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2 / 2)

它不像小時候那般,愛黏在人的身邊,人去哪它跟著去哪。

現在是它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人攔不住它,玩膩了它自己會回來。

滄月回來得還比它更快些。

雲溪在洞口堆好柴堆,生起火來的時候,滄月就捧著水回來了。

雲溪煮水的間隙,她又去捉了條魚上來,宰殺放血去鱗後,用樹葉包裹住,帶回來,打算作為今天的夥食。

早不回晚不回,滄月帶著魚回來的時候,淼淼剛好也回來了,嘴裡還叼著半個吃剩的山鼠屍體,大大方方地放到她們麵前。

雲溪看著那半隻慘不忍睹的屍體,說:“你自己吃吧。”

滄月咕嚕了一聲,看也不看

她跟隨雲溪,吃了半年多的熟食,看不上這種生食了。

見她們不吃,淼淼用爪子在地上刨了個坑,把半隻老鼠的屍體埋了起來,打算餓了的時候,再挖出來吃掉。

烤熟的魚,放涼後,雲溪同樣喂了一些給淼淼,把淼淼的肚子撐得圓滾滾。

吃過了烤魚,雲溪抓緊撿樹枝樹葉枯草,擋住洞穴兩側漏風的地方,枯草作為草墊,帶來的包袱展開,取出其中物品放到草簍中,就成了她們的床單。

洞外點燃火柴堆和兩個火把,可以照明,取暖,驅趕野獸,洞穴四周,雲溪還用荊棘條圍了一圈,當做陷阱。

有淼淼和滄月在,她其實很安全。

天暗下來的時候,滄月已經爬進了洞穴,準備休息,雲溪坐在外頭的火堆旁,借著火光,在樹皮上一筆一劃紀錄白天的所見所聞。

淼淼睡在火堆旁,睡在她的腳邊,發出“呼嚕呼嚕”的打鼾聲。

滄月見雲溪遲遲不進來,又鑽出了洞穴,陪她坐在火堆旁。

雲溪頭也不抬地問:“你要當烤魚嗎?”

在火堆旁坐久了,滄月容易脫水,需要不斷喝水補充水分。

滄月咕嚕了一聲,呼喚她的名字,主動尋找話題:“雲溪。”

“嗯?”雲溪從記錄中抬起頭來,看向滄月。

滄月指了指天空。

因為這個低矮洞穴的存在,這一帶還算開闊,沒有大型樹木的存在,透過稀疏的枝條樹葉,抬頭可以望見漫天星辰。

滄月仰望閃爍的夜空,指著星辰,問:“那個,是什麼?”

雲溪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回答說:“那個,叫星星。”

“會掉下來?”

“不會的,它們距離我們很遠很遠,我們現在看到的,是它們很多年以前的模樣。”

城市裡幾乎見不到這樣滿是星辰的星空,雲溪也忘了天上的星辰是如何排列的,隻記得北鬥七星是個勺子狀,至於是哪一頭指向北方,她也記不清楚了。

地理是她的弱項,她知道古代有日晷,做出來可以分辨大概的時辰。

但她不知道怎麼判斷經緯度,也做不出來。

她辨彆方向的方式,就是依靠太陽的東升西落。

至於月亮的升起落下,她更不記得有什麼規律,隻知道每到圓月時刻,就是農曆中的十五號左右。

她計算時間的方式采用的是新曆,新曆有時會比農曆早一個月左右。

現在她還不需要推算農曆,等到將來要種什麼東西了,似乎需要推算一下二十四節氣。

“春雨驚春清穀天,夏滿芒夏暑相連,秋處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孩童時期,耳熟能詳的二十四節氣歌之一,她還記得,但不妨礙她覺得好麻煩。

一想到還有許多事情沒完成,雲溪就有些頭疼。

記錄得差不多,她把樹皮和木炭,放到草簍中收好。

她深深歎了一口氣。

好歹算是有收獲,等到五年、十年以後,她相信自己一定對這片叢林,了如指掌。

兩隻手被黑木炭弄得黝黑,她抓起泥土搓了搓,然後用傍晚打來的水洗手。

旁邊的滄月,又指了指一顆閃爍的星星,說:“天空,眨眼睛。”

雲溪點點頭,依舊漫不經心道:“嗯,它在和你打招呼。”

她沒有解釋一堆物理學、天文學內容,告訴滄月星星閃爍的原因,而是用童話般的語言,說星星在打招呼。

雖然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可下一秒,雲溪遽然意識到:滄月存在想象力,她把星星的閃爍想象成天空在眨眼睛。

她的大腦,真的很像一個人類,且擁有浪漫的想象力。

心頭掠過許多的欣喜,雲溪麵上卻沒有表露太多的情緒。

她隻是微微笑了一下,問:“今天還要聽故事嗎?”

滄月點頭,說:“聽。”

這個月,雲溪不僅嘗試給滄月講故事,也會在石壁上,用滑石畫一些簡筆畫,邊畫邊說。

最初畫的都是熟悉的場景,比如畫一個人類和一條人魚,在水中遊泳,在河岸上烤火;漸漸的,才開始畫一些故事性的內容。

故事也很簡單,一隻鳥在一隻貓頭上拉粑粑,然後被貓抓住吃掉了;或者一條魚脫離了魚群,結果被大魚吃掉了……

她本身不是什麼浪漫樂觀的人,講的故事也特彆寫實且消極,天天就是誰被誰吃掉了。

難得滄月這條日日夜夜聽著這樣消極故事的人魚,還能夠擁有一份浪漫的想象力,且能聽懂的話越來越多,能表達的意思也越來越清晰。

雲溪今晚講述的故事也很簡單:“從前有一條魚,遇到了一些很不開心的事情,她遊出了自己的領地,遊去彆的地方玩耍,結果遇到一場洪水,她被衝到了大魚的嘴裡,被大魚吃掉了。”

滄月聽了,咕嚕了一聲,低聲說:“都、都被吃掉了……”

話語其實有些含糊不清,但雲溪聽得懂她說的每一句人話。

她點了點頭:“是啊,它們的結局都是被吃掉了。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嘛,很正常的自然規律。”

滄月聽了,沉默了好一會兒。

雲溪問:“你不喜歡總是被吃掉的故事嗎?那我修改一下:遇到洪水之後,那條魚被一隻猴子撿到了,猴子養著她,給她送好吃的,還送她貝殼和鮮花,想和她在一起。”

說到此處,她停了下來。

很明顯的比喻,如果是人類,一定能聽懂,但人魚似乎聽不懂。

滄月隻是懵懵懂懂問:“那個‘在一起’是什麼?”

這個問題,問得有些出乎意料。

是比較抽象的一個概念,不像鮮花或者貝殼,是可以看得見摸得著的東西。

雲溪咬了一下唇,眉頭擰在一起,思索要怎麼和一條人魚解釋“在一起”的含義。

雲溪:“怎麼說呢?就是,嗯……就是……噢就是像我們前幾天看到的兩隻鳥一樣,一起吃飯、睡覺、嘴碰嘴,互相舔毛,天天都這樣,就是在一起。”

她不浪漫,說不出浪漫的語言,隻會舉例描述,語言也樸實無華。

她怕說得太委婉,滄月也聽不懂。

滄月思索了會兒,露出一臉了然的神情,說:“雲溪和滄月,在一起。”

她的意思是:她們和那對鳥一樣,也是在一起了。

她還沒學會“我們”這個詞,隻會用名字代指。

這話冷不丁從她嘴裡說出來,雲溪聽得心頭一跳,忙搖頭否認說:“不一樣不一樣!”

沒等滄月咕嚕咕嚕抗議,雲溪就轉移話題說:“我剛才的故事還沒說完呢——那條魚最後回到了水裡,因為她是一隻魚,而猴子是猴子,她們不一樣,所以不能在一起,但她們成了好朋友。”

“那個‘好朋友’是什麼?”

這個問題,雲溪解釋得順暢多了:“就像你和我一樣,也像你和水潭裡的那些魚一樣,我們和淼淼一樣,可以一起吃飯、睡覺、聊天。”

但不包括親密接觸和怦然心動。

滄月聽了,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也學著雲溪的模樣,否認說:“不一樣不一樣。”

一邊說,一邊尾巴還在地上輕輕拍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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