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神隱(二)(1 / 2)

雨宮清硯發現蘇格蘭威士忌最近總是很忙碌。

大概是警察的身份已經被他知道了所以省下許多顧忌,以前借口獨自出去還要編編理由,現在反倒是可以直接告訴他抱歉你不能跟著,算下來也算節省了時間。

雨宮清硯看著放在桌子上早餐和便簽,陷入思考。

他當然知道蘇格蘭威士忌早上就出門了,他是在思考那個人最近究竟有什麼要緊事才會變得如此忙碌。

【組織和公安的任務同步完成,他當然很忙。】

雨宮清硯在餐桌旁坐下,拿起一個包子,沒理會那道聲音。

蘇格蘭威士忌也不是第一天打兩份工,以前可沒有現在看起來那麼忙碌,至少那個人以往很樂意把時間花在他身上。

他一邊吃著包子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直到把用過的餐具清洗乾淨放回櫥櫃裡時仍舊沒想出什麼定論。

一個問題越模糊時另一個問題就會顯得越清晰,距離他完成任務離開這個世界已經不足百天,他願意把剩餘的時間都留給蘇格蘭,那麼蘇格蘭也該多在意一下他才行。

吃過早餐,今天的任務隨之輕鬆完成,把充當任務獎勵的石頭扔進垃圾桶,雨宮清硯在沙發上無所事事地躺了一會兒,決定去見見琴酒。

從他從公安那邊回來的那晚起琴酒要跟他談談,但是他一直沒去見麵。

琴酒這種時間找他無非就是為了問他和公安的那些事,比起聊這種無聊的事,他更想把時間留給蘇格蘭。

——但顯然,蘇格蘭並不這樣想。

雖然是臨時起意,但是想找到琴酒並不難,畢竟那個囉嗦的係統總是熱衷於告訴他那些角色所處的坐標。

他已經懶得讓係統去開發靜音模式了,畢竟三個月後他就會離開這裡,係統能不能靜音也與他無關了。

雨宮清硯不知道琴酒對於換安全屋這件事究竟有什麼執念,不過設定如此,也無所謂了。

玄關的方向傳來輕微的聲響,琴酒警惕地按住了槍柄,下一秒,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

看清那張臉後,他握住槍柄的手指再度收緊,瞄準那個自顧自上門的家夥,還沒來得及開口質問,一道短促的短信提示音突然響起。

他沒有閒心去看那條短信,雨宮清硯主動找上門從來不可能會有什麼好事。

站在玄關的男人單手拿著手機,又隨手把身後的門關上,十分自然地開口:“你收到短信了,不看看嗎?”

琴酒冷聲道:“你來做什麼?”

那個家夥完全沒有自己正在被槍指著的自覺,走進屋內,仿佛看不見越來越近的槍口,隨意在沙發上坐下,抬頭道:“不是給你發短信告訴過你了嗎?”

琴酒微微皺眉,他並沒有收到來自那個人的短信,但是那副表情又不像是作假。

他的目光落在放在沙發上的手機上,表情微滯,一個荒唐的想法生了出來。

甚至不需要他開口質疑,

很快那個不速之客就自己承認道:“哦,到了才想起來,進來以後發的,你記得看。”

琴酒幾乎要氣笑了,看著那張寫滿了理直氣壯的臉,最後還是緩緩放下了槍。

看起來不太正常,那就是還算正常的狀態,大概暫且不必動槍。

他俯身撈起沙發上的手機,看了眼那條新收到的短信。

【我來了。】

琴酒:“……”

他低頭看了一眼發來這條沒頭沒尾的短信的家夥,沒看到人影,他立刻警惕地轉過頭,正巧與端著水杯的男人對上視線。

他再次肯定了剛剛的想法:今天的雨宮清硯不正常到顯得過分正常,這一認知讓他稍微放下了幾分戒備。

經驗之談,雨宮清硯看起來像個正常人的時候往往才是最危險的時候,說一些聽不懂的蠢話、做一些看不懂的蠢事跟真正發神經相比還是前者更好應對,他不是沒有與那個人決一生死的自信,但是他不想跟一個可以不顧一切的神經病產生不必要的衝突。

況且他的確是想跟這個人好好談談——有關公安。

“麥芽。”

雨宮清硯重新在沙發上落座,把手裡的杯子放在茶幾上,等待那人的下言。

比起那個代號,琴酒更喜歡說他的名字,這個特點在隻有他們兩人在時會更加明顯,但是現在,琴酒說的是“麥芽”。

這說明琴酒是想以“琴酒”和“麥芽威士忌”的身份來進行談話。

這本是無關緊要的問題,雨宮清硯的腦海中卻突然閃過另一道聲音——

【“因為你是麥芽威士忌。”】

他看著擺在茶幾上的那隻杯子,莫名有些出神。

“麥芽!”

雨宮清硯回過神,慢吞吞地抬起頭,給了站在旁邊那人一個詢問的眼神。

琴酒的臉色不太好看,不過那個人一向不會向外界露出什麼好臉色。

一個角色的設定包括很多方麵,外貌、姓名和個性隻是最基本的東西,創作者會給予筆下的角色喜悅與苦難,按照比例造就出一段過往經曆,再反過來以其影響最初的外貌、姓名和個性。

所以當這個世界裡的角色表達自己的情緒時,無論好壞,他都很難生出什麼實質性的感覺。

那個角色心情不好,那個角色心情好,那個角色在生氣,那個角色很開心……一些程序化的東西不值得引起他的額外關注。

“你說,我在聽。”雨宮清硯淡淡道。

琴酒看著那張平靜的臉,半晌,還是把剛剛已經說過一遍的問題複述了一次。

麥芽威士忌被公安逮捕的消息傳回組織時,他的第一反應是荒謬,那個男人怎麼會毫無征兆地在公安那邊栽跟頭,但是這個想法一生出,他又立刻意識到,那個人無論做什麼都不值得意外,誰知道那個神經病到底是怎麼進去的。

召集代號成員們去公安搶人,計劃還未完全製定,那個家夥自己回來了。

他不覺得

雨宮清硯會投靠公安,他甚至懷疑被公安逮捕這件事都是雨宮清硯故意的,但他敏銳地從這件事中嗅到了一絲不對勁。

雨宮清硯和日本公安之間,一定有什麼東西讓這兩者之間產生了聯係。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內鬼。

那不是唯一的答案,但那是最棘手的答案。

顯而易見,雨宮清硯完全不把組織與其他勢力之間的矛盾和立場衝突放在眼裡,這樣一個人一旦被什麼影響,那帶來的後果無法估量。

他很難想象雨宮清硯會被什麼東西影響,但是那個人可能對任何東西都沒有興趣,也可能對任何東西都產生興趣,讓他不得不防。

“最近有沒有人向你打聽過有關公安的事情?”琴酒問。

坐在沙發上的男人喝了口水,淡淡道:“有。”

琴酒眸光一冷:“誰?”

“你。”

“滾出去。”

*

與琴酒禮貌告彆,雨宮清硯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著。

去見琴酒,除了無聊以外,也不算是完全沒有緣由。

蘇格蘭很在意公安那邊的事,在意到意識到自己的身份暴露後甚至開始理直氣壯地瓜分走對他的在意。

他原本是準備順便找那位新手指導NPC拿一些蘇格蘭一直很在意的情報,不過真到了那間安全屋,他又改變了主意。

蘇格蘭威士忌很矛盾,或者說,矛盾的是諸伏景光這個人。

當那個陌生的名字背後的秘密被揭開,過去那個他總是能看到、觸碰到的蘇格蘭威士忌開始變得模糊,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清晰完整的諸伏景光。

蘇格蘭威士忌是諸伏景光的一部分,他喜歡蘇格蘭威士忌,也喜歡諸伏景光,但是有些事,蘇格蘭威士忌能做而諸伏景光不能。

蘇格蘭威士忌和諸伏景光帶給他的感覺是有所不同的,他想,那在蘇格蘭威士忌和諸伏景光眼裡自己是否也有所不同?

他已經嘗試了站在蘇格蘭威士忌的視角去看這個世界的一切,卻還從未想過要以這個視角看一看自己。

在蘇格蘭威士忌眼裡、在那個名為諸伏景光的人眼裡,“雨宮清硯”究竟是什麼樣的?

他願意用剩下的全部時間去觀察、去注視那個人,但那不代表他願意花費時間去看一個背影。

他永遠都不會踩著另一個人的腳印向前走,他有自己的路,對彆人的背影不感興趣。

明明是漫無目的地走,但是兜兜轉轉,他最終還是來到了蘇格蘭威士忌的安全屋附近。

雨宮清硯在蘇格蘭威士忌的安全屋樓下的長椅坐了許久,天色逐漸暗下來,那代表著時間的流逝。

他不喜歡等待,即使知道那個人遲早會出現在視野裡又逐漸走近,他也仍舊對等待感到厭煩。

“雨宮。”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了他的麵前,俯下身與他平視,露出了個熟悉的微笑。

“在等我嗎?”