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咕嚕了一聲,尾巴也不晃來晃去了。
這是不太情願的表現。
通過這幾個月的接觸,雲溪發現,滄月其實不算是特彆勤快的一條
魚。
她狩獵的成功率很高,幾乎餓不著肚子,每天除了捕獵,就不太愛動彈,喜歡待在一個地方玩水、搓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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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陪著自己上山入海四處遊走,真是難為她了……
飼養自己的這段時間,大概是她魚生最勤快的日子。
“我們再去林中看看,看看還有沒有什麼能撿的,有些野果要這個季節才熟。”雲溪走過去摸了摸滄月的腦袋。
滄月咕嚕了一聲,泡在水裡的尾巴,又左右晃動了起來。
*
住在溶洞中,在寒冷的季節裡出行,確實是件麻煩事。
滄月可以甩一甩身上的水珠,等待自然乾,身為人類的雲溪,卻要坐在火堆邊上,等待烘乾。
出洞前,雲溪特意抓了一把曬好的番薯乾,放到草簍中。
進入叢林後,雲溪趴在滄月的背上,一手拿著番薯乾喂自己,另一手拿著喂到滄月嘴邊。
就當是零食了。
從前她和奶奶上山砍柴,也會抓一把番薯乾,在路上吃,吃起來又甜又有嚼勁。
很適合用來打發時間。
曬乾的程度不同,番薯乾的硬度也不同,有些曬得幾乎全乾的,嚼起來硬邦邦的,折都折不動,這種一般都是留給小孩子磨牙的,老人家不愛碰;雲溪小時候也不愛碰,她喜歡那種還帶了一點水分的,輕輕一彎,還可以對折,這樣吃起來又甜又軟還不失韌勁。
她想把硬邦邦的番薯乾都留給滄月磨牙,滄月的牙齒比她的更鋒利些。
過了會兒,她才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很不客氣。
是屬於那種家人、密友、愛人之間才會存在的不討好、不客氣、不計較、不過分謙讓。
是彼此距離拉近的表現。
誰料滄月吃了幾個後,也察覺出軟硬程度不同,甜度好像也不太一樣,於是,她咕嚕了幾聲,開始挑食起來,隻吃軟的甜的,不碰那些硬邦邦的,打算留給雲溪去啃。
她也變得很不客氣,很不謙讓。
“你這條魚,鬼精鬼精的。”雲溪笑了一聲,隻好把那些硬邦邦的番薯乾,留給自己磨牙。
她發現,滄月有股暗搓搓的聰明勁,雖然心智單純性情懵懂,但每次她和滄月麵對麵說話,滄月都用明亮澄澈的眼睛認真看著她,努力辨彆她肢體和話語所表達的含義,往往猜得特彆準,學起東西來,也特彆快。
但是呢,9月份發情的時候,她試圖手把手教滄月如何紓解,如何揉自己的尾巴根,想讓滄月不要總是用尾巴蹭她貼她,滄月卻好像聽不明白也學不會那般,寧願難受得在地上打滾,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也不願自己動手解決,似乎吃準了她最後會心軟那般。
深秋的叢林,再不似夏季那般,漫山遍野的濃綠。一路走來,枝椏光禿禿的,隻有樹冠上,還垂著幾片枯黃色的葉片;當然,也還有一些四季常青的樹,雲溪辨認不出是什麼品種。
地上的枯葉踩上去,可以沒入她的腳
踝。
她們走到上次的蜂巢處,生起火來,煙熏蜜蜂,然後又取走了一些蜂蜜,用一塊動物皮包好,再裹幾層枯葉,放到草簍中。
洗過手後,繼續往前走。
滄月時不時在沿途的樹乾上,留下一些抓痕。
這是她標記領地的方式。
有些抓痕已經淡去,她在重新標記。
雲溪記得夏天的時候,她在叢林看過一種長著毛茸茸、綠油油的刺球的大樹,很像她小時候看過的板栗樹。
小時候,她家背後的山坡上,有許多的野板栗樹、楊梅樹、茶樹……一年四季,她總往山上跑,每個季節,都能遇到不同的東西,楊梅、八月瓜、野柿子、野板栗……應有儘有。
夏天看到刺球樹那會兒,她就一直惦記著,秋天要再來看看。
在叢林中找了好一會兒,沒看見刺球樹,倒看見了一種長得特彆大的、很像靈芝的白色菌類。
從夏天那會兒開始,雲溪就發現了這個叢林裡,長有千奇百怪的蘑菇。
她一個都不敢碰。
但此時看到這個長得像靈芝的東西,她卻忍不住從滄月背上跳了下來,駐足觀察。
這種“靈芝”緊貼在樹樁上生長,長得也很像一個馬蹄子。
雲溪看著它的模樣,脫口而出:“木蹄層孔菌。”
滄月:“咕嚕咕嚕。”
“總算有一個長得像我認識的東西了。”雲溪抽出草簍中的石刀,切割下那片菌子,慢條斯理和滄月道,“你看,多出來逛一逛,還是有好處的。這玩意兒用處可大了,藥用的話,有抗腫瘤的效果,戶外的話,點燃它,燒得很慢,可以當個轉移火種的工具。”
滄月咕嚕了一聲,身子探向高處,徒手摘下一塊相同的菌類,放到雲溪的草簍中。
她雖聽不懂,卻知道雲溪想要這個東西,幫忙把視野範圍內的木蹄層孔菌,都摘了下來,幾乎快要填滿整個草簍。
雲溪拍了拍草簍,背到背上,然後重新跳回滄月的背上。
“等回去,我點燃一兩個,晚上當照亮的蠟燭,誒,好像有點浪費……還是留著的冬天的時候,不容易生起火來的時候,儲存火種用。可惜我不會製作火折子,等我冬天閒下來時,好好琢磨琢磨……”
滄月:“咕嚕。”
“這種時候,可以回應我一聲‘嗯’,來,說一聲,‘嗯’。”
滄月:“嗯。”
雲溪欣慰:“這就對了。”
滄月似乎越來越明白她話語的意思,而不再像從前那般,隻是根據她的語氣和表情猜測意思。
現在,滄月是根據認識的字詞,猜測她整句話表達的含義。
雲溪趴在滄月的背上,心中無限欣慰:“等到明年春天,你一定能和我溝通得更加順暢。”
“滄月,謝謝,謝謝你。”
謝謝她,這麼努力地去理解自己的語言。
雲溪輕輕歎了聲氣,接著道:“可
是我永遠都學不會你的咕嚕聲。”
人類的聲帶無法發出滄月那樣的聲音。
就像她可以模仿小貓咪發出“喵喵喵”的叫聲,卻模仿不來小貓咪的“呼嚕呼嚕”聲。
“好在聽多了,配合上看你的尾巴,也能辨彆出大概的意思。不知道,等你學會了漢語,你又會怎麼表達你的情緒?”
雲溪忍不住在心底想象,滄月用她輕柔的嗓音,說出“我好開心呀”、“我現在很生氣”、“好煩啊”等字眼的模樣。
想著想著,她忍不住微微一笑。
滄月不知道她在笑什麼,疑惑地咕嚕了一聲。
雲溪解釋說:“大概是很多天沒出來了,偶爾出來一趟,就覺得特彆開心。”
哪怕是行走在寂寥的秋色中,她的心情也絲毫不受影響,連話語都變得多了起來。
滄月咕嚕了一聲,又“嗯”了一聲。
雲溪又是一笑:“看來你還是得先學點彆的詞,要不然嗯來嗯去的,聽上去,太冷冰冰了,不符合你的性格。”
她在“這樣啊”和“原來如此”之間猶豫了會兒,剛想著先教前麵那個詞,忽然感覺到腦袋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
雲溪下意識抬頭看去,正是她滿心滿眼想要尋找的板栗樹。
深紅色的樹皮,巨傘一般的樹冠,綴滿一個個黃綠色的刺球。
刺球摸上去有些紮手,但熟透了刺球已經自動裂開,露出裡頭黃褐色、黑褐色的板栗果實,有不少還滾落到了地上。
雲溪從滄月的背上下來:“又來活了,滄月,撿完這些東西,我們就回家。”
滄月能聽懂回家的含義,她開心地咕嚕了好幾聲,見雲溪在落葉叢中,翻找摸索撿熟透的板栗,她連忙用尾巴掃開一大片落葉,方便雲溪尋找,然後自己也彎下腰,眼疾手快,唰唰唰幫忙撿起許多個,投進草簍中去。
雲溪先是一愣,接著過去查看滄月撿的板栗。
她拿起一個個板栗,走到滄月麵前,告訴滄月:“這個壞掉了的,不能撿回去。”
“這個不知道被什麼動物咬過的,不能要。”
“還有這裡,被毛毛蟲吃過了,也不能要。”
她挨個展示給滄月看,告訴滄月不能要的原因,然後隨手一扔,扔地遠遠的。
她又撿起一個完好的,給滄月看:“看,我們要撿這種的。”
滄月明白了她的意思,拾取的速度慢了下來,每撿起一個,都要看一遍,再丟進草簍中。
“這就對了。”
她們彎腰在樹下拾取板栗,風拂過,時不時就有幾顆熟透了的板栗,掉落下來,砸到她們的腦袋上。
滄月第一次被砸腦袋時,直起了身子,左看右看,鼻子嗅來嗅去的,像是在尋找什麼。
雲溪告訴她:“沒有彆的動物,是風砸的你,你抬頭看。”
雲溪指了指樹冠。
滄月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正好,又一顆熟透了的板栗,從開裂的刺球中,滾落了下來,“啪”地一聲,砸在了地上,滾進了落葉叢中。
滄月咕嚕了一聲,彎腰繼續撿板栗。
雲溪也彎下腰繼續撿,過了會兒,她撿起一顆小小的板栗,放在手中顛了顛,然後看著滄月的背影,手一拋,往滄月的後背上砸去。
滄月又直起了身子,望著樹冠,咕嚕咕嚕地叫,有些憤憤不平,像是打算和樹木吵一架。
雲溪站在在一旁,麵不改色,感歎說:“誒,要小心啊,熟透了的果實,就是容易掉下來,砸到人……人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