螢裡奈輕輕地流著眼淚說,額頭輕輕抵在少女的胸前,眷戀地蜷縮著,“好想你。”
好想你,好想再見到你。
不是真的認為她是妹妹的你,而是會抱著她親吻臉頰的你。
“沒關係,很快就會不疼了。”母親說,“螢裡奈好厲害,好勇敢,長成了大孩子了呀。”
與此同時,她輕輕低首,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幼女的額頭,不可避免地沾染到她半乾涸的血液。
——【debuff轉移】。
明亮溫暖卻不灼熱的光緩緩而起,隨著某種力量的散發,螢裡奈身上的傷勢與氣息都肉眼可見地逐漸恢複,而與之相反的是仿佛交換條件般的迅速惡化下去的少女的氣息。
“不要傷心呀,螢裡奈。”母親淺笑著說,“你知道的,我其實並不是她。”
隻是遺留的一部分,不完整的一部分而已。
螢裡奈沒回話,幼女紅著眼睛嘴唇顫抖著。
“沒關係,我隻是徹底去睡覺了而已。”她安慰著孩子,“你現在已經是個很可靠的小大人了,足夠獨當一麵了,我很放心。”
她氣息愈發微弱,大腦無可避免的陷入最終的暈眩,搖晃著倒下去——中原中也下意識想去接住他,卻止住腳步,看她先一步落入丸子頭的長發青年懷中。
“傑(すぐる)。”
對方似乎在最終時刻恢複了深埋已久的記憶,她知曉自己不是真正的那個她,也知道麵前的人並不是那個【夏油傑】,可她仍是忍不住溫熱的液體滑落,努力從暈眩得即將陷入的黑暗中去找尋那雙漂亮的狹長的狐狸眼。
“好累啊,傑。”她輕輕的說。
夏油傑知道那不是麵對自己的言語,卻還是柔聲回複她:“那就好好的睡一覺吧。”
“我就在這裡。”
少女的神情稍稍怔愣一下,而後忽然舒展眉眼。
她在夏油傑懷裡尋了個舒適的位置,額頭蹭到了他的脖頸,如同一隻幼小的獸在安心的巢穴內顯露出一種脆弱與依賴來,聲音輕的仿若能隨風飄散。
夏油傑仔細去聽,才能分辨出她說的話。
“苦夏,過去了嗎?”
夏油傑微愣,對上她已然光芒逐漸暗淡的顯著空洞的雙眸,最終輕輕點頭:“嗯,過去了。”
“那就太好了。”她於是笑起來,目光朝天空逐漸失去焦距,視線渺茫消失於湛藍的晴空之上,“真想......”
她沒有說完未儘的話語就止了聲,在他懷裡斷掉了氣息,閉上雙眼,就像睡著了一般靜謐而恬靜。而後緩緩化作一縷風,一粒塵,慢慢遠去。
但夏油傑卻好似明白了什麼。
於是他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個淺淡的弧度,溫柔地對風中消散的人說。
“晚安,璃乃。”
天空奇異落下細密綿軟的白色晶體,與大地相觸碰的一瞬化作萬千水滴。
明明將要初春的季節,末雪卻降臨了。
*
【這個世界無法讓我發自內心地歡笑。】
——真想再看一次啊,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